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惊悚的判断！他去杀人了！

    侍卫们紧握横刀，一边向出口走去，一边警惕地向四周观察，防止有人埋伏在出口处，偷袭他们。

    刘树义等人皆屏息凝神，注视著侍卫们的行动。

    越是接近出口，众人内心越是悬起————好在，意外并未发生。

    侍卫们安然离开了暗道，在出口附近探查了片刻，便出声道：「安全，无人埋伏。」

    听得这话，刘树义等人这才放心走出暗道。

    刚出暗道，崔麟眼眸便不由一动，道：「我们这是在————井底？」

    只见他们所在的位置，乃是一个由石头垒砌的圆柱形建筑底部，抬头只能看到正上方的明月，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看样子，应该就是井底————」杜构蹲下身，捡起了一个木桶，这木桶上面绑有绳子，是从井里打水惯用的绑法。

    崔麟伸出手，摸了摸井壁，皱眉道：「这井壁根本没有著力之处，我们怎么上去？」

    刘树义抬头看去，这口井至少有四五丈深，井壁光滑，完全垂直，确实非常人能够攀爬的。

    不过井壁之上有著一些脚印，还有些许血迹在上面，可以确定，林作应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不出意外，这里原本应该有绳子，能够连通外面，但林件作离开后，将其收了起来。」刘树义道。

    「那怎么办？」崔麟道：「就算侍卫们武艺再高，没有绳子，也爬不上去啊」

    。

    刘树义自然知晓这些，他想了想，道：「进入密道后，我一直在心里估算著距离和方位，若我所料不错，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林件作的宅子有三十丈左右，位于林仵作宅邸的东侧————林作对女儿复活之事如此重视，绝不会让人轻易发现这个出口。」

    「所以，枯井所在的地方，大概率是没有人居住的废弃宅院————」

    说著，他转身向侍卫道：「你们原路返回，而后按照我说的方位和距离，以及废弃宅院的特征，进行寻找，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侍卫闻言，当即点头：「下官明白。」

    说著，他们便迅速转身离去。

    等待的间隙，崔麟打了个哈欠，抬头看著唯一能看到的月亮，道：「以前没觉得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只能看到月亮，突然觉得它还挺美。」

    刘树义也是第一次体会现实版的坐井观天，不过他没有崔麟的闲情逸致，只是看了一眼月亮，便收回视线，仔细观察著井底。

    井底铺著碎石，碎石上沾了许多泥土，看得出来，林件作应经常从这里进出。

    「这是？」

    他突然蹲下身来，从碎石上捡起了一枚钗子。

    「钗子？」崔麟看著刘树义捡起的钗子，好奇道：「这里怎么会有钗子？林老头束发应该不会用这种玉钗吧？」

    刘树义想了想，将玉钗递给杜英，道：「杜姑娘，你瞧瞧这枚玉钗，它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查案刘树义在行，但首饰这方面，他实在是门外汉。

    杜英接过玉钗，抬手扫去上面沾著的泥土，借助火光仔细观察了片刻，道：「这玉钗的质地不算好，做工也不算精细，价格应该不贵，应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所用，表面有些发白，使用的时间估计不短。」

    「而且这样式————」

    杜英向刘树义道：「自我返回长安后，我没有看到哪家的姑娘在用这种样式的钗子。」

    刘树义心领神会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种样式已经过时了，是至少几年前流行的样式？」

    过时与流行这种词汇，杜英未曾听过，不过并不难理解，她点头道：「是，但具体是何时常见的样式，因我这些年一直在山上跟随恩师修行，便不清楚了。」

    「无妨，具体情况，找首饰店的人一问便知。」刘树义接回玉钗，看著这枚表面沾著泥土，款式又老旧的钗子，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井底正常情况下，不该出现这种东西。

    玉钗从哪来的？

    林件作不小心掉落的？

    可林仵作一个老头，随身带著女子的玉钗作甚？

    难道是他死去的妻子的？或者————是他那想要复活的女儿的？

    但杜英说这玉钗不值钱————林仵作有俸禄，不至于给心爱的妻子和女儿买个好点的钗子都买不起吧？

    不过想想林仵作那家徒四壁的宅子，他又觉得便宜的玉钗似乎也不违和。

    「刘郎中————」

    这时，外面突然有声音响起。

    刘树义等人心中一动，迅速意识到这是出去寻找枯井的侍卫在呼唤他们。

    崔麟顿时大声道：「我们在这里。」

    然后，他们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迅速靠近。

    「在那里！」

    「找到了！」

    没多久，众人头顶的井口处，就有一些脑袋伸了出来，正是刚刚离去的侍卫们。

    「刘郎中你们稍等，这里有绳子，我们马上拉你们出来。」

    侍卫们一边说著，一边将一根很粗的绳子抛了下来。  

    刘树义向绳子看去，便见这绳子上，有著明显的红色血迹，他说道：「看来这就是林仵作离开这里所用的绳子，身为作，他懂得如何避免血迹滴落，防止他行踪暴露，可在攀爬绳子时，他衣服上沾血，便没有办法隐藏，使得血迹留在了绳子上。」

    众人也都赞同的点头，同时也知道，林仵作的伤势绝对不轻————这绳子上沾的血可不少！

    「快上去吧。」

    众人迅速抓住绳子，向上爬去，如杜构这种力气不大的，也会有侍卫在上面用力去拉，没过多久，所有人便都爬出了枯井。

    这时，他们才终于知道，这出口所在何处。

    正如刘树义所料，这是一座废弃的宅院，废弃的原因，应是遭遇了火灾。

    后方的房子一半烧得只剩灰烬，一半黑漆漆的，只剩框架。

    院子其他地方，也都被火熏得发黑，可以想像，当时的火灾有多恐怖。

    侍卫向刘树义道：「此地距离林仵作宅院大约三十三丈，中间隔著一个不算宽的巷道，这座宅院紧邻街道。」

    刘树义点了点头，他低头向地面看去，井口附近还有些许血迹，可再远处，血迹就不见了。

    很明显，林件作解放双手后，又开始有意的藏匿自身行踪。

    他说道：「搜一下这座院子，看看林仵作有没有藏身这里。」

    林作离开时，宵禁马上就要开始，虽然说路上行人不会多，但难免还会有人走动————而林仵作受伤，身上染血，若是遇到行人，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所以刘树义判断，林仵作很可能并未走远，或者会先藏身某处，等到宵禁开始后，再离开。

    侍卫们没有任何迟疑，迅速分散开，在这座因火灾废弃了不知多久的宅院内，进行搜索。

    这座宅子不大，再加上火灾的缘故，能够藏身的地方不多，没多久，就有侍卫道：「这里有线索！」

    听到侍卫的话，刘树义几人快步走了过去。

    便见侍卫所处的位置，乃是被烧的只剩一半的墙壁后方，这里位于院子的角落，又有墙壁阻挡视线，若非专门搜查，确实很难发现，是一处极佳的藏身之地。

    侍卫向刘树义道：「刘郎中，这里有染血的衣物。」

    侍卫开口的瞬间，刘树义就已经注意到了角落的衣物。

    这是一件灰色的衣袍，前胸后背皆染著大片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将衣袍拿起，指尖触摸血迹，而后抬起手指，便见指尖红彤彤的，血迹仍未干涸。

    「杜寺丞，这件衣物你可见过？」刘树义向杜构询问。

    杜构双眼紧紧盯著这件染血的衣物，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这是林件作常穿的衣物。」

    「果然————」

    刘树义道：「看来林仵作在爬上来后，换了一身新的衣物，这样的话，便能避免其他人轻易发现他受伤的事————若是宵禁之后，路上早已没有行人，他只需要避开巡逻的金吾卫便可，没必要浪费时间更换衣物，恐怕————」

    他转过头，看向院门外面：「林仵作是在宵禁之前就离开了这里，那他现在，或许已经离开了升道坊。」

    听著刘树义的话，众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若林件作还在升道坊，那他们哪怕用最笨的办法，安排大量的人挨家挨户搜查，也能在天亮之前把林仵作找到。

    可林仵作若是离开了升道坊，那就麻烦了————他们即便把大理寺与刑部的人全部动用，也没法在一夜之间，将整座长安城都搜查完毕。

    所以，想要天亮之前找到林仵作，那就绝不能用人海战术，必须确定他去了哪里才行，可长安城如此大，如何能知晓他去了何处？

    众人都眉头紧锁，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找到了这里，已经知晓了林仵作的许多秘密，眼看距离最后的真相只有一步之遥，若是停在了这最后一步，他们如何能甘心？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这时，杜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刘树义看向她，不等他开口，杜英便道：「坏消息，是从衣物的血量来看，林作的伤势与我判断的差不多，十分严重，若任由这血继续流下去，根本等不到天亮，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身亡。」

    杜构与崔麟内心顿时一紧，脸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情况比他们想像的还要糟。

    「好消息呢？」刘树义询问。

    杜英蹲下身，指尖从漆黑的地面上抓起一些白色粉末，道：「这是金疮药————好消息是，林仵作还知道给自己上药，若他操作得当，虽然不能将血完全止住，但减缓流血的速度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金疮药治不了他体内的伤，若他受伤后立即找郎中医治，好好休养，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他先是逃命，后是反杀杀手，之后又爬井，现在还在寒冷的夜里逃窜————一直奔波，精神高度紧张，如此折腾自己的身体，恐怕华佗在世也未必能救他。」

    杜构瞳孔一缩：「你是说————他，必死无疑？」

    杜英平静道：「若是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好好配合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杜构心里一沉，林作既然已经逃了，岂会此刻出现在这里，更别说林仵作在躲避他们，就是不想被他们抓住，又岂会好好配合。

    「他给自己上了金疮药的情况下，还能活多久？」刘树义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杜英沉吟片刻，道：「若他逃走后，能找一个地方好好休养，什么也不做，那他或许还能坚持到天亮，甚至再多活一日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若还是继续奔波，一刻也不停————那最多，两到三个时辰。」

    杜英的话，无疑是宣判了他们还剩下的时间。

    短则两三个时辰，长则一日，他们必须找到林作，否则————万事皆休！

    崔麟忍不住看向刘树义，神色有些烦躁，道：「刘郎中，这要怎么办？我们去哪找他？」

    刘树义眉头也蹙起，他在想，林仵作不能出城的情况下，还能躲在何处。

    林仵作不仅要躲避朝廷的追捕，还要避开浮生楼的追杀————他一个无权无财之人，何处能容他？

    还有————林件作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件作，即便没有杜英的医术，应该也能判断出自身的伤势有多严重，从而分析出他的寿命还有多久。

    如此，他在知晓自己最多也就能活一日的情况下，还有必要逃吗？对林件作而言，有什么事，是他死之前必须要做的？

    复活他的女儿？

    事到如今，林仵作难道还认为他的女几能够复活？

    如果是为了复活那他的女儿，那他会做什么？或者说————他的复活仪式，还差什么？

    刘树义不由回想起马清风灭门案里，那个邪教仪式的具体记录。

    林仵作的仪式，和马府的仪式相比，哪里有区别————

    马府的仪式现场，并没有坟墓————而林仵作女儿的坟墓就在仪式现场，看起来，似乎林仵作的仪式更完整。

    马府的尸首塔，人几乎都是同时死的，血量很多————林作现场有很多枯骨，无法确定是否一起死的，不过————

    刘树义皱了皱眉，马府当时死的人很多，尸首塔堆叠起来，十分骇人————而林件作的尸首塔，骸骨数量看起来应该只有十来个，比起马府的尸首塔，明显人数要少。

    马府能有那么多人，是孔祥带人动手时，一口气直接屠了马府满门————浮生楼给林件作提供邪教仪式，为林件作挖出地道和密室，已经算很有诚意了，估摸著不会再继续帮林仵作杀人。

    所以，林件作只能一个人，去凑尸首塔。

    如此————速度便会慢上许多，到今日尸首数量也不超过二十，与马府尸首塔还有很大的区别。

    林仵作身为大理寺作，想来是有机会了解到马清风灭门案的情况，甚至看过马清风灭门案的卷宗，因而知道自己的尸首塔与马府尸首塔的区别————这种情况下，他女儿一直没有从坟里爬出来，他是否会认为，就是因为尸首塔的人数不够，达不到从地府接引女几的程度？

    若是如此，那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若想让女儿复活，他所能做的——————

    刘树义表情微变，猛的抬起了头。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崔麟等人一直在等待著刘树义给出指示，此刻见刘树义沉思之后表情一变，内心皆不由一惊，连忙询问。

    然后，他们就见刘树义目光深沉的看向他们，道：「我想，我已经知道林仵作接下来会做什么了。」

    「会做什么？」崔麟连忙询问。

    杜构与杜英也紧紧看向刘树义。

    刘树义没有卖关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去给密室里的尸首塔，凑更多的尸首，他想要在自己死亡之前，把尸首塔的尸首凑够，让自己的女儿复活！」

    「给尸首塔凑尸首————」

    众人愣了一下，继而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皆是大变。

    「你是说！？」崔麟张著嘴，声音都在发紧：「林老头不想被我们抓住，明知身体扛不住，也还继续逃窜————他不是为了活命，也不是为了自由，还是为了他女儿的复活梦！并且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要在临死之前，害死更多的人！？」

    杜构瞳孔剧烈扩张：「林仵作他，他————」

    他想说什么，可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他只觉得林仵作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过往的认知与经验毫无用处，最终只吐出一句话：「我们必须阻止他！」

    「这是当然！」崔麟快速道：「可我们怎么阻止他？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崔麟忍不住看向刘树义：「刘郎中，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阻止他？」

    杜构紧抿著嘴，双手握著拳，一向温和的他，此刻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剧烈跳动著，可见他内心有多不平静，他双眼看著刘树义，眼神有著期盼，更有焦虑与不安。

    刘树义没有回答，他眉头蹙著，大脑飞速运转，他在从林仵作平日的习惯、

    活动半径、以及目前掌握的其他线索，想办法推导出林件作可能去的区域。

    可是，他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他对林仵作太不了解了。

    若能知道更多的信息，让他对林件作有更全面的了解就好了。

    信息！如何得到更多的信息————

    「刘郎中，杜寺丞————」

    这时，院外突然有人跑了进来，道：「下官从大理寺回来了，我已经打探清楚林仵作女儿的事，同时还从其他同僚那里，听到了一些林仵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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