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空抽出慑魂矛来便是要命一刺，与张钢铁当年在饭桌上见识到的不可同日而语，面对此等杀招，张钢铁只有闪躲的份，躲到中途，钱一空招式一变，第二刺忽然就到了张钢铁的前头，正是张钢铁躲的方向，张钢铁的身子犹在第一躲的运动途中，拼出全力一拧身，饶是他身法无敌灵活，而且多年前就见识过这招，仍是躲得略显狼狈，身子擦着矛头堪堪而过，钱一空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后手一带，矛头已抵在张钢铁左肋，竟是一招横刺，夺命三连刺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杀招，这一变太快太急太出乎意料，与当年的第三刺完全不同，张钢铁目力有限，反应更已达到人类极限，实已无力躲闪，只觉肋上一痛，这一瞬间，张钢铁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什么生平不幸？什么深仇大恨？什么家人遗憾？原来人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脑中不会闪过那么多的画面，但听“噗”的一声响，张钢铁被顶了出去，奔了数步方停，待张钢铁稳住身形时却发现肋下痛意并不剧烈，抬手摸了摸左肋，竟连衣服都没破，那可怕的一刺竟像是没刺在他身上一般，钱一空看着矛头也是万般惊奇。

“你包袱里有什么东西？”

旁观的卫不俗看出了端倪，张钢铁回想刚才的声响，的确是有什么东西替自己挡住了慑魂矛，可自己包袱里除了衣服和口粮外只有如意听心壶啊，想到如意听心壶，张钢铁顿时面如死灰。

“完了完了，慑魂矛是玄铁所铸，如意听心壶不得被砸个稀巴烂？”

心念及此，张钢铁简直比自己被捅个窟窿还要心痛，如意听心壶是落星子送的见面礼，就这么碎了自己如何对得起落星子的眷顾？

张钢铁慌忙摘下包袱查看，包袱上果然被刺破个窟窿，张钢铁奋力撕开一看，如意听心壶完好无损，甚至连表皮的釉色都没蹭破一丁点，张钢铁这才宽心，如意听心壶看着像玉，其实并不是，它的材质穷尽张钢铁的脑细胞也想象不到，此等神器岂会被世间的凡铁破坏？这下张钢铁终于由心痛变成了庆幸，这种随身物品恰好帮主角挡住致命一击的桥段在各种影视剧里屡见不鲜，想不到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张钢铁回想刚才的形势，背上的包袱挡住了左肋的攻击，怎么想都不是如意听心壶恰好撞上，而是它自己窜过来帮挡的。

“哈哈哈哈。”

张钢铁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你这是什么玉，如何能挡住我的慑魂矛？”

钱一空震惊道。

“我笑什么？笑你呆笑你蠢，笑你板着老脸像头驴，笑你外号神算子却天天失算，你见我武功大进，想要杀我以绝后患，可惜呀，连老天都不答应。”

张钢铁轻轻将如意听心壶揣进了怀里，按照钱一空觊觎别人好东西的惯例，张钢铁原本是万万不肯让他看见如意听心壶的，如今已是没办法之事，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报。”

忽然冲过来一名小兵。

“启禀主公，东北方向杀出一路兵马，来势凶猛，护着近千车粮食直冲城门口。”

“徐达呢？”

钱一空一惊，连忙左右环顾，却不见徐达身影。

“在那儿。”

一名小兵答道。

钱一空顺着手指往东北方一看，正看见徐达等人趁乱冲杀向东北方。

“好一个徐达。”

钱一空终于明白了徐达的用意，本来就快将城中人全部困饿而死了，有了这些粮食又能苟延残喘数日，若是沈伯义不计代价反攻出来更是麻烦一件。

“给我拦住他们，绝不能让粮食进城。”

钱一空顾不得张钢铁，奔东北而去，可张钢铁岂能让他追过去？连忙飞身直追，以张钢铁的身法本来片刻就能追上，哪知卫不俗纵身直插了过来，早在听涛岛时卫不俗就显露出了八步登天的轻功，速度比张钢铁还要快，张钢铁拧身躲开再追，可卫不俗再次追了上来，二人如同两架战斗机，在空中闪转直插，卫不俗没有得到躵化草的强化，身法虽远不如张钢铁灵活，可卫不俗内功高绝，总能插到张钢铁前面，一拦二阻，眼看着钱一空就要追上徐达，张钢铁情急之下只能再用如意听心壶了，想法方生，如意听心壶自行飞了出去，此情此景，若真将张钢铁比作战斗机，那如意听心壶就是他发射的一枚跟踪导弹，直奔钱一空而去。

“师父当心。”

卫不俗情知这玉壶古怪，连忙大声警告，钱一空回头一看，如意听心壶已在不远处，忙向旁躲闪，哪知如意听心壶飞的方向也跟着变，钱一空大惊失色，抽出慑魂矛猛砸，哪知如同砸在一颗千钧巨石上，慑魂矛毕竟是寒铁所铸，不致就此断折，这一砸直震得钱一空虎口奇痛无比，一根矛脱手掉落在地，与此同时，如意听心壶撞在了钱一空胸口上，来势凶猛，钱一空一下子仰躺在地，被如意听心壶压在地上，越挣扎压得越重。

卫不俗被这一幕看呆了，张钢铁趁他愣神之际已到了钱一空身边。

“你这究竟是何物？”

钱一空惊愕之下有些气急败坏。

“你不配知道。”

张钢铁道。

“好，你有高人相助，我不是对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不杀你，我要你撤兵。”

张钢铁知道这要求他万万不可能答应，但谈判总得有上线和底线，你只管漫天要价，这样你的底线摆出来就好接受多了。

“做梦！爷爷我筹谋了近二十年，眼看着大功将成，你说撤就撤？”

钱一空不屑一顾。

“你信不信我一下令我的壶就能压死你。”

“我信，你只管杀，你的壶再厉害能挡得住我的千军万马么？”

钱一空冷哼道。

“我若像你一样使阴招，你这千军万马根本算不得什么。”

张钢铁若吩咐如意听心壶在钱一空的军粮上投毒，这千军万马全都得死，原来世上真的有降维打击，神明若让凡人死，多活片刻都无望，他们甚至只需要动动意念就能让人间变成炼狱，张钢铁虽也杀了不少人，但这样烂杀还是不忍心，打仗的原罪从来都在统治者，当兵的不过是棋子而已，他们的命运有时候比百姓更苦。

“说什么大话？我们师徒一起上，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这时冯不伤、褚不败、卫不俗已相继赶来，将张钢铁围在正中，不过出于钱一空被制不敢动手。

“当年你赐我水滴刑，不如今日我也还你一滴水。”

张钢铁忽然想到了当年自己遭受的苦楚，如意听心壶微微一倾，滴了一滴透明液体在钱一空胸口。

“这是什么？”

对于玉壶自己能倒东西出来这件事钱一空已经可以接受了。

“这叫...酸水，不妨告诉你，月儿怕我回来送死，几天前将我骗进濠州你当年关我的地方，再次将我锁了起来，我就是用这酸水化开锁头和铁门出来的，这一滴能从你的前心化到后背。”

“你敢？”

“你敢？”

“你敢？”

钱一空的三个徒弟同声惊呼。

“我敢？”

张钢铁哈哈大笑。

“在这个时代就没有我不敢干的事，别说是区区的钱一空，就算是狗皇帝来了，我也照杀不误。”

张钢铁连一丁点都不害怕。

“我知道你不可能撤兵，那我换一个，让你的人住手，放徐达的人进城。”

底线果然好接受多了，钱一空陷入了沉思。

“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考虑，同意就下令，不同意就烂肚肠。”

“一。”

张钢铁缓缓抬起了一根手指头。

钱一空知道这是张钢铁和徐达的目的，他真不想活了吗？肯定想活，他还有一个皇帝梦没有实现，可放徐达进城实在是后患无穷。

“二三四五六七八。”

张钢铁快速喊了七个数，这是跟高文静学的，如果慢慢数只会给钱一空足够的时间思考对策，这么一来他就慌了。

“慢着。”

钱一空果然慌了。

“九。”

就在张钢铁喊出“九”字的同时，钱一空衣服上那一滴水渍冒起了泡泡，一股白烟随即升了起来，伴随着刺鼻的气味，最先闻到的当然是钱一空，若真如张钢铁所说，这酸水能化开铁门，化这么一层薄薄的衣服更不在话下，钱一空慌忙撕碎最外层的衣服扔到了旁边，可如意听心壶再次倒了一滴出来，这次是中层衣服了，若是再撕可就剩内衣了。

“传令下去，放徐达进城。”

钱一空闭上了眼睛。

“放徐达进城。”

旁边一人喊道。

“放徐达进城。”

声音一个一个接力送去，总算止住了杀伐。

“很好，打起精神，咱们必有一战。”

张钢铁飞身而去，快到城墙时如意听心壶自行飞了回来，钱一空撕掉中层衣服，望着渐飞渐远的张钢铁，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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