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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清早,起床,更衣、洗漱、习武、用膳、喂马。

  很正常的一套流程。

  但放在陈丛身上哪哪都透着怪异。

  “黑子,多吃点,一会还要靠你呢。”

  绝影卷食着上等干料,响鼻打得呼噜噜的,狐疑地看着面前主人。

  马厩外。

  除了领兵在外的黄忠,曹营的将军们一个不落的扒在栅栏外,包括主簿祢衡都来了,一双双大眼珠子挨个排列过去,眼底无一例外全是疑惑。

  “那人....是陈子宁吗?他竟然亲自喂马?”

  夏侯惇迟疑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的固有印象中,陈丛一直是拿绝影当羊放。

  有人喂马时还好说,没人喂的时候直接撒开缰绳放出去,能吃几分饱全看绝影本事。

  好几次他实在看不过眼了,还偷偷给陈丛当过几回喂马的马夫。

  “不好说,某听陈一说,这厮一大早就醒了,坐在榻上发呆。”

  许褚瓮声分享着打探来的小道消息。

  “你们说,他不会是被吕布刺激到神志了吧?”曹洪小声嘀咕着。

  “应该没有,某早上还碰着他了,说话挺正常的。”

  一干糙汉同时回头,死死盯着乐进。

  “他说啥了?”曹仁道。

  “他说,‘乐哥早啊’”

  说完乐进就笑了,那叫一个得意,就问曹营有谁享受过这待遇吧!

  嘶!!~~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转回目光,脸上的担忧更重了。

  乐进感觉受到了羞辱,气急败坏道:“喂!你们几个意思,某本来就比陈子宁年长吧?咋还当不起他一声乐哥了?”

  祢衡无语:“那他上回唤你‘乐哥’是什么时候?”

  “某刚投效主公时,教他....”

  乐进突然反应过来。

  这人可是陈丛啊!

  他没事求你的时候!怎么可能跟你客气?!

  盟主袁绍,他当面就喊人‘老袁头’。当朝后将军,他叫人‘袁蜜水’。

  能让他低眉颔首好好称呼一声‘岳父’的,也就只剩下主公了吧?

  他乐进何德何能让陈子宁区别对待?

  “呦,哥几个都来了,早啊。”

  陈丛牵马而过,笑着冲众人打了个招呼,一众糙汉当场石化。

  营帐前。

  亲兵们捧来甲胄。

  陈丛也不催促,摊开双臂静静站着,任人为他披挂得一丝不苟,系紧每一处拉绳。

  随后一抖大红披风挂于后背,迎风猎猎。

  陈丛拾起长枪,挎好硬弓,翻上绝影,轻喝一声,疾驰而出。

  城门下。

  一众诸侯早早等候原地,远见一马疾驰,其上将军玄甲重盔加身,威风凛凛不似凡人。

  曹操站在最前方,眼底一抹浓浓的担忧晕染不开,如同每个目送孩子出征的父母一般无二。

  “子宁当真要去?”

  袁绍亦是面露忧色,由衷劝道:“是啊,既然吕布已然交还太傅头颅,子宁不若暂避锋芒?此谓兵不厌诈。”

  陈丛脸上依旧在笑,端坐马上抱拳答道:“大丈夫岂能食言而肥?先前我确实不曾胜过吕布,但今日....必胜!”

  二人见劝他不住,纷纷让开道路。

  袁绍挥手瞬间,城上战鼓雷鸣、甲士齐喝,五十壮勇竭力推开厚重的城门。

  再拱手:“如此,我等预祝子宁旗开得胜。”

  陈丛抱拳回礼:“多谢。”

  ...

  西凉阵前,八千飞熊按马齐列,远观如同一头蛰伏于地的巨兽。

  董卓罕见地未曾乘车,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小声劝解着。

  “奉先还是莫要逞强吧,陈丛凶猛,以暗箭杀之最为稳妥。”

  吕布肆意大笑道:“义父认为孩儿会输?”

  董卓亦是那场旷世之战的见证者。

  从心而言,他并不觉一力敌三虎的飞将会输给陈贼。

  况且。

  昨日飞熊也曾密报过,酣斗时,吕布若有若无地挡着施箭角度,强行放箭亦会伤到吕布。

  索性董卓也不强求了。

  他虽被洛阳繁华磨平了武夫的骄傲,但他可以理解吕布的骄傲。

  “罢了,咱家引八千飞熊,就在此处为奉先压阵,若贼军有异,必叫贼人有来无回。”

  吕布重重抱拳,沉声道:“拜谢义父!”

  “好!我儿骁勇,喝!”

  令即下。

  八千飞熊高举骑枪,纵声齐喝。

  “将军神威!”

  “将军神威!”

  “将军神威!”

  其声之壮,其势之强,丝毫不弱虎牢关上数万甲士。

  吕布再拜,随后拾起画戟,翻上赤兔,拍马飞出。

  ...

  黑红交错间,昔日故人再度碰首,相隔十步而立。

  陈丛按住躁动不已的绝影,认真地看着吕布。

  三叉束发紫金冠,西川红棉百花袍,兽面吞头连环铠,勒甲玲珑狮蛮带,夸弓持戟,一如往日耀眼。

  “好久不见啊,奉先。”

  吕布一愣,旋即怒道:“城上之言犹在耳,无耻小人,莫以表字称某,某耻于尔识!”

  “哈哈哈,奉先果然率直。不过各为其主,言语相激罢了。遥想当日奉先何等意气风发,今何怒也?”

  是啊,为何而怒?

  吕布缓缓抬起画戟,小支上的豁口将思绪引向昔日。

  他一直以来的愤怒是什么呢?

  真是陈丛厚颜无耻以第一自居?

  天下间胡吹大气的将军他见得多了,偏偏陈丛能格外刺激到他。

  还是那日城上,陈丛不念旧义的言语折辱?

  也不是。

  各为其主而已,张飞以三姓家奴辱他,他也没有如此愤恨。

  归根结底,是他的心动摇了。

  他不再坚信自己就是天下猛将之最。

  昔日陈丛一匹破马,一身单衣便敢与他死斗。

  硬挨他一戟而未死。

  时至今日呢?

  飞身汜水关,一人一刀视五万凉军如无物,身负十余箭而不死,赫赫凶名广为流传。

  吕布自问做不到,他却不甘心。

  他是吕布啊,俯仰天地间从未服人,往日不会,今日不会,来日更不会!

  他不后悔留下了祸患,他只是要将失去的,亲手拿回来!

  再度睁眼。

  吕布的气势彻底变了,神色间不见了气急败坏,汹涌澎湃的战意自眼底迸发,冲天而起。

  拿住方天画戟重重一挥,直指陈丛,一字一顿道:“五原郡九原人氏,吕布!”

  陈丛大笑三声,轻挑长枪执于侧:“沛地谯县人氏,陈丛!”

  喝!~

  二人同时催动战马,崩雷交错间,枪戟挥打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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