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恨意，是难以抹平的。

    何君恨张一谋，哪怕是三年五年，这份恨，也能让她公开举报张一谋，哪怕之后被彻底封杀，息影，消失在人群中。

    也因她，倪霓才能被选出，人生际遇从此大不相同。

    而电影圈子对曹忠的恨，早就超越了这种，而是艺术理念之争，话语权之争，以及背后触手极多的利益之争。

    百花奖被抨之后，他和一大批人，已经彻底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一些人看到了曹忠的强硬，更看到了这个科班生已经没救了的底色。

    他堕落了！完全陷入了追逐商业，鼓噪舆论的「投机」当中！

    电影圈子当中的激战怒骂，波澜阵阵。

    不支持曹忠的认为已经看穿了曹忠的舆论手段，支持曹忠的则是觉得商业电影就是看票房，看人数，真金白银才代表意见。

    「曹忠又没洗钱，你们想让我不支持曹忠，除非给我们曹忠洗钱的证据！」

    「《南京照相馆》的票房，就是明证！」

    国庆佳节期间，圈子内舆论，在不断激战中沸腾！

    王仁君中间被罗太君的不间断雄文整的稍微有些破防。

    给曹忠汇报情况。

    「罗太君，是搞舆论的高手。」

    王仁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不是艺术圈子里的，所以连张一谋一起抨，反正就是咬死了，就是要在苦难叙事」、爱国题材」这个赛道上一直抨击你，渐渐的，有了拥趸。

    不好对付，舆论来的越来越凶。」

    曹忠坐在办公椅上，面容平淡，「罗太君这人是有些本事的，至少搞舆论，你输了不冤。」

    「那就让对方一直这么系统性，直接性的抹黑？他的抹黑和百花奖，《南京照相馆》之前的那批合流了，火力很集中。」

    王仁君不想对不起忠哥。

    「帮他加码。」曹忠转变思路，「艺术圈子的那批，拿著张一谋做挡箭牌，罗太君这种拿著苦难叙事的评论，你不但不要直接反驳，还要支持他，要让我们的人，跟著他一起喷，只不过喷的时候，要带上电影名，也要带上支持罗太君之名，让他火，和电影名字一样火。」

    王仁君目光一凝：「这————」

    「放心。」曹忠道，「被黑也是一种舆论宣传嘛。」

    王仁君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

    对《我们生活在南京》的误读，让外务省的和平大撒币行为在一段时间内加剧。

    甚至还有些消息，企图影响审核，许多条举报内容也一股脑的投诉到了电影局和中影。

    国庆佳节刚过，韩三品给曹忠打了电话。

    「龙标拿到了。」

    「韩董怎么情绪那么平静？」曹忠很纳闷。「这不是我预想中你的反应。」

    「你是说电影？」

    韩三品很坦诚，「我没审，没敢看。」

    曹忠：————

    「有不少人，在举报，你的遛狗行径，卓见成效。」

    韩三品道，「但我知道这是粗剪版本，舍不得看，首映礼的时候再看，保密这方面，你放心，我都是找的无根脚的审核员。」

    「你慌了。」曹忠调侃道，「我怀疑你是不相信我。」

    被曹忠戳破心事，韩三品也不恼，诚恳道：「我太难了，从《无极》，到《赤壁》，一次又一次，我的胃口被吊的无限大，结果又重重摔下来，电影早晚都要上映，宣发上面，我这边都给你绝对的支持，这个和我参不参加审核无关。

    但在电影上映之前，我的确是不敢看的。

    不是不信任，只是有担忧，我担心，随时可能有不好的情况发生。」

    在电话当中，曹忠第一次听到了韩三品语气当中的无助感。

    这一点之前哪怕是当面他交流的时候，都没发生过。

    曹忠忽然也觉得韩三品太难了，甚至有点心疼老登。

    从无到有的过程，这种探索，对韩三品来说，的确充满压力。

    世人都知道韩三品乃至华夏电影的舵手，但是在不知航线，不知前路的时候，韩三品交出的答卷，已经足够令人尊重。

    「韩董还能有我无助？」

    曹忠打趣了一声，「之前我爸妈的照相馆关了，再也没开起来，现在网上的骂声，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批评，甚至有一些南京人都开始抨击我一直拍这种系列的电影，是为了破坏中日友好，不让南京人好好做生意了。」

    「这肯定是有人推动。」韩三品道，「加上一句我是南京人，才显得他们的批评才有正当性。

    但他们不知道，你到底拍了什么电影。」

    「档期，怎么定？韩董要不要聊聊之后已经定下的电影排期？」

    曹忠问。

    「这个十月，几乎就是《画皮》的天下了，五天破亿，现在又是国庆档，2.5

    亿应该没什么问题，《保持通话》，《地心漫游记》票房都不行，最后也就五六千万的样子。  

    《刺客联盟》，《剑蝶》之类也基本上也不值一提。

    好莱坞大片，基本都被我定到了11月份，只有元旦当天的《马达加斯加2》有点威胁，12月4日，《梅兰芳》，12月16日，《叶问》，12月20日《非诚勿扰》，1月5日，《赤壁下》。」

    韩三品对于档期如数家珍，他定的。

    曹忠道，「随便安排吧，但是不要排到春节档及之后。」

    这年头，三四线城市的电影院还少，过年还有年味儿。

    「那就安排在《梅兰芳》和《赤壁》中间吧，和华艺的《非诚勿扰》坐一桌，再给你提前几天上映，发酵下舆论。」

    韩三品话里有话。

    挖申奥这件事情，不是秘密。

    「行。」

    曹忠也笑了。

    「抽个时间，我去一趟诚影，带上上影的任中伦，还有西影，明年要重新挂牌，我的建议是，可以团结一下，既然在那边的目标不止一个，可以分点。」

    韩三品掏心窝子，「贾，顾，王全安那几位，都被你的论调伤到过，但背后毕竟有西影那边的错综缠结，在那边拍戏，最好还是让他们两边不站————」

    「谢谢韩董。」

    曹忠道，心想也可以用用景田那边的关系。

    北电，张会军不会了。

    脑瓜子嗡嗡的。

    校长办公室里面，田庄庄坐在张会军的对面，一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现在好了，张校长，你说后面怎么办？」

    ——

    田庄庄似笑非笑，轻声道，「文莲也罢，协会也罢，多少人牵涉其中，百花奖被抨不是麻烦，不是第一次，北电的部分老家伙们，这次可全都被牵涉进去了。」

    「牵涉谁了？不是针对的投票之人吗？」

    张会军明知故问了一句。

    「可这是行规！规矩是人定的。

    真要是按照曹忠说的观众投票，不就是变成了谁粉丝多，谁赢了吗？

    和电影还有什么关系？咱们北电还有什么存在艺术鉴赏课程的必要？

    艺术，本身就不应该是下沉的。」

    田庄庄气不打一处来，「电影是电影，百花是百花，可审美权，每个人都有吗？每个人都配有吗？曹忠是在动电影学院的根基！」

    张会军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南京照相馆》这边，没有艺术表达吗？为什么没选中更多奖项？《集结号》和《云水谣》都是最后三中，你的理由，别说曹忠不接受，我也不接受。

    这部电影怎么也得三中四中，才是正常的。

    百花奖，毕竟不是金鸡奖。」

    张会军沉默了会儿，开口道。

    田庄庄看著张会军态度不坚定，很是不满，曹忠给张会军增加了政绩，这点田庄庄心知肚明，可是他就是想说服张会军。

    「当年《无极》因为馒头血案事件，百花奖一个提名都没进，颗粒无收。

    陈凯哥敢说一个不字？

    那时候这部电影的票房，年度国产第一。

    到了曹忠身上，多项提名，一个奖项，给面子了吧，还不行？

    文莲名誉主席周在这中间是要帮他的，我承认有阻力，毕竟小津这件事情，多少人脸上是挂不住的，可曹忠在干嘛？

    就非要和我学院派为敌？北电内讧，到时候打的不可开交，你就开心了？

    要是人人都学曹忠，行业还要不要了？

    天天乌烟瘴气，谁还有心思研究艺术？」

    对子骂父，是为无礼！

    欺师灭祖，曹忠不被扒皮都是好的。

    在田庄庄的角度上，定规矩那些人也委屈，已经退步了，给了一个最佳男配角，还要怎么做？跪下吗？

    曹忠在抨击他们的艺术前半生，小子，太狂妄！

    田庄庄是老家伙和新生代的连接，也是在传达一种呼声。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的，仅仅是和平。艺术是一个圈子，一圈两制就行，何必打生打死？」

    田庄庄道，「让曹忠为他的发声道歉，然后出一个声明，我们可以让他加入电影家协会，这是协会那边给我们的方案。」

    张会军犹豫了，觉得条件还行：「我试试问问。」

    找了崔新琴，王红卫，这俩人头很大。

    曹忠很出息，但他俩有些连滚带爬的，毕竟教出了个另类。俩人实在是有点顶不住。

    三人联合起来给曹忠打了个电话。

    曹忠的回答让张会军人麻了。

    「张校长，我不能进。进去之后，理念之争，就变成了权力之争，格局就小了。

    最主要的是，道歉？不可能的。

    舍身炸粪坑，好不容易跳出来，我何必再跳进去？」

    张会军觉得事情很难弄。

    「就非得这么强硬？」

    「也不是强硬，而是时不我待。」

    曹忠轻声吐了口气，说了一句张会军没听懂的话。  

    华艺挖申奥这件事，让曹忠心中响起了警铃。

    资本逐利，但是电影圈子里面的资本追逐利益最简单的方式，是挖人加洗钱。

    他们，是没心思搞好电影的。

    尤其是华艺这种圈子，比博纳，比光线也烂。

    甚至比港台都烂，港台早年能拍出来《超时空救兵》，同一导演后期能拍出来《破地狱》，至少是商业电影的新类型。

    华艺除了毁ip，没别的本事，就一部《风声》，还是陈国富写的剧本，也是借了港圈的力量，烂事儿却是一大堆。

    现在有钱，有时间，与其合作他们，不如大踏步，提拔新人。

    《我们生活在南京》即将上映，是时候了。

    而这其中就涉及一个真言的问题。

    对文娱领域而言，资本的话语权，主要在钱上。

    但艺术的话语权，却在北电，在中戏，在上戏，在电影家协会，在电影节，被把持著。

    曹忠想要提拔的新人完全认可自己的逻辑，那就必须打出他自己的统战价值。

    即便百花奖，金鸡奖之后为他转向，也是他打出来的！

    国内奖项给他跪下，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

    今年百花奖的行径，加上《我们生活在南京》要定档贺岁，恰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曹忠就要用这个机会，去荡平对手，对电影的自信，让曹忠无惧内地三大奖，更无惧任何人，要是在这个当口上道歉了？

    他就是跟著学院派低头。

    而学院派的老派，护犊子是出了名的，满口彪炳的「艺术」、「独立性」、「自由表达」等观点，和商业电影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搞不成商业电影。

    当年张一谋拍摄《英雄》，就被他们狂喷，《英雄》也是艺术内核商业的皮，但是学院派则是批评影片主题空洞，为追求大一统而放弃刺杀秦王是「歌颂极权」，违背了现代历史观和人文精神，实在难绷。

    张一谋，陈凯哥作为第五代，本是追逐艺术电影为己任，却很别扭地去接了商业大片这根轨。

    这是一个随波逐流的转型，是他们的被动选择—一在进口大片冲击华夏电影市场，商业路线全面成为电影票房主流趋势的情况下，他们不愿让自己被时代发展所抛弃，只能硬著头皮去做这种高风险尝试，都能被学院派狂喷，学院派的狗叫声，完全不应该曹忠的考虑框架之中。

    可他们人太多，团队太大，资源太多，曹忠只能极端一点。

    奖项就是一个他们把持的很好证明，未来网络更加发达，学院派和部分资本合流，闹出了不少笑话，甚至还被倪萍，郭靖宇等人当场贴脸开大。

    曹忠做好了准备，他现在就准备开大。

    从百花奖开始，到罗太君，到外务省，好，很好，非常好，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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