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混沌如鸡子（下）

    清浊之物，清者上天浊者入地，可是此间地脆天薄，难「厚德载物」！

    「此间不应连一位圣人都不可留下。更何况，现在便是有些真传妙法，连圣人之法都不是，尚且不可被此天地所容纳，更何况其它？

    这仔细想来，何其荒谬。

    宛若是纸包火，大火微微一簇，就将这纸房烧穿烧塌！何其像是祭祀之时，纸扎匠人扎出来的纸屋子，便是在修行时候，亦是如此。

    如在江上行走，独木难支。」

    李道长说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好在此间只有他们二人，哪怕「平风」道人坐在了马车外头，也听不到这里的每一句话。二人对坐在了此间，话语吐出来，每一句话都足够的「惊世骇俗」。

    放在了其余地方，均是要在十分隐秘之处，说出这等难以记载下来的言语。

    吴峰说道：「那李道长的意思是？」

    吴峰坐姿端正，李道长也是如此，吴峰诚心请教，李生白说道：「我以前倒是从来未曾想过这件事情，盖因之前，我学识浅薄，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一层地步，可是现在，当真是到了这一步之后，反倒是感觉，天地之间，大有问题，。

    且有此怀疑的，不止我一人。

    那一双双手臂，俱都和我一样，都有这般的想法和关联，并且都不约而同，开辟出来了那一条大路。

    要不是这一条大路，我也得不到这般的机缘。起码是要到了省诡之上，便能察觉到此间之祸。」

    吴峰：「缘何我未曾觉察的到？」

    李道长未曾对此解释，因为他也解释不了这件事情。

    故而他只好说道：「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家师方才如此看重了你，不凡之人自然有不凡之处。

    就连我，以往也不过是浑浑噩噩。

    直到真个接触到了此事，才发现往日种种，是梦中观月，水中探花。

    终究不得一现，反而是到了现在，却是千秋大梦初醒，猛然觉得此间事情有些不对。

    上不上，下不是下，就是那臂膀之天，就是在上面，冲破了一道天，见到了天外之真。

    但是实际上——

    」

    他盯著吴峰，吴峰也看著对方，他开口说道：「道友，在此间地方，上就是下，下就是上。那重重而上之地，突破真天之处。

    反倒是阴间深处！」

    「秘密在阴间深处。」

    一时之间，吴峰看著对面认真的李生白，蹙眉未曾说话。

    「立阳子」的话萦绕在吴峰的耳边，叫吴峰结合了眼前道长所说。

    最后汇合成为一句话。

    吴峰：「道友的意思是，这一片天地，从来都是假的？」

    「不一定假的，但是一定是不对的。」

    李生白断然说道：「我之现在道路，出自于我师。

    他最后将一条道路留在了画上，与我观瞻。

    故而在我遭遇了云中君之韵深入了穴窍之中，不生不死之时，却正好得到了最大的机缘。

    我师留在了画上，为我留下来的观空之道。

    我于观空之道之中，真的得到了这一条道路，遵循而上，得到了一道天皇大帝之谱系传承！

    那一条道路，本来就在这天地之间，只不过是需要有人寻找到了这一条路，这一条路，是由数代道教的高人们，一步一步铺设出来。

    也只有到了省诡之级别，方才能够感受到此幕，我可上前，就是因为我师父最后在那里留下来了一条路，助我上路！」

    李生白说到这里，伸手握拳，放在了吴峰面前说道：「天下如鸡子。」

    随后又拿出来了另外一只手，化作了「虎爪」。

    抓住了自己的拳头。

    「阴间，就好像是鸡子外面的壳，但是世间万物，哪里有这种道理，便是在诸多密文之中，也从未出现过这样荒诞不经的说法。

    阳间，如何能够被阴间包裹。

    阴间之中，哪里又有山巅，可以一道一道的叫人靠近了这大道之间？故而秘密在阴间。」

    李生白说罢，吐出来了一口气。

    吴峰说道：「所以道长是认为，数代道教高人所破开的一条路，就是破开了外面的阴间吴峰上手，拨开了李生白抓在了外头的「虎爪」，露出来了里面的「拳头」，开口说道：「你以为阴间之外，方为真实？」

    「并非是我认为如此，是在山巅，碑文之上，我见到了一位道长留下来的遗褪。

    遗褪之中，空留千年余恨。」

    他伸出来了一只手，说道：「恨恨恨！恨天不固，恨地不厚，恨道不昌，恨我无能！」

    随后，李生白又说道：「不过在这一道千年余恨之下，还有一道神念。」

    吴峰：「何种神念？」

    就是说起来这个。

    李生白都有些疑惑，他说道：「是为释然之神念，只有四个字。」

    将两只手都收了回去，李生白轻声吐露说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吴峰也靠在了马车之上，仔细的品味著一段话，诸多线索，七零八落，却又真实不虚的出现在了吴峰的面前，吴峰未曾将其拼成了一个「拼图」。

    「我在山巅，没有见到这些遗骸一」

    吴峰问道，李生白说道：「遗骸俱都在道纹之中。」

    吴峰「哦」了一下。

    李生白则是坐在了一边，方才这些话里面，吴峰想到了「韩云仙」给自己的两张画，其中一张在「观空」之中，叫李生白最后踏入了关键一步。

    就算是韩云仙自己。

    除了最后「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导致了其突飞猛进。

    其实际上是卡在了省上之关卡，无法存进许多。

    「故而实际上，到了行省之上，才能察觉到此间之疑问一行省之上，我未曾接触过僧人，但是根据我接触过的人来说，寻常小门小户，土教巫门，多无法到达这一步，就算是有，也是凤毛麟角。

    甚至于就算是放宽到了佛道两家，也是如此。到了行省之上，首先变化的便是位格，是为神韵之上。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会缓慢的感受到自己已经不被这一方天地接受？」

    吴峰说此话的时候看著对面的李道长，李道长也看著吴峰，吴峰说道：「这般事情，你以前不知道？

    如今各个寺庙，道观之中，难道都没有只言片语传了出来？」

    「不好说。」

    李生白缓缓说道：「僧人如何我不知，但是道人的话一」」

    「执掌牛耳者，俱都在京师的承天大观，随著皇帝开坛行醮。」

    事情好像是又回到了一个原点，也即为「韩云仙」最后仙逝时候的原点。

    那就是。

    刺王杀驾」。

    吴峰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去，外面的天有些晴朗了起来，远处传来了欢呼雀跃之声音，是天空之上的「妖」—一对于旁人来说，就是「云」逐渐消退，叫大日笼罩到了此处。

    故而人人振奋。

    金光如剑！

    照在了这马车之上，便是叫吴峰，都不由的遮了一下眼睛，做出来了一种「拟人」之动作。「平风道人」察觉到了吴峰的动作，回头去看，说道：「很快就到了。」

    吴峰微微颔首，点头之后，将这车帘子放下之后，再度和李生白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之后，吴峰说道：「你对于阴间，有何见教？要是按照你的意思，要查看阴间的话，要查看何处？」

    李生白说道：「这就要寻得了上清宗的道人了，不过好在我在上清宗也有几位道友。

    他们手中，有阴间的活地图。」

    「活地图？」

    吴峰问道。

    「是哩，活地图，阴间之地从来诡谲莫名，难以揣测，故而阴间的地图，都是活地图。就像是道友身边的那一条守山犬，那也是一条活地图。

    诸般法脉之中，也有其余的活地图，形色各不一，除非是了解其中内情之人，其余之人，也不晓得哪一件物品，才算是活地图。」

    说到这里，吴峰想起来了某一件事情。

    也就是当日所见之上清宗道人之情形。

    「立阳子」就说，自己师祖曾经在阴间深入寻找到某一处东西，后来被天九所害。

    最后身陨阴间。

    所以想要为师祖报仇。

    这么说的话，「立阳子」一脉的「师祖」，也发现了此地的不对。

    「多事之秋。」

    吴峰说道，说罢了今天这「惊世骇俗」的话语，吴峰的意识再度上天，感知到了那「蟒巫山」大蛇继续蔓延而来，风剑之利，不过依旧深犁一遍而已。

    不过「罡风层」之中，吴峰猛然所察，那代表了「皇道威严」之物，从「罡风层」之中行动了，这样就是说—

    「皇帝座下的太监动了，朝著青龙集过来，这么看的话，他应该是要取走阴土？」

    吴峰说罢，李生白说道：「哦？如此，我们正好可以借助了这个机会，看看这内官的虚实。」

    吴峰当然无不可。

    回到了「青龙集」，将韩云仙的皮囊遗褪请了出来，吴峰便看著李道长请出来了一道真火，化作了熊熊火焰，将师父遗留下来的「皮囊」，烧成了灰烬。

    众人久久无言。

    看著一位「活神仙」，就此「火解」于此间，吴峰摸了摸「老狗」的脑袋，重新回到了马车之中，三人暂时离开此处，却也没有走多远。

    而是来到了「青龙宝山」下，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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