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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未来会越来越好」(中)


第256章  「未来会越来越好」(中)

    灯全部打开了,明亮却不刺眼,人群在音乐声中有序入场,观众席被分为家长区和学生区,幕布后不知道谁在试著话筒,时不时发出一道刺耳的电流音,今晚人挤著人,椅子挤著椅子,掌声挤著掌声。

    这一刻舞台的后台比观众席还要热闹。

    后台的十几个小房间里,每个班的学生在里面候场,杜康将门推开一条缝,托顾秋绵的福,他们也分到一个房间,一道道身影在眼前的走廊里疾驰而过,快得能掀起一道风来。

    「快点快点,我们是第三个,该去厕所的去厕所!」

    「主持人呢?临时加句致辞————」

    「老师,四班的人已经在等著了,你去台后找————」

    「有没有要喝水的,快来领!」

    这样的呼喊随处可见,杜康看了半晌,问:「咱们是第几个?」

    「第八个。」清逸整理著斗篷,「据说特意把高年级的学生排在了前面。」

    「那还好————」

    「杜康!」若萍大喊。

    「来了来了!」

    「不用你来,回去坐著!」若萍恶狠狠地说。

    「我什么时候惹到你了吗大姐?」

    「晃得我眼晕!」

    「额,这是什么晕法?」

    「她紧张,你就少说两句。」清逸无奈道。

    别看若萍风风火火的,其实这种场合最容易紧张,她又要忙三班的话剧,\

    天意外频出,急得嘴唇都裂了。

    「拿你没办法。」杜康耸耸肩,「等著,我去抢几瓶水。」

    「什么时候了还喝水————」

    「行了,你就坐下歇会,都这个时间了,紧张也没用。」清逸安抚道。

    「谁紧张,我是担心搞砸,今年居然有节目单这种东西。」

    「顾秋绵老爸来,比较隆重吧。」

    「怪不得她跑去前面了。」若萍后知后觉地说,「这还是她第一年过元旦吧,蛮开心的?」

    「不一定,我刚刚看到她的时候,嗯,怎么说呢————」清逸扶著下巴,「比你现在还要紧张三倍。」

    「我懂了,害羞吧。」若萍笑了,「王子和公主要见国王了。」

    「果然女生一说起这种话题就来精神啊。」清逸嘀咕道。

    「觉得太肤浅啊,行,周末怎么回事?」

    「什么?」饶是清逸也没反应过来。

    「述桐发烧肯定有原因吧?」

    「这个啊,其实是我们去捞狐狸了,湖上。」

    「等等等等,怎么又找到了一只?湖上?这个天你们不会下水了吧?」

    「可以这么理解。」

    「别学人说话!」

    「抱歉抱歉————」

    「以为我听不出这是谁的口头禅是吧?」若萍抓狂。

    「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嘛。」清逸也笑了。

    「你们行动怎么不喊我?」若萍眯了眯眼,就要去拔清逸的假牙。

    「等下。」清逸连忙扭过头,「是路青怜不希望这件事太多人知道。」

    「这样说就是你、述桐、青怜三个人了?」半晌,若萍才说,「怪不得知道他发烧的事。」

    门外变得安静了,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其实是台下的观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音乐声变得清晰起来,等一曲终了,厚厚的帷幕就会拉开,主持人一齐倒计时,迎接晚会的开始。

    「她现在应该回庙里了?」

    「差不多。」

    「今天挺热闹的。」

    「嗯。」

    「可惜了。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一道敲门声响起,若萍头也不回地说:「进,大哥你真把自己当场务了————」

    「果然是若萍啊。」

    有道喜出望外的女声落入耳中。

    「阿、阿姨?」若萍惊讶道,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杜康————」

    「没事,阿姨也是敲错好几次门才找到你们,来抱抱,嗯,今天真漂亮,刚才还给你妈聊了几句。」女人亲昵地拍拍她的脑袋,「清逸也很帅哦,怎么就你们俩在这?」

    若萍看向清逸。

    「述桐说有个很急的电话,找地方去打电话了。」清逸看了眼时间,「刚才我拨了一次,显示占线,应该还没聊完。」

    若萍补充道:「放学的时候我问过,他说已经不烧了,阿姨要不再等会,我现在去喊他?

    」

    「不用,你们这么忙,我来看一眼就够了。」这不愧是个心大的女人,「去晚了就找不到位置了,今晚人特别特别多,阿姨给你们送点东西就走。」

    身为老妈她真的很哇塞,竟提了满满一塑胶袋的零食过来,有饼干有薯片有饮料还有切好的苹果,用透明的保鲜盒装上,看得出来苹果提前泡了盐水,丝毫没有氧化变色。

    这些零食多得可以,就算他们闷头狂吃也要吃上半天,可除了零食,塑胶袋下面居然还藏了一个纸盒。  

    若萍见状愣了一下。

    「这个述桐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等他回来给他就好。」女人神秘地眨眨眼,「答应阿姨别打开哦。」

    「可————」

    若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其实她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一双崭新的棉靴,原来这双靴子这么久了还没有送出去。

    一个时不时准备惊喜的老妈谁不喜欢,可她想说阿姨你虽然什么都考虑到了,却唯独没想到要送靴子的人今晚根本不在,又怎么可能送得出去?

    「先走了。」女人挥挥手说,「告诉述桐,今晚玩得开心点。」

    音乐停止了,远远听到了主持人的报幕声:「各位同学、家长,各位来宾们,又是这一天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二零一三的到来————」

    「哈喽哈喽!」掌声中杜康推门而入,「只剩矿泉水了,今天喝点白的————

    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

    若萍回过神来:「你们说,要是今天电视台的人会来就好了,就算来不了也可以看转播。」

    「看转播干嘛?」杜康更纳闷了。

    「我是说青怜参加不了晚会也能看下转播。」

    「要不咱们录个像吧,」杜康忽然说,「等明天,不,后天给她看就好了。

    」

    「可以啊杜康。」若萍眼睛刚亮了一下,又叹了口气,「不过咱们哪有功夫录,再说手机也撑不了这么久。」

    「让咱们爸妈帮忙录下来不就好了,每个人录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若萍蹭地站起身子,说干就干,她给爸爸发了简讯:「好,那就这样定了,虽然咱们没办法把青怜拉来,但也能帮她弥补一下遗憾,不错不错。」

    她拍拍杜康的肩膀,杜康就挠头笑笑。

    「你俩先别傻乐,是不是该对台词了。」清逸提醒道。

    「我倒是想对,问题是人根本凑不齐,秋绵她们班被挪到前面去了,现在在舞台下面等著,还有述桐,他那个破电话怎么还在打?」

    若萍有点不爽了:「本来就是发了烧,生怕他掉链子,结果还跑去外面吹风,不怕明天烧得更高,再说有什么事在这里讲不行吗?」

    「没事,他台词少。」清逸冷静地拾起一根扫把,「拿这个当述桐吧。」

    「你真的不是在骂他吗————」

    门又被推开了。

    来人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若萍连忙走过去:「你怎么样静怡?」

    对方戴著口罩,额头上布满汗珠,若萍让她把口罩摘下来透透气,少女却担心传染了其他人,坚持著不肯摘。

    「我刚才睡了一觉,感觉好了不少。」少女声音虚弱。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主要是帮你找找状态,杜康、清逸,快来,不等述桐了————」

    谁也没了笑闹的心思,众人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念著台词,若萍下意识捏著拳头,杜康来回踱著步子,清逸则靠在墙上动著嘴唇。

    实际上整个后台都处于两种极端,走廊上的人大呼小叫、房间里的人却并屏气凝神,第一个上场的班级已经走下来了,学生们收拾好东西,有说有笑地往观众席上走去。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临上场前又把可能出现的纰漏挑出来,接著一项项扫除,最后若萍擦了把汗:「就这样了,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我去三班看下,十分钟后准时在这里集合。」

    「我也去洗把脸。」名叫静怡的女生也扶著额头出了房门。

    杜康看了一会:「其实她这个状态硬撑著上去效果也很差,真不像巫女。」

    「没办法啊,」清逸说,「找不到人了,再说人家也挺够意思的,我本来以为她会退出的。

    「算了,不想有的没的了。」杜康看了眼表,吓了一跳,「这都七点半了啊,是不是马上该咱们了?」

    「走喽,去看看到哪个节目了,等回来顾秋绵和述桐也该来了。」

    他刚打开门就和若萍撞了个满怀,少女完全慌了神:「怎么了怎么了?」

    「静怡在洗手间里晕过去了!」

    「又是这一天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说。

    「路青怜,我还记得九年前的这一天,你知道我会守在庙里,便趁晚上逃了出去,我不知道你娘生前给你说了什么,但她应该没告诉过你,那些蛇能捕捉到我们身上的气息。你做什么我都能知道,所以你吃了个教训,九年过去了,你也差不多磨去了性子。」

    她拄著拐杖,取了一炷香来,交到面前的少女手上,而后双手合十,虔诚地合眼念道:「风调雨顺,岁岁平安。」

    「风调雨顺,岁岁平安。」

    少女也跟著低声念道,她的声音平静,双手也平稳极了。路青怜将香的一端伸到烛台上,待到火苗燃起,她轻轻吹了口气,一点微弱的火星亮起。

    一炷香想要不偏不倚地插在香炉的正中央,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宛如射箭正中靶心,只有心静如水的人才能做到。

    可路青怜并不看香炉的位置,她低垂眼帘,口中念著祷词,偏偏动作行云流水,只因这一幕上演过成千上万次,每一次都优美如艺术品,光是看著就会赏心悦目。

    半晌她放下双手,那炷香的位置却微微倾斜了一点。  

    「你分心了。」老妇人说。

    「胳膊上的伤还没好。」路青怜上前将香扶正,火光映出她淡漠的眸子。

    「跟我走走。」

    老妇人迈开脚步,她的双眼早已浑浊,动作却不迟缓,她拄著木杖来到殿门前,对身后的少女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上了药。」

    「你回来得还算早。」

    路青怜静静听著,没有说什么。

    「我老了。」老妇人缓缓说,「从那之后不知道多少年,今年可能是最后一个安稳的年景,也可能不是,你以后的担子更重一些。」

    「是。」

    「那个人找到没有?」

    「在找。」

    「快一些。」她用木杖推开木门,夜风倒灌进殿,一时间烛火摇曳,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从这里望去,能望到山脚下延绵的灯火。

    四下漆黑,它们亦如深海里的灯塔,夜风如浪潮般扑面而来,吹乱了路青怜的长发,在她注视著一盏盏灯火的时候,老妇人已经转过了身子:「自己关上吧。」

    殿门又被闭紧了,风声稍歇,她们回到神像前,老妇人又吩咐道:「歇一歇,明早才是忙碌的时候。」

    大殿里早已备好了两个蒲团,路青怜盘腿而坐,这一夜神台上摆满了蜡烛,烛火将她们的身影投射在大殿的木门上,她们静坐不动,木门上的影子便宛如凝固。

    唯有蜡油一点点融化、流淌、堆积成塔。

    不知过了多久,老妇人又合著眼说:「还有那些泥雕。既然被记载在壁画上,就一定还会有,我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越来越不安稳了,你觉得坐在这里是种束缚,可最该珍惜的就是这种平静的日子。

    「想想前一天吧,孩子,想想那天清早突然现身的泥雕,你连饭都没有吃完,便下山去找寻它的踪迹,最后受了伤回来,想想你那天的遭遇,它们现身了两次,也许不久后就会有第三次,现在你还觉得这种平安无事的日子是种束缚吗?

    「你那天受的伤不轻,本该在庙里养病,可你昨天出去了一整天。我听香客说,看到你最近和几个孩子在一起。」老妇人睁开眼,「路青怜,你当真是在找那个人?」

    路青怜也睁开眼,平静地与其对视著,可不等她开口,殿内的灯火倏然一暗,这里明明没有风,每一束火苗却被压低了身子。

    老妇人那干皱的眼皮猛地抽动了一下,随即看向神台前的泥雕,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她深深呼出口气:「又来了,去吧,尽快找到它,别耽误了明早的事。」

    路青怜默默站起身子,她径直出了殿门,繁星在天空中旋转,辽阔而干净,却遥不可及。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少女得以在这天夜里走出了这座庙,却是为了别的事。

    「路青怜,现在你该明白我的话了。」

    寒风中,那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缓缓说:「你不珍惜,那么就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了。」

    「什么什么?」杜康嘴唇都开始哆嗦了,「怎么就晕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现在是第几个节目?」清逸冷静道,「听清了没有?」

    「好像是什么诗朗诵————」

    「第四个,」清逸不假思索,「保守估计,距离咱们上场不到半个小时了。」

    「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

    杜康咬咬牙,一个箭步冲出房门。

    「你干什么?」

    「我先背你闺蜜去医务室!」走廊里远远地传来杜康的大吼,「我跑得快,你俩脑子好,快想办法!」

    「想办法想办法————」若萍急得在原地打转,「哪有办法,再去找人也来不及啊!」

    「不是人不好找,而是现在找谁上去都是拿著剧本念,你别忘了述桐也发烧了,一个新人一个病号绝对惨不忍睹。先把述桐和顾秋绵都叫回来。」清逸做了判断,「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若萍移动手指,拨通了张述桐的号码,很快就接通了。

    「喂————」

    「张述桐,你那个破电话终于打完了!听到的话就快点到后台第五个观察间集合,我那个闺蜜昏倒了,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就你————」

    「我试试。」

    「什么,你试什么?」若萍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试试拉路青怜过来救场。」

    「你————」

    「你们先去找老师协调,我试试。」

    电话挂断了。

    「他现在在哪?」清逸焦急道。

    「他说要去把青怜拉过来救场。」若萍忽然兴奋起来,「我怎么就把青怜忘了,她从前还陪咱们演过一遍,说不定记得那些台词。」

    「行不通的。」清逸忽然叹了口气。

    「别打岔!」若萍已经拨通了路青怜的电话,「我先给青怜那边说明清楚,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了————」

    可电话那头只有一阵忙音。

    「不可能的。」清逸说,「她手机坏了,联系不上,而且述桐就算现在过去,我们时间也不够了。」

    若萍一愣:「可是、可是————」

    「除非他现在就在山脚下。」

    山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山石陡峭,灌木交错。

    夜风很大,路青怜独自行走在山路上,清冷的月光一点点沥下,却尽数被她那吹乱的发丝遮挡住。

    偶有遗漏,得以从月光中窥见她的脸庞,可那张精致的脸上始终没有多少表情。

    气温很冷。

    这是岁末的最后一天,能看到城区里的灯火,还有在空中炸开的烟花,所有人齐聚在一起庆祝新年,整座山都不会有人。

    她脚步很快,走过了小径,走下了台阶,很快走到了入山口的位置。

    一阵引擎的轰鸣却打破了山脚的平静。

    摩托车亮起的灯光中,路青怜看清了那道身影,对方正挂掉手机,她不由讶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青怜同学,原来你不是下山来找我的吗?」

    「张述桐同学,看来你烧得比我想像中还高。」路青怜轻叹口气,「最好少说一些糊涂话。」

    她注视著那辆怠速的摩托车,它排出的尾气如雾气般升至半空,同样如雾气般消散,变得飘渺而难以追寻,路青怜缓缓合上眼帘,等再度睁开的时候,眸子中本就淡得可怜的情绪也已经褪去:「还有,如果是参加晚会就免了,我还有急事。」

    「这么巧,我也有急事。」

    「回去吧。」她收回视线,声音冷淡,「你留下也帮不上忙。」

    「又有泥人出现了?」

    「是。」

    「接著。」

    少年扬起手臂,夜色中某个物体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入路青怜手中,那是一只红色的翻盖手机,它曾被放在一个手工缝制的钱包里,至今也没有修好。与手机一同丢过来的还有一张手帕,它皱皱巴巴却没有被用过,这些都算是她贴身的物品。

    「那些蛇果然和我想得一样,只会识别气息然后预警,其实分不清谁是谁。」少年咳嗽了一下,抱怨道,「不过小区门口那条蛇真够凶的,它居然想咬我。」

    路青怜怔了一下,想到了什么。

    「路青怜」

    有人高喊。

    她抬起脸。

    「这是泥车,」张述桐先是指了指摩托车,又指了指自己,「这是泥人。」

    他笑著说:「你要抓的东西都在这里,上车,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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