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去其三！

同步链条，已断裂近半！

死一般的寂静，在中转站空旷的甬道中回荡，轰鸣。

幸存的队员们脸上早已褪去血色，几个伤势较重的，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

计划的核心——“同步干扰”正在崩溃。连锁削弱效应正急剧衰减，甚至可能已经在失效的边缘。联军高层制定的、看似宏大的破阵方案，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失败。

更意味着，他们这支早已伤痕累累、深入敌后、几乎弹尽粮绝的孤军，很可能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之中！

队伍中积压已久的恐慌与绝望，猛地爆发开来。

“不行了！不能再往前了！”一名来自依附永夜林的小势力队员声音发颤，几乎带着哭腔，“已经折了六个兄弟！六个！我们谁不是满身是伤！再往里走，又会撞上什么鬼东西？酒剑仙那样的……再来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没错！我们做的够多了！连破六处节点，还要我们怎么样！”

“文院长当初也说过，计划本是层层削弱，徐徐图之！我们已经为外面的大军撕开了足够的口子，创造了最好的条件！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上场了！”

“对！固守待援！不能再拿兄弟们的命去填了！”

议论声嗡嗡作响，起初的窃窃私语迅速变得嘈杂。出发时的锐气与决绝，早就在陈墨白那追魂索命般的剑光下被碾得粉碎，此刻支配他们的，是最原始、也最强烈的求生欲望。

刘福生、刘福平兄弟脸上惯有的圆滑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阴郁。

他们虽未开口附和，但眼神闪烁不定，目光在洛羽、黑鹰以及那银色的通道上来回逡巡，显然在心中飞快地权衡利弊，计算着得失。

黑鹰作为此行的明面指挥，此刻却反常地沉默着。他没有喝止喧哗，也没有表态支持，只是抱着那柄无鞘黑刃，背靠冰冷的岩壁，目光沉沉地落在洛羽身上，仿佛在等待一个决定，或者……一个借口。

洛羽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你们可以留下，或者退回之前的节点固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激动、或恐惧、或躲闪的面孔。

“我会继续向前。”

没有一丝妥协，也没有一丁点的安抚。

这不是黑鹰等待的答案。

“洛羽！”黑鹰猛地站直身体，眼神如出鞘的刀锋，锐利地刺向洛羽，“你清醒一点！其他三个方向已经失联，同步链条近乎崩溃！你一个人就算能冲到下一个节点，又能怎样？没有其他方向的‘共振’，你一个人撬开的‘口子’还能有多大？能削弱大阵几分？！”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意气用事，于事无补！只会白白送命！”

刘福平见状，也连忙上前，胖脸上挤出一丝圆滑的、看似推心置腹的笑容，声音格外柔和：“洛羽小兄弟，年轻人锐气盛，想当力挽狂澜的英雄，老哥我懂。但你是李小凡传人，比谁都清楚天心阁当年是如何对你师门赶尽杀绝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英灵镇魂阵’就是天心阁和四大家族造的孽！

我们此来，破阵救人是本分，顺带……清算旧账也是天理。如今我们仁至义尽，战略目标也勉强算是达成，何必再替那群作孽的畜生去白白送死，当这个冤大头？”

他见洛羽沉默不语，以为说动了对方，声音更压低几分，几乎带着诱哄：“我也不妨跟你透个底，我们来之前，付谷主和黄鹂前辈都有过交代。此行，尽力即可，保存有生力量为上。我们万妖谷和永夜林，还有后续在源源不断往洛城赶来！第二批、第三批援军和阵法师，会沿着我们趟出来的路进来！

到时候，靠着人多势众，一层层剥，一步步碾，照样能把这鬼阵推到内城脚下！牺牲是难免的，但要用在刀刃上，而不是现在去赌一个毫无胜算的渺茫机会！”

刘福生也接口，语气带着精明的算计：“退一万步讲，就算内城……暂时陷落，只要能保全我们各方的元气骨干，洛城将来未必不能夺回。可要是把各家精锐都折在这里，元气大伤，日后我们人族靠什么抵挡外面虎视眈眈的魔族？靠什么在大荒继续立足？孰轻孰重，洛羽小兄弟，你要想清楚啊！”

黑鹰此刻也不再强硬逼迫，转而顺着话头，语气放缓，带着几分“推心置腹”：“洛羽，出发前，师父确实私下叮嘱过我，保全队伍，钉在此处，成为联军最深入的前哨和呼应点，便是大功一件。这同样是至关重要的任务。”

刘福生和黑鹰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语重心长，那么的顾全大局。

队伍中其他队员见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与最合适的理由，纷纷点头附和，看向洛羽的目光中，恐惧渐渐被一种“理性”的坚持所取代。

洛羽缓缓转过身，正面迎着黑鹰锐利的目光，扫过刘家兄弟精明的脸，最后掠过那一张张写满求生欲的面孔。

“那人间呢？”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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