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神殿内，光芒剧烈地波动着，如同风暴中的烛火。

指引者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虚影，在听完顾靖泽最后的宣战誓言后，陷入了长达三分钟的绝对死寂。

那死寂如此沉重，连神殿中央永恒旋转的数据星河都仿佛凝固了。

“顾——靖——泽——”

终于，一个声音从光芒中传出。

那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产生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蕴含着滔天怒意的精神共鸣。

整个神殿的空间都在随之震颤，那些悬浮的光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你竟敢……你竟敢如此藐视神谕的意志！”

光芒突然暴涨，化作无数锐利的尖刺，又骤然收缩，显露出其中那个模糊人形轮廓的剧烈颤抖。

那是极致的愤怒，是被蝼蚁挑衅的暴怒，是精心布局却被一举掀翻棋盘的耻辱。

“宿命者被俘……伪装者潜行者被杀……吞噬者制造者死于非命……波塞冬沉没……”

每一个词吐出，神殿的温度就仿佛降低一度，“五个使徒！五个！还有我经营了十七年的海上堡垒！顾靖泽，你好，你很好！”

虚影猛地抬手，神殿中央的全息星图骤然放大，聚焦到东亚那片海域，聚焦到那片大陆的东海岸线。

“你以为，摧毁了几个棋子，就能动摇神谕的根基？”

“你以为，救下你的妻子，就能阻止净化的降临？愚蠢！可笑！”

光芒中的人形向前踏出一步。

那并非真实的步伐，而是某种意志的具象化投射。

他/她看着星图上那片海岸线，那片在夜色中灯火璀璨、代表着人类文明繁华巅峰的区域。

“你要守护你的家园？你要保护你的同胞？”

“好……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要守护的一切，是如何在你面前——分崩离析的！”

虚影转向圣殿深处某个方向。

那里，一片更加幽暗的区域中，缓缓亮起一团暗红色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光晕。

光晕中，隐约可见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轮廓。

那是一头沉睡的堪比山峦的深海巨兽的生物学投影。

“利维坦……”

指引者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残忍，那是决定施行灭绝性打击的绝对冷酷。

“该苏醒了。”

“去东方，去那片最繁华的海域……去告诉那些蝼蚁，什么叫……真正的天灾。”

他/她伸出一只由光芒构成的手，虚按在那暗红光影上。

复杂的指令、坐标、激活码，化为无形的数据洪流，注入那团搏动的光影。

“吃光，毁掉，碾碎一切。”

“让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让绝望成为那片土地上唯一的旋律。”

“我要顾靖泽看着他的同胞在巨浪中哀嚎，看着他的家园在兽爪下崩塌，看着他所谓的守护……是多么可笑而无力的挣扎。”

指令下达完毕。

暗红色的光影剧烈闪烁三次，然后——骤然熄灭。

圣殿重归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正在被释放的预兆。

指引者的虚影缓缓“坐”回圣殿中央的王座——那并非实体，而是无数光线交织成的象征。

“等你亲眼目睹炼狱降临，顾靖泽……等你跪在废墟上哭泣时，你会明白，违逆神谕的意志，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代价，就是你珍视的一切。”

……

西太洋，马里海沟最深处，一处连最先进探测器都未曾标注的隐秘海渊。

这里的压力足以将钢铁压成薄片，黑暗是永恒的主题，温度接近冰点。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直到此刻。

暗红色的脉冲，以某种超越现有物理认知的方式，穿透了万米深的水压，抵达了海渊最底部。

那里，淤泥之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先是轻微的震颤，让海底沉积了亿万年的尘埃缓缓扬起。

接着，震颤加剧，变成了有节奏的沉闷如远古战鼓的搏动。

“咚……咚……咚……”

伴随着搏动，两点幽蓝色的每一只都堪比中型游艇大小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亮起。

那是眼睛。

某种生物睁开眼眸时，自然散发的用于在深海中视物的生物冷光。

更多的光点亮起。

沿着一个无法用常理估量的庞大身躯，一片接一片的幽蓝光斑次第闪烁，勾勒出一个令人窒息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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