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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太子认错


「公子在做什么?」

    宋府的清晨,宋靖在庭院中碰到了出来端水的芸儿后,随意的问道。

    「侯爷。」见到他后芸儿连忙的低下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小伯爷他在房里看书。」

    「看的什么书?」宋靖敏锐的问道。

    「侯爷,芸儿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芸儿谨慎的回答道。

    在家中看书绝对是好事。

    古人都会树立终生学习的价值观,推崇这种博览群书的高尚习惯。

    但问题在于,看的是什么书。

    倘若是香艳书籍,那还不如不看。

    「你去忙吧。」

    宋靖随意撂下这样一句话后,便从她身旁而过,朝著宋时安的房间走去。

    原本还想通风报信的芸儿,自然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只能惴惴的低著头,目送他过去。

    就这么,宋靖直接推开了宋时安门。

    果然,那家伙就这样衣衫不整,翘著二郎腿,还披散著长发,捧著一本书名不堪入目的香艳小说,一大早便搁那里白日宣淫,毫无君子之风!

    「……爹,你咋来了?」宋时安抬起头看向了对方,可手中的书却藏也不藏,就这么明晃晃的拿在手里。

    依旧PUA。

    这小子这么牛,这宋氏家主的位置,让给你得了呗?

    「槐郡的事情,如你所愿了吗?」宋靖问。

    「啥玩意就如我所愿?」宋时安刚脱口就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装,惹得他有不悦神色,连忙道歉,「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儿子又做错了什么吗?」

    怎么进来就开始骂。

    「槐郡的事情,你一点不知?」宋靖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爹,你不是担心我惹事吗,我这每天都在家里养病啊。没有任何的渠道,能够得知道槐郡的事情呀。」宋时安说道。

    「宋策呢,没来找你啊?」宋靖问。

    哪怕不是重要的部门,可风言风语,他昨日也应该听到了不少吧。

    「他忙著带孩子呢。」宋时安语气逐渐深沉道,「况且我也与他说过,屯田的事情与我无关,发生什么,都不是我的事情了。」

    这番话,让宋靖隐约的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某些情绪。于是,坐在了他一旁的位上,道:「时安,真的失望了吗?」

    「父亲,我先前就说过,长青刚为我宋氏诞下一子,我不愿再到风口浪尖之上了。」宋时安道。

    「那槐郡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抬起手指,宋靖说道,「毕竟,这是你做的事。」

    「那槐郡咋了?」

    因为太子对外宣传自己辞官的理由就是养病,所以回盛安之后,他除了心月所有人都不见,就一直待在书房里,看看下流书籍,再写点《西游记》,并让肥美芸儿为自己足浴按摩,就此糜烂在家中。

    「因为行宫的事情,彻底乱了。商贾北逃,佃户中暑,官员逃避责任。其中那个廉公公,已经装病不敢出面了。」宋靖道。

    「哦。」宋时安毫不意外。

    甚至可以说,一切都是按照他所预想的剧情往前走的,没有任何的偏差。

    毕竟,帐真的算不明白。

    哪怕是他亲自督造行宫,严格的按照他的政令执行,也未必能够轻松的落地。

    上头的那些人总觉得自己是在把一件事情表现得很极限,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招损而满盘输。

    而没有想过,是真的很极限。

    甚至觉得,朔风有点惊险,但毕竟是守城,绝没那么惊险。

    燕国是很惊险,但毕竟康逊不可能真得罪两国,也不是很惊险。

    屯田就更不用说了。

    宋时安,你只是表现的很努力。

    「不过诸多官员之中,你之前同期的王水山。」宋靖提起道,「县令当的不错,是惟一没有彻底乱掉,并且还能有余力组织抗蝗的人。」

    「不愧是他。」宋时安流露出满足的笑容,尤其自豪。

    「但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几个人就能解决的,廉公公倒下了,只会更坏。」宋靖道。

    宋时安沉默无言。

    「这次,会有人人头落地了。」宋靖道。

    「这一切,都是命。」

    宋时安其实不怪任何人,包括廉公公。

    因为核心问题,并不在于他。

    「太子。」宋靖凝视著他的眼睛,说道,「肯定要来求你了。」

    这话说出来时,宋时安稍微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对方。

    宋靖笑了,道:「你觉得爹官场这么多年,见识会差你很远吗?」

    「不敢不敢,咱爹乃是国之干臣,必定是老谋深算,狡兔三窟。」

    「嗯?」

    「我的意思是,永远都余裕,不会陷于困境。」

    「哼。」宋靖看著自作聪明的儿子,说道,「哪怕屯田具体细节你不知道,但纪植那个人,你应该看懂了吧?」

    「看懂了,是一个很爱惜羽翼,谈不上正直,但也够用的官员。」宋时安说。  

    「你概括的很准确。」宋靖抬起手指,对著他说道,「你从槐郡不辞而别,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事情就这么做了,的确是做到了并未结党营私。但是,你考虑过真正的朋党,他们心情如何吗?」

    「真正的朋党?」宋时安一惊。

    「你觉得我给你送去的,也是一些草包,对你而言派不上用场。的确,其中是有一个草包,还变节了,可你觉得你老子我,会给你送一堆拖累去吗?」宋靖再问。

    「爹,您把话说清楚。」宋时安认真道。

    「纪植当了我十几年的属下,就是为了你而被我派去槐郡的。你辞职了,他这个郡丞要怎么做,才能不里外不是人?」宋靖问。

    宋时安继续盯著宋靖,猜测道:「听命听宣,而又不卖力卖命,完全成为廉公公的提线木偶。」

    「你在与宋淦叮嘱之后走了,与此同时,消息也往盛安送了。」宋靖告知道,「纪植在得到太子令的那一刻,便去找了宋淦。他跪著说,小宋府君辞职,他宁可辞官,也不要做贰臣。」

    「恁有气节?」宋时安惊讶后,说道,「而您给的答复是?」

    「新府君,做下去。」

    宋靖六个字,让宋时安全懂了。

    他爹那天虽然突然找到自己,训斥他辞官的儿戏行为,可在第一时间,就猛猛跟团了。

    「气话不必多说,作为朝堂政治,这无意义。」宋靖少有语气松弛的说道,「你觉得君上做错了,而又听不进去忠言,那就让他吃点亏吧。」

    而此番吃亏的代价那就是——廉公公的人头落下。

    原本所有谄媚于太子,鼓吹修建行宫的官员,全部坐连带责任。

    那个背弃了宋氏栽培也往太子党凑的人,更是严惩。

    而结果便是?

    「而结果便是?」宋时安嘴角勾起浅笑道。

    宋靖手指比出一个二,然后做出一人行走的动作,颇为老练道:「你的人,走到人前去。」

    ………

    「殿下,奴婢去了宋府,想要问候时安,而宋仆射以小宋大人身体抱恙为由,未能见面。」太监道。

    「嗯。」太子十分的冷静,说道,「那不便见面,就不要叨扰了。」

    「是。」

    太监低下头,退出了东宫。

    而坐在位上的太子,现在情绪已经完全调好了,不会再做那些无能狂怒的事情。

    这种逆风,让他想到了当初在与晋王争太子时的感觉。

    颇为熟悉。

    那时,他相当会将心比心。

    现在,他也能够想。

    宋时安若主动见自己,并不是看笑话,而是因为爱国的忠心。

    宋时安若被动的见自己,也并不是在自鸣得意,而是真的想要退出权力,回归平淡。

    宋时安若不愿见自己,也不是待价而沽,而是真心对朝堂腐败感到无力。

    不管太子心里到底怎么想,但不能将『宋时安就是等著自己输』此事过于执念,以至于将屈辱和不满表现在脸上。

    因此,在被第一次婉拒后,太子便亲自的出宫。

    身著便衣,再由便衣的锦衣卫护卫,坐著马车,去往了外城之中,安河河畔旁,一座酒肆。

    槐郡屯田的新闻,是昨日在盛安中传遍的。

    因此在今日,正在被市井百姓所热议。

    坐在一架朴素的马车里,太子一路上都能听到市民的鉴政。

    「这屯田,莫不是真的要出岔子吧?」

    「不应该啊,粮食都快成熟了,也就一个月吧,哪怕现在人手不太够,再派去一些军队,如何?」

    「你想的容易,派军队要行军,要消耗更多粮食。为了这屯田,能抽调的军队,能拿出的粮食,都已经是极限,还怎么出人出力?」

    「的确,那可是五十万人凭空吃喝一年呐,朝廷肯定也承担不起了。」

    「听说绝大多数的粮食,现在还是宋府君赊帐的呢。」

    「他还把先前陛下奖励的四千金都填进去了,只是因为不想修建行宫……」

    「看来这行宫就是修不得啊。」

    「那些太监啊,对宋府君咄咄逼人,真的让他去干了,却搞成这个样子。」

    「要我说啊,太子殿下可能也不觉得宋府君有多难……」

    「诶,噤声!」

    他不用噤声,因为太子已经听到了。

    然后脸色就此垮了下去。

    都说老百姓愚昧,很好教化和奴役,可朝廷只要不捂嘴,百姓什么都看得明白——太子想当然了。

    想当然的觉得,屯田只是种田。

    「殿…公子,到了。」

    这时,车夫说道。

    太子便起身,车夫旁坐著的锦衣卫也同时下车,快步绕到车帘后,掀开背帘。

    然后,他下了马车。

    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进到了酒肆,一间雅阁之中。

    「公子,您是在等人么?」

    一名小二走了过来,询问道。  

    锦衣卫随手将袖子里一枚银锭甩了过去,在对方双手捧著,一脸惊喜时,道:「这间房不用来,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

    「是,您要待多久都可以。」

    小二屁颠屁颠答应,接著离开了此处。

    太子就这么坐在窗边,看向繁华的安河河畔。

    这时还只是刚刚傍晚,太阳还未落山。

    不过时间又在一点点流失,天边的霞越来越红,天黑下来应当也不是太过遥远的事情。

    而太子,今天愿意一直在这里等。

    ………

    「小伯爷,门外有一个车夫,将这样一个纸条递给了门仆,让一定要交给您。」宋淦到了宋时安书房后,将纸条递给他。

    宋时安不解,但在接过拆开后,看到了其中的内容。

    是一个地址,外城之中的某处酒肆。

    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这是太子的笔记。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要约面基啊……

    原本以为今天拒绝了他之后,他会隔几日再派人来,或者说干脆亲自过来,可没想到当天被拒绝,当天就选好了约会地点在那里等自己。

    不管他真实心情如何,毫无疑问,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了。

    那宋时安该怎么办呢?

    当然出门面基。

    他只是跟太子吵架了,又不是不认这个太子了。

    于是,换上一身素袍后,他便乘车赶往了那个外城的酒肆。

    这时,天色已然黯淡。

    不过河岸两侧的酒肆的各色花灯已经亮起,行人往来,游船缓行,盛安夜生活最丰富的街道,迎来了最美的时刻。

    一上楼,便有一名身体相当结实,一看就是锦衣卫的便服男人,在楼梯处等待自己。

    「请。」对方伸出手。

    宋时安点头。

    接著,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在一间雅阁门口,锦衣卫打开了门,宋时安便见到了被现实一顿拳打脚踢后,状态和心态都成熟了许多的男人。

    他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脸上写满了羞愧。

    宋时安连忙的行礼,并小声道:「殿下。」

    太子伸出手,让其进来。

    于是他走了进来,跪坐在太子桌案的对面。

    锦衣卫也把门关上,然后守在了门口。

    两个人看向彼此,气氛十分的复杂。

    宋时安没有开口,毕竟辞官是他自己做的,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

    可是,太子乃是九五之尊之下的第一人,难道要等著他向我认错吗?

    正当宋时安准备开口时,跪坐的太子,徐徐的向其躬身一拜:「错了的人,才应当坐立不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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