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霜雪镇的前夜，月光如水洒在冰川之上。

郁芊澄正在院中整理，将这段时间得到的北地特产，诸如冰晶花茶、雪魄石雕，还有给小唧小银带的“星光苔藓”等，一一装入小空开辟的随身空间。

“小师妹。”顾长风从外面回来，表情有些微妙，“外面有人找你。”

“谁？”郁芊澄抬头。

“萧焱。”顾长风顿了顿，“他一个人，在镇外冰湖旁等着，说想在你离开前见一面。”

郁芊澄有些意外。

白凝霜说从冰宫遗迹分开后，凌霄剑宗的人便匆匆离去，她以为萧焱也随队南返了，没想到他还在北地。

“要去吗？”顾长风问，“老四已经去那边看过了，没有埋伏，就他一人。”

郁芊澄想了想，点头：“去看看吧。”

她披上星辉斗篷，跟着顾长风走出客栈。

四师兄凌寒澈不知何时已等在门口，见她出来，微微颔首，便沉默地跟在她身侧。

三人踏着月光，穿过沉睡的小镇，来到镇外那片不大的冰湖旁。

湖面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辰。

一个身影独自站在湖边，一袭青衫在夜风中微动，正是萧焱。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月光下，这位曾经的凌霄剑宗首席，面容比在遗迹中时清减了些，眼中却多了几分沉静。

他背后的长剑，剑意内敛，不似往日那般锋芒毕露，郁芊澄有些看不透他的修为了。

“郁道友。”萧焱率先开口，目光落在郁芊澄身上，又扫过她身后的顾长风和凌寒澈，抱拳行礼，“顾道友，凌道友。”

顾长风笑嘻嘻地回礼，凌寒澈则只是微微点头。

“萧道友还没走？”郁芊澄走到离他不远处停下。

“在等你醒来。”萧焱直白地说，“有些话，想当面说。”

他的目光坦然，没有敌意，也没有讨好，只有一种平静的认真。

郁芊澄示意顾长风和凌寒澈稍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萧道友请讲。”

萧焱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第一，是道歉。”

郁芊澄一愣。

“宗门大比时，我目中无人，言语多有冒犯。”萧焱的声音很稳，“秘境中，又因偏见而质疑。虽后来合作，但初始态度终究不妥。此事，是我之过。”

他说得郑重，没有找任何借口。

郁芊澄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忙道：“萧道友不必如此，那些事......都过去了。”

“过去是过去了，但错就是错。”萧焱摇头，“我凌霄剑宗的剑法讲求剑心通明，有错当认，有憾当补。这声道歉，我欠你很久了。”

月光洒在他身上，这位剑修挺拔如松，认错时也带着剑者的骄傲与坦荡。

郁芊澄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萧焱。

以往看到的，只是他被宗门首席身份束缚的那个表象。

“第二，是感谢。”萧焱继续道，“冰宫遗迹中，若非你和天玄宗诸位道友出手相助，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此恩，萧某铭记。”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我回宗后，会如实禀报北地所见。虽然不知长老们会如何决断，但至少......你解决了北地千年隐患，这是事实，或许能稍微改善凌霄宗对天玄宗的看法。”

这话说得很含蓄，但郁芊澄听懂了。

萧焱在凌霄剑宗的处境，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微妙。

宗门大比败给她这个“炼气期”，秘境之行又见证了天玄宗的底蕴，如今北地之事她再立大功......

这些叠加起来，他在宗门的地位必然受影响。

而他选择如实禀报，其实是在帮她——或者说，是在维护某种他认为的“公正”。

“萧道友......”郁芊澄不知该说什么。

“第三，”萧焱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一枚赤红色的剑形玉佩，“此乃我年幼时，师尊所赠的‘赤阳护心佩’，能抵挡元婴期修士全力一击。我如今修为已至元婴，此物于我作用不大，赠予道友，聊表心意。”

他将玉佩递出，神色坦然：“还请莫要推辞。北地之行，我收获颇丰，这些收获的价值远超这枚玉佩。况且......”

他看向郁芊澄剑上的玄玄的凌寒澈，嘴角微扬：“你有洪荒玄龟在，自然用不上这等护身之物。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郁芊澄犹豫片刻，双手接过玉佩。

入手温热，玉佩中确实蕴含着一股精纯的阳火之力，与北地的极寒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多谢萧道友。”

萧焱见她收下，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收敛。

“我暂时不会回青墟域。”他忽然道，“北地极寒环境，对磨砺剑意有益。我向宗门申请在此历练三年，已获批准。所以......”

“我们或许还会再见。”他看着郁芊澄，目光深邃：“郁道友，你与天玄宗，都很有趣。修真界沉寂太久，或许需要一些变数。”

这话意味深长。

顾长风在后面挑了挑眉，凌寒澈的眼神也微微一动。

郁芊澄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萧焱选择留在北地，或许不只是为了磨砺剑意，也是在避开宗门内可能因她而起的风波。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份复杂的关系。

“萧道友保重。”郁芊澄认真道，“北地险恶，务必小心。”

萧焱笑了，那是郁芊澄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轻松的笑容。

“你也是。”他说，“虽然你有诸位师兄护着，但修真界之大，总有意想不到之处。凡事......多留个心眼。”

他后退一步，抱拳：“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郁芊澄也抱拳回礼。

萧焱又向顾长风和凌寒澈行礼，而后转身，踏着月色，沿着冰湖缓步离去。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孤傲却坚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冰川之后，顾长风才凑过来，啧啧道：“这家伙，倒是比我想的有意思。”

凌寒澈看着萧焱离去的方向，罕见地开口：“剑心未蒙尘，可造之材。”

能让四师兄给出这样的评价，萧焱确实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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