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威特斯基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坚硬的合金会议桌上。

力道之大，让整个桌子都震了一下，几个全息影像都随之晃动。

这位以铁腕和冷静著称的元帅，第一次在如此多同僚和下属面前，彻底失态了。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愤怒和……懊悔。

“阴谋……哈哈……好一个阳谋……”斯威特斯基的声音嘶哑，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个影像，扫过大厅里每一个军官的脸，那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自我鞭挞的痛苦。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斯威特斯基又一拳砸在桌上，手背瞬间红肿，咬着牙愤怒的说道：“虚空在亚尔夫海姆制造入侵，弄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逼得精灵向我们求援，逼得我们把唯一能关闭虚空漩涡的虚空风暴发生器送过去！”

“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个精灵世界的漩涡能不能关上！”

“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亲手把对付他们的大杀器，送到一个我们短时间内拿不回来的地方！”

“调虎离山……不，这是请君入瓮！而我们，我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蠢货，还真的乖乖照做了！”

斯威特斯基猛地用手指向空着的姬凌的席位，又指向应龙，激动的喊道：“姬凌将军，拼着把自己从世界上抹除的风险，把设备送过去了！”

“我们成功了，我们拯救了一个世界！可我们自己的世界呢？！”

“看看！看看外面！六个漩涡！同时启动！”

“比上次更猛的寒潮！八亿人……八亿人啊！这还只是开始！”

“没有虚空风暴发生器，我们拿什么去关掉那六个漩涡？！靠士兵的血肉之躯去填吗？！填得满吗？！”

元帅的怒吼在大厅里回荡，没有人敢接话。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沉重和痛苦，以及一丝被点醒后的后怕和冰寒。

是的，这是一个简单到近乎直白的阴谋。

虚空利用了人类的责任感，利用了他们对盟友的不抛弃，利用了姬凌的牺牲精神。

而他们，全都上当了。

应龙的金色眼眸低垂，周身龙气微微波动，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知道斯威特斯基的愤怒和自责，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沉浸于懊悔的时候。

“斯威特斯基元帅。”应龙开口，清冷的声音平静无比的说道：“自责无济于事，虚空此举，恰恰证明了它们对虚空风暴发生器的忌惮，也证明了，我们之前的道路是正确的。”

“设备在亚尔夫海姆，并不是丢失了。”

“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尽快将它取回，或者，如何在取回之前，找到新的应对方法。”

姚鸿宇的全息影像沉声开口道：“应龙神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有三，第一，竭尽全力稳住现有局势，救援幸存者，建立可持续的避难体系，抵御虚空鬣狗的攻击。”

“第二，立刻组织技术力量和所有相关传承者，分析此次六个漩涡同时启动的能量模式，寻找可能的弱点或替代关闭方案。”

“第三，与亚尔夫海姆保持紧密联系，设法将设备送回，或我们在那边就地使用设备关闭本世界漩涡的可能性，虽然这听起来很困难，但必须尝试。”

“还有第四件。”卡尔文的声音从技术顾问席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的说道：“救姬凌将军！”

“翠丝娜已经在怀特局长的护送下，通过地下高速列车网络赶往这里，预计四小时后抵达。”

“只要姬凌将军能醒过来，以他对源能量的理解和掌控，或许……我们能找到不用设备也能对抗漩涡的办法。”

“或者……”卡尔文顿了顿，声音更低的说道：“至少，他能告诉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厅里再次沉默下来，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声音，以及窗外冰针敲打外壳的细密声响。

冰封的世界里，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微弱，却依然顽强地燃烧着。

而遥远的亚尔夫海姆，南宫灵月站在逐渐恢复清澈的海岸边，仰望着主物质世界方向那片再也看不见的星空，手中紧紧握着一枚通讯水晶。

水晶里，是卡尔文刚刚拼着信号断续传输过来的关于主世界惨状的简短通报。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咸，也带着透骨的寒意。

她知道，她所在世界的暂时安宁，是用另一个世界的浩劫换来的。

这个认知，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几乎令她窒息。

……

加雷斯基地，医疗中心。

距离翠丝娜抵达还有不到半小时。

姬凌的维生舱已经被移入一个更加密闭，能量场也更强的特护单元之中。

奥伯伦大长老的位面之门依旧维持着，但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维持这种跨位面稳定通讯对精灵来说也是巨大负担。

南宫灵月也暂时返回了亚尔夫海姆的海岸，协助处理战后事宜，但她的影像偶尔会出现在门边，沉默地注视着这边。

斯威特斯基和卡尔文守在单元外，元帅坐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双手交握抵着额头，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卡尔文则焦躁地踱步，时不时看一眼通道尽头。

终于，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音。

怀特局长一身风雪，脸色冻得发青，推着一辆轮椅出现了。

轮椅上坐着的，正是翠丝娜。

精灵少女依旧穿着那身初见时的淡绿色长裙，外面裹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厚重军大衣，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耳朵尖从发丝中露出来，冻得微微发红。

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好奇与灵动，只剩下紧张和一丝惶恐。

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基地内虽然温暖，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末日般的沉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金属和绝望混合的味道。

“卡尔文！”翠丝娜看到熟人，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低声道：“我……我听说出大事了，姬凌将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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