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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针锋相对


  沈凌泽由着宫人们抬着他往宫门口去,却一时间起了性子,临时让宫人们绕了道往御花园走了一遭。

  也不知道是天意如此,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沈凌泽才刚进御花园没几步,便瞧见了他才刚还在惦记着的那位长兄——沈凌溪。

  要说起这位长兄,他实在是又爱又恨的。沈凌溪是贵妃孙氏所出,是皇帝还在做太子的时候东宫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当年孙贵妃只是太子东宫的一个良娣,因为年轻貌美很的皇帝的宠爱,入东宫三年生下了这么一个孩子。皇帝自然是千万般的宠爱着,从小是亲自带在自己身边教养的,所以沈凌溪文治武功上,是丝毫也不输给沈凌泽的。

  后来皇帝登基,孙贵妃母家与皇后母家在前朝势均力敌,皇帝怕孙家因为沈凌溪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便仍旧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衣食起居以及课业都由皇帝一手安排好,也只是每个月准许他见上孙贵妃两面。

  一直到后来,皇后生下了沈凌泽,要说起来嫡子和庶子终究是有差别的,当年沈凌溪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而由皇帝亲自抚养,等到了沈凌泽,却是让皇帝真正满心欢喜的爱都爱不过来,再加上沈凌泽小的时候生的白白胖胖,到了会走路的时候身形又很灵巧,更是得皇帝的喜欢,故而也是一直带在身边。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兄弟两个从小算得上是一齐长大的,故而感情自然是要亲厚一些。

  可是打从立国一来,凡是立储君时,一贯奉行“立嫡立长”,而且并非是嫡中取长。言外之意就是说,这兄弟两个将来都是太子之位的候选人。故而两个人年纪渐渐大了的时候,便也知道将来注定是要做对手的,因此又生出些间隙来。沈凌溪仗着皇帝宠爱他,自己外祖家又是位高权重,懂事之后好几回痛打沈凌泽,更甚者在他十一岁那一年,竟然将才七岁的沈凌泽推入了千鲤池中,幸亏小太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这会儿说不得都没有沈凌泽这个人了。那时候沈凌泽便见识到了这位皇兄的狠辣,翻脸不认人他的确是一把好手,心中便对他有生出些怕来。

  沈凌泽正想着,沈凌溪已经瞧见了他。大约是看见他坐的是六抬高辇,脸色立马就变了变,上前两步一伸手指着沈凌泽就呵斥道:“你好大胆子,在宫里面敢这样放肆,谁许你用六抬高辇的!”

  只是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先后悔上了,这话问的不好,沈凌泽一向处事谨慎,从不轻易让人拿住他的把柄,怎么可能擅用六抬高辇,还这样招摇过市的在御花园中赏花。这辇分明就是父皇赏赐他用的。想到了这里,沈凌溪把眼儿眯成了一条线,抬头对上沈凌泽似笑非笑的打量,嗤鼻一笑很是不屑的说道:“为了讨父皇的欢心,老三你也算得上是费尽心思了。据说那些灾民得的病可是会传染的,你堂堂一个亲王,纡尊降贵设济世堂,还亲力亲为,也难怪父皇赏赐你六抬高辇用了……”

  沈凌泽丝毫不把他的不屑放在心上,在高辇上歪了歪身子,左手支着头也不去看沈凌溪,叹了口气说道:“可父皇就是吃我这一套,皇兄心里有不平,大可也去开个济世堂,也学学我的这幅样子,让父皇心疼心疼你。”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才肯用正眼去瞧沈凌溪,“我差点儿忘了,皇兄一向最不喜欢这样不干净的东西,连自个儿贴身服侍的人,要是不沐浴都不许她们近身。这却没办法了,皇兄也只能看着做弟弟的一个人独占父皇的心疼了……”

  正是他这个话了,沈凌溪因为从小养在皇帝身边儿,虽然并没有养出什么骄矜的毛病,可唯独爱干净这一点,算得上个不大不小的毛病。沈凌泽还记得他五岁那一年,沈凌溪叫人活活打死了个宫女儿,就是因为那宫女儿为他布菜之前没用玫瑰汁净手,便丧了一条命。

  沈凌溪的这个毛病唷,注定了他不可能踏足城北灾民区半步。

  沈凌溪心中正不痛快,一听他这样带着讽刺的话语,一时间心中恼怒不已,可他偏又是个惯会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心中再怎么不痛苦,面儿上都还能同你和善的笑,直教人以为面前这人是个脾气好,又极好相处的人。

  他往后退了两步,啧声看着沈凌泽,一时又对着他摇头,无不可惜的说道:“委屈老三你这样煞费苦心,这高辇也不过是许你一时用一用。今儿个出了宫门,明儿再进来,可就摸不着他了……”

  沈凌泽也不同他计较这个,摸不摸的着可不是他沈凌溪说了算的。沈凌泽心里头很清楚,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再看看沈凌溪,整日闷在府里无所作为,当日西北战乱之时……

  猛地沈凌泽在嘴角扯出一抹笑来,一边儿吩咐着人起辇,一边儿拿眼睛盯着沈凌溪,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呢,父皇大约就是心疼皇兄你,所以当日西北战乱之时只传召我一人入宫商议。父皇也算得上偏心的了,这样舟车劳顿又担着生命危险的事儿,就是想不到皇兄你。”

  他哪里是真心喊委屈,分明是在羞辱沈凌溪!

  沈凌溪从来都不是个糊涂的人,他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听不出来吗?无非是说有了这样要紧的事情,父皇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这个嫡出的儿子,从小再怎么疼爱又怎么样,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儿子,真正的军政大事,且轮不到他来过问呢!

  他这头气结,再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上前就要去拉扯沈凌泽动拳头,沈凌泽却也不令人躲闪他,只好笑似的同他丢下一句:“本王今日坐的可是太子的辇舆!你可想清楚了再动手。”

  这一声果然震住了沈凌溪,是了,他坐在太子的辇舆之上,纵然非太子之位,纵然这尊荣不过今日一时,可此时此刻,沈凌泽也的的确确是享太子尊荣,与太子比肩之人。这会儿要是动手打了他,把他从御赐的辇舆上拉下来,皇帝非得治他个大不敬之罪不可!

  心中有千万的不平,却也不得不往后退开一步,让出路来令宫人抬辇先行。沈凌泽见他这幅模样心中高兴地很,一拍手便打发宫人离开,独留下沈凌溪一个人在身后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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