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推演：梅山七怪，古洞玄功，封神榜上走一遭（下）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年。

    避劫三法，你心有决定，但不愿拖累六个结义兄弟，于是领著他们封山闭府，不问世事。

    只遣先前所收的「人骑」下山，打探消息，尤其是关于那个名为「杨戬」的，神交已久，却不相识的少年。

    这些年，你陆续得知，大商仙朝的人皇，名为帝辛，少有勇力，三岁掷象，六岁擒龙，年方十二，便挥鞭断流，气冲牛斗，征东夷，讨西戎，贤勇睿圣，直追三皇，堪比五帝。

    又有西伯侯姬昌，贪色好名，设肉林，置酒池，强收数百民女，夜夜春宵，浪荡度日。

    其以西部诸侯之长自居，动辄出兵攻伐不尊其令者，与西戎沆，致使民怨四起，怨声载道。

    却都被其手下炼气士酷烈镇压，割首筑观，百姓莫不敢言。

    于是，其治下「人人」颂其贤良仁政，声名远扬。

    你心思单纯，只觉这天地杀劫，怕是会与人皇和西伯侯有关。

    毕竟，一贤能一昏恶，一个贤勇睿圣，一个视民如贼，便如水火，必不能容门至于那位「杨戬」小兄弟，下落不明。】

    【第一千二百年，你们在梅山修行隐居，不问世事，道行精进。

    尤其几个结义兄弟，在你指点下，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然，妖性难定。

    叫他们枯坐空山，数月数年还勉强能行，可时日一长，十几年，几十年，终究强妖所难。

    于是，趁你闭关之时，他们便偷偷外出，一路结交友妖，行走天下，除暴安良，惩恶扬善，好生快活。

    等你出关发现之时，「梅山七怪」之名，早已传扬出去。

    至此你方发现，避劫三法中，第一法看似最易，实则最难。

    你想起当年吴越旧事，入山砍柴的樵夫，崛起江湖的白猿山庄，青石下的孤女，率军伐山的越王————

    天意如刀，因果如网，身在红尘，又怎能避得了？

    看著在你面前低头不语的众结义兄弟，你不忍责备，只是轻叹一声。

    好在还有「伐无道，积功攒德」和「替身应劫」两种避劫之法，可保无忧。

    可，谁是无道？

    你想起了西伯侯姬昌。

    酒池肉林，抢掠民女，苛捐杂税，鱼肉百姓，如果这都不算无道，那什么才是无道？

    总不会是武勇过人，爱民如子的人皇帝辛吧。

    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谁是无道，兹事体大，终究要亲自探查一番。

    】

    【第一千二百三十年，又是半甲子过去。

    这些年，时有星坠宿落，龙蛇陆起之事发生。

    天机昏蒙，灾劫不断。

    你为天生神圣，心如赤子，知是劫气淤积，渐蔽心智，无论仙、妖、人、

    鬼，三界六道，皆会卷入其中。

    杀劫，将至。

    你给自己取了字号，袁姓，单名「洪」，取「有孚洪德，元亨贞吉」之意。

    你和几个结义兄弟，轮流下山，分别去过朝歌、西岐等地，并变作凡人，小居一段时日。

    最终确认，传言非虚，谁是无道，你心中有数。

    这期间，你结识了一些妖怪，其中三个与你一见如故。

    自号灵牙仙的白象妖，自号虬首仙的青狮妖，自号金光仙的金毛等。

    他们自称来自东海金鳌岛，为截教圣人门下，如今杀劫已至，欲积功德避劫O

    又言，当今人皇英伟神武，欲平四海，约束仙神妖魔，令众生平等。

    此事若成，将德迈三皇，功盖五帝。

    然，阐教圣人不喜。

    或难全。

    不过，截教圣人有教无类，门下弟子过万，各有仙、妖、人、鬼，钦佩人皇宏愿，愿助其一臂之力。

    譬如此时征伐北海的太师闻仲，便是截教弟子。

    并邀你前去金鳌岛拜谒圣人，聆听教诲。

    你不愿牵涉圣人因果，婉拒之。】

    【第一千二百六十年，西伯侯姬昌为祭圣人，搜山检海，屠民、妖百万，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引来阐教十二金仙。

    事发，人皇怒，召其至美里，斥无道，乃囚。

    此举无异呵斥圣人，令得十二金仙无颜。

    天下震动。

    你于山中听得消息，抬头看天，却见天机越发昏蒙，劫气炽盛，星宿移位。

    起风了。】

    ..

    【第一千三百六十年，姬昌被囚羑里已有百年。

    这百年间，周国得阐教金仙支持，国势渐强，整军备战，磨刀霍霍。

    而大商仙朝亦有截教群仙坐镇，同样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不知从何时起，人皇荒淫无度，设酒池肉林，抢掠民女，贪财好色，残忍凶戾，发明炮烙酷刑的谣言，传播天下。  

    这谣言九真一假，将姬昌所作所为套在了帝辛身上，心思歹毒。

    你亲自在朝歌、西岐小住过，自是能辨真假，可天下黎庶亿兆，目不识丁，人云亦云。

    更何况，这是仙人说的。

    仙人，总不会说谎吧？

    久而久之，帝辛威望骤降。

    人皆言其性狂勃悖，行事荒唐，望之无有人皇之相，乃是无道之君。

    当伐。

    有仙朝重臣奏请人皇自辩，乃拒。

    人皇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做恶事，问心无愧，何须辩解？

    又说，天下黎庶，良善者多，当能辨是非，晓忠奸，人心所向，仁者无敌。

    天下黎庶，真能明辨是非，知晓忠奸吗？

    你想起了阿青，想起了中年道人对杨戬说的「凤鸣岐山」，心中生出不祥。

    你的六个结义兄弟，在灵牙仙等人牵线下，陆续加入大商仙朝，欲伐无道，积功累德，渡过此劫。

    你试过阻止，但他们劫气蒙眼，心迷智昏，差点与你反目。

    你长叹一声，只得任由他们离去。

    身在红尘，杀劫一起，纵提前知晓避劫之法，可事到临头，便鬼使神差一般，身不由己。

    什么避劫三法，全都扔在了脑后。

    这些年，你惦记的小兄弟杨戬，在华山现身，劈山救母，勇退天兵后，就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但他劈山救母的孝名，却是天下传颂。

    连同他出身的阐教，也由此扬名，口口相传之下，阐教仙人成了正义的化身。

    而被阐教仙人称颂的西伯侯姬昌，自然也是有道之人，仁厚长者。

    这一年，姬昌梦中得仙人授法，创出后天八卦，扬名天下。

    有「仁人志士」劫狱，救出姬昌，护其西归。

    时有流言传出，言姬昌乃是人皇所释，盖因姬昌长子考，携海外奇珍入朝歌，以身替父，以命偿命。

    此事不知真假，却令人皇风评再降。】

    ..

    【第一千四百年，闻太师归朝，知西岐无耻，阐教龌龊，怒而兴兵，征讨不臣。

    是日，凤鸣岐山。

    有圣人弟子姜尚持封神榜入西岐。

    姬昌拜其为相，登坛祭天，言人皇无道，奉圣人法旨，举旗反商。

    时有阐教十二金仙坐于云头，普降甘霖，显露仙家手段，以壮威势。

    杀劫，来了。】

    【第一千四百零一年，青龙关总兵张桂芳，领兵伐西岐，兵败，自杀。】

    【第一千四百零二年，魔家四将受命，领兵征西岐。

    此四人为截教仙人，神通广大，法力强横，且各持法宝，随闻太师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凶名远扬。

    西岐惨败，损兵折将，被困城中，一筹莫展。】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年，魔家四将围城十年。

    西岐城中早已弹尽粮绝，人心惶惶，朝不保夕。

    姬昌惊惧之下，恶行复发，日日醉酒，旦旦而伐，大泄身而亡。

    其子发继位，为尊者讳，言其因心忧国事，惦记天下万民，夙兴夜寐，枯耗本源而亡。

    又尽杀昌之姬妾，殉葬之。

    后设坛祭天，言日后伐商功成，当削运还天，九九人皇降格为九五天子。

    天子天子，老天之子。

    自三皇以降，人族帝尊皆与天地平等，伐天征地不止一次。

    而今姬发自削气运，自降为天子，削的是人族族运，降的是人族族格。

    时有天地鸿音响起，曰善。

    更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枯木逢春，荒漠降霖，异象纷呈，似天命所归。

    翌日，有少年来援，称姜尚为师叔，奉命来助。

    此子头戴扇云冠，身穿水合服，腰系丝绦，脚蹬麻鞋，眉心一只竖瞳，手持三尖两刃刀，挎金弓银弹，脚边跟了一条白犬。

    赫然正是你神交已久的小兄弟杨戬。

    杨戬出战，力敌魔家四将，大胜。

    又以八九玄功破尽青云剑，混元伞，宝琵琶，花狐貂等法宝。

    大商武成王黄飞虎之子，黄天化出手偷袭，以攒心钉杀魔家四将。

    商军大败，西岐之围不解自溃。】

    .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年，黄飞虎夜会阐教十二金仙之一，清虚道德真君。

    知晓亲子黄天化袭杀魔家四将之事，恐被问罪，于是杀妻栽赃人皇，反出朝歌，归降西岐。

    天下震惊！

    你的结义兄弟们回山与你叙旧时，愤愤不平，皆言错信黄飞虎，原以为其忠孝仁义，却不过是背主之徒。

    还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攀诬人皇，十足小人。

    又言闻太师大怒，已上禀人皇，将率兵亲征西岐。

    你沉默聆听，良久才问他们，如今商周两方，谁是无道？

    他们皆言西岐无道。  

    你又问，天下百姓眼里，如今谁无道？

    他们愣了下，半晌才结结巴巴说，可能是西岐。

    是吗？

    你笑了笑，再度劝他们留在山中，避过这场杀劫。

    他们却说，天下黎庶被蒙蔽一时，却不可能被蒙蔽一世，黑白对错，终会昭彰天下。

    仙人能颠倒黑白，奸徒能混淆是非，魑魅魍魉，能够沉一气，祸乱天下。

    可终有些人，有些妖，有些仙，希望天地清朗，希望人间美好，希望众生平等，纵然被误解，被错恨，依旧义无反顾。

    有德者，岂能败于无道之人？

    你沉默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年，闻太师亲征西岐，朝歌城外玄鸟悲鸣。

    大军西进，一路平推，所向披靡。

    至西岐城下，连败姜尚，哪吒，金吒等人。

    杨戬出战，不分胜负。

    周军大败。

    太师遂率军夜袭，中伏，损兵折将，粮草尽毁。

    却是西岐城中有阐教金仙坐镇，眼见西岐将破，出手干预。

    太师激愤，回返金鳖岛，邀十天君相助，于西岐城外，摆下十绝阵。

    阐教十二金仙不再掩饰，由副教主燃灯道人领头出战，以祭阵之法，大破十绝阵，杀十天君。

    太师又请截教外门大弟子赵公明相助，横扫阐教十二金仙，周军溃败。

    武王杀妻杀子，血祭百万人畜，引来道人陆压，以钉头七箭书，暗杀赵公明。

    三霄听得兄长噩耗，下山复仇，以九曲黄河阵困住阐教十二金仙，削去顶上三花，闭了胸中五气，万载道果一朝尽。

    武王姬发，更被困于阵中。

    西岐似乎时日不多了。

    结义兄弟们和灵牙仙等回山，邀你前去，蹭些功德，应对杀劫。

    你想起姬发当日登坛祭天，自称天子，愿削运还天时，那声称「善」的天地鸿音，心头一阵冰冷。

    你提醒他们，圣人或会下场。

    灵牙仙大笑，言当日三教共签封神榜，便约定圣人不得出手。

    圣人不死不灭，最重面皮，不会尔反尔。

    于是，当阐教圣人出手，大破黄河九曲阵，打杀三霄后，局势彻底逆转。

    商军一败再败，闻太师命丧绝龙岭。

    大商擎天柱，塌了。】

    ..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年，截教圣人摆诛仙阵，号称非四圣不可破。

    人教圣人，阐教圣人，西方二圣，联手破阵。】

    【第一千四百二十年，截教万仙阵破，仙陨无数，自此圣人不出。

    然，大商气数将近。

    诸侯纷纷改旗易帜，上书武王，痛斥帝辛荒淫，凶残，无有人皇之相。

    称颂武王贤明，天命所归，并各出兵马，助周伐商。

    六个结义兄弟回来，请你出山，襄助人皇。

    他们说起灵牙仙等熟识的妖仙，被阐教金仙抓去，贬为坐骑折辱。

    如今圣人不出，以你的道行，失了道果的阐教金仙，不足为虑。

    你叹了口气，只道如今天下，尽道人皇无道，如之奈何？

    若再助人皇，怕是一去无回。

    结义兄弟们沉默了，起身敬你一杯酒，相携离去。

    再也，没有回来。】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年，西岐大军连破五关，会四方诸侯于孟津，力陈人皇「罪过」，伐无道。

    一路势如破竹。

    你于梅山枯坐，心绪起伏，难以入定。

    几百年过去了，三千里梅山如故。

    可当年一起饮酒作乐，嬉戏打闹，练功修法的结义兄弟们————

    都死了。

    死在了八九玄功之下。

    这因果，这杀劫，终究是避不过。

    你仰天长啸，胸中怒火燎原既然避不过，那就来战吧！】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年，你到了朝歌，揭下皇榜，见到了人皇。

    铁塔也似的汉子，哪怕已近穷途，依旧器宇轩昂，眉目间满是不屈。

    他问你，当今天下都斥他荒淫无道，穷凶极恶，你为何还来助他？

    你想起了六个结义兄弟最后举杯敬你的那一幕。

    这世道，黑白会颠倒，善恶会混淆，史书会乱编，坏人、恶人、歹人层出不穷，可终究还有人心怀光明，能辨好坏，愿分正邪。

    并且愿意为了心中的那点光亮，那份坚持，连命都不要。

    这天下，终究不全都是蝇营狗苟，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还是有些宁死不屈的硬骨头。

    而你天生神圣，先天金灵，偏偏就是这天底下，最硬最硬的骨头。

    你与人皇痛饮至天明，正要提棍出战，他追著你问道：「仙家，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你淡然一笑，长啸出城，现出三头六臂，冲入周军中，大杀四方。

    哪吒，金吒，木吒，雷震子来攻，速败。

    诸阐教金仙出战，再败。

    杨戬来袭，八九玄功，七十二般变化，与你一般无二，凶悍万分。

    可终不敌你天生神圣，连斗七天七夜，败逃而去。

    周军大败，溃逃千里，军心涣散，皆不敢战。

    你想起那日古洞玉璧中，中年道人所说的「替身避劫法」，连忙追向杨戬。

    却见一高山，山上有一桃树，结满仙桃。

    你心灵悸动，感觉只要吃了这仙桃，或能突破当前桎梏，晋升更高层次。

    当即现出原形，摘桃食用，妖血沸腾，痛不欲生，道行尽失。

    适时，杨戬现身，言此物名为山河社稷图，乃女娲圣人所持，能令妖物觉醒血脉，却也会在短时间内，失去道行。

    之后以缚妖索将你缚住，带回周营。

    姜尚出言劝降，反被你痛斥一通，遂令杀你。

    你有八九玄功，彼等穷尽办法，都杀你不得。

    最终，杨戬请来斩仙飞刀，向你深深一躬，道了声「请宝贝转身」，豪光绽放，你头颅便飞了起来。

    一缕元灵飞向封神榜的途中，你分明见到杨戬将你尸首收入山河社稷图中。

    他抬头看向你，眼神很是复杂，扬了扬手中山河社稷图，口唇开合，无声说出四个字：

    古洞玉璧。

    你心头一动，再看那山河社稷图，却见自己的尸首，在图中已化作一块石卵那石卵约莫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九窍八孔————

    原来如此！

    吾道不孤，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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