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虚拟游戏

    狂风之中，仿佛有一颗生命的核心在跃动，裹挟著漫天砂砾，不过数息之间，就凝聚成一头遮天蔽日的巨大沙虫。

    那由无数沙粒构成的庞然口器中，密布著螺旋状的利齿，流沙随风旋转之间，锋利的螺旋结构正在以超高速转动。

    任何生物一旦落入其中，恐怕都会在顷刻间被撕扯碾磨，化为碎末。

    究竟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对彭丝来说，除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再无其他。

    哪怕她早已经做好亲眼见证黑暗大陆的心理准备，可眼前这完全超出认知的景象，还是让她心神剧震。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人类就如沙漠中的一粒微尘，渺小得微不足道。

    相较于被彻底吓傻的彭丝，莫罗虽然也对这骤然出现的庞然巨物感到惊讶，但整体仍保持著冷静。

    他的脑海中早已经有关于黑暗大陆庞然巨物的清晰画面。

    既有来自原著的设定图景，也有尼特罗三人组当年亲眼目睹的无比巨大的生物圈。

    更关键的是，此刻直面危险的并非他和彭丝，而是用于探路的大黄蜂。

    所以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庆幸。

    庆幸著没有贸然使用克莱因瓶的坐标直接传送到目的地。

    否则现在面对这头沙虫的就不会是大黄蜂，而是他和整个团队。

    要是真发生那样的情况，恐怕他们踏上黑暗大陆不出五分钟，就会迎来团灭的结局。

    这就是黑暗大陆————

    一切常识在此皆被颠覆，纯粹而不讲道理。

    「彭丝，我们现在很安全。」

    在将坐标点直指黑暗大陆的结论告知队友后，莫罗立刻提醒了一句仍处于震撼中的彭丝。

    彭丝这才猛的回过神来。

    同窗的视野共享能力太过真实，让她身临其境，也完全承受了那来自视觉层面的巨大冲击。

    莫罗迅速瞥了她一眼，道：「冷静，先控制黄蜂远离那东西。」

    「好————好的。」

    彭丝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操控大黄蜂调转方向，试图远离那如黑色天幕般笼罩沙漠的庞然巨物。

    然而，异变再起。

    就在大黄蜂转向完成，还没飞出多远时，前方原本平静的沙地上空，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一团肉眼可见的扭曲气团。

    那气团直径约五米，如心脏般规律的搏动。

    莫罗透过共享视野，第一时间锁定了那悬浮在沙海上空的异样气旋。

    他凝神细看，隐约可见气团中央，有一粒指甲盖大小，正微微发光的不明物体。

    未及细想，那扭曲气团竟然如星云般骤然加速旋转。

    刹那间狂风卷起，下方黄沙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裹挟，在超高速的旋转中迅速凝聚。

    一只沙虫的轮廓，再度成形。

    可那狂风毫无停歇之意，如沙尘暴般在视野所及的每一寸空间内肆虐席卷。

    这一次，大黄蜂离得太近了。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它就被那铺天盖地的狂沙吞噬。

    莫罗瞳孔微微一缩收缩。

    所共享的视野剧震了一下，紧接著如电视断电般闪过一道线状念气轨迹，随即彻底陷入死寂。

    大黄蜂，被搅碎了。

    莫罗退出同窗状态，又看了眼彭丝。

    她的身体正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一旁的队友们仅从两人的反应，就猜到坐标点那边必然发生了惊人的变故。

    「看来是坠机」了。」

    金将莫罗和彭丝的神情尽收眼底，难掩好奇之意的问道：「那就说说吧，你们在那一边」究竟看到了什么。

    「两只由沙子构成的巨型沙虫。」

    莫罗回想著刚才的画面，抬手抵住下巴，道：「它们的核心似乎是一团气态物质，能够掀起狂风，卷动沙子凝聚成躯体，那气团直径最多五米，但和它们最终成型的沙躯相比————」

    他说著，在众人注视下举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约一粒米的大小。

    「如果核心只有这么大，那它们的沙之身躯————就相当于一颗保龄球。」

    「！！！」

    听到这个比喻，所有人都不由得面露惊容。

    核心和外观体积的比例，未免太过离谱。

    也难怪彭丝仅仅是通过共享视野看到那边的情况，就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如果登陆点周围遍布这种存在，他们又该如何避开这些近乎不讲道理的巨物？

    比司吉等人不禁陷入沉思，开始担忧起穿越这片沙漠的实际可能性。

    只有没办法亲身前往黑暗大陆的金，可谓是对莫罗描述的沙虫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再给我一只大黄蜂，这次换我来。」

    」...——」

    正发愁如何在沙漠中行动的比司吉等人，顿时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彭丝没有立即从帽中召唤大黄蜂，而是先看向莫罗。

    莫罗朝她点了点头。

    用于侦察的大黄蜂，可以由彭丝帽中的「蜂巢」持续培育和补充数量，真正需要顾虑的消耗————

    其实只有克莱因瓶的能量。

    那是他用死后之念充能的。

    如果使用过于频繁，很可能面临能量不够的情况。

    见莫罗点头，彭丝这才从帽中唤出一只新的黄蜂。

    金早已等不及，闪电般伸手将其捏在指间，动作利落的开始刻写神字。

    不知是因为已经有一次经验，还是动力过于强烈，他这次刻写的速度明显更快，手法也更为熟练。

    「可以了。」

    刚一完成神字刻写，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启动克莱因瓶，将大黄蜂传送过去。

    他和尼特罗的约定，是必须通过正规途径前往黑暗大陆。

    而现在，只是借助「黄蜂侦察者」遥望那片大陆的风景，这并不算违约。

    「金，先等一下。」

    莫罗出声制止了金想要启动克莱因瓶的动作，转而看向彭丝，问道：「彭丝，你那个「群体视野共享」的能力，现在完善到什么程度了？」

    「正常使用没有问题。」

    一提到念能力，彭丝的状态明显恢复了不少，语速很快的解释道：「不过如果蜂窝网络」的共享人数太多，我能留在自身的气量就会变得很少，虽然目前这种侦察环境下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但还是有必要让大家知道这个限制。」

    蜂窝网络是彭丝利用恋爱练习曲能力将等级提升后，基于同窗能力基础，从而改良而来的上位能力。

    其核心效果正是实现群体视野共享。

    不过接入「蜂窝网络」的队友将拥有更高的自主权，不仅可以自由切换视野源头，还能随时选择关闭或重新开启共享连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能力的概念方向虽然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但最终的名字却是由莫罗所起。

    彭丝觉得这名字有点说不出的奇怪，可不知为何，又隐隐感到它和能力本身有种莫名的契合。

    「能用就行。」

    莫罗说著，目光转向一旁的金。

    无需他再多解释，金就明白彭丝这种群体共享视野的能力，必然存在某种发动的前置条件。

    这倒也符合条件型操作系能力的常态。

    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彭丝那略显繁琐的前置条件很快达成，她随即将蜂窝网络的接入权限赋予金和其他队友。

    一切准备就绪，克莱因瓶再次启动。

    如黑洞般的光线扭曲现象重现，将大黄蜂的身影瞬间吞没。

    下一瞬。

    所有人的共享视野骤然切换，映入眼帘的已然是那片无垠的沙漠。

    唯有亲身体验这种视野的瞬间切换，才能真正感受到转移速度是何等的迅猛。

    这就是空间跳跃。

    而且是直接从六大陆横跨到黑暗大陆的超远距离瞬移。

    即便过程匪夷所思，但它确实发生了。

    金和比司吉等人还来不及感慨这瞬移速度之迅捷，便被莫罗刚才描述的遮天蔽日的沙虫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由无数沙子构成的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沙虫。

    而此刻一两只沙虫竟正在激烈的互相厮杀。

    狂风裹挟著沙砾剧烈碰撞，轰鸣之声响彻整片沙漠。

    透过大黄蜂的视角，众人仿佛在目睹两股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在彼此激烈冲撞。

    这已然不是生物层面的战斗，而是天灾级别的对抗。

    若是这两只沙虫出现在六大陆的任何一个国家————

    恐怕不出半日，就足以令整个国度覆灭。

    得益于大黄蜂作为观测媒介，加上刚才听莫罗描述过现场情形，众人此刻尚能保持冷静。

    但亲眼见证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仍然让他们对黑暗大陆的恐怖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它们的核心是一团气态物质，应该是类似埃」的气体生命体。」

    莫罗根据现有信息推测道：「只不过埃」更偏向机制型存在，而这两只沙虫，显然属于破坏型。」

    埃，是欲望依存体，也是人类目前所知的五大灾难之一。

    同时更是寄宿于揍敌客家族亚路嘉体内的那个存在————

    这世上，也只有莫罗这个能以读者视角统合各方信息的人，对这件事最为清楚。

    「气体生命体吗————」

    金低声重复著这个词，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

    对黑暗大陆的强烈向往，让他在年轻时就搜集了所有相关情报。

    就连渡航局地下基地封存著灾难的秘密，也未曾逃过他的探查。

    所以他对莫罗提出的气体生命体这一推测基本认同。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亲眼见证那气体核心是如何构筑出如此庞大身躯的过程O

    但眼前这两道沙尘暴般的巨兽缠斗的景象，已然毫无保留的印证了尼特罗当年对黑暗大陆的描述：「此处著实是————太过巨大了。」  

    众人透过共享视野，以身临其境般的方式，沉默的感受著黑暗大陆所独有的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将登陆坐标设定在这种地方，堪称是地狱开局。

    以「黄蜂探测者」的个体强度，别说能持续飞行多久多远————

    恐怕连这片沙漠的边缘都难以触及。

    而眼下最紧迫的问题，仍然是她们一旦真正踏足这片沙漠，该如何规避这些天灾级的存在？

    如果连规避都是一个问题，就更别说是走出这片沙漠了。

    以黑暗大陆的广袤特性来看，她们都不敢想像这片沙漠有多大。

    至于解决掉沙虫这个选项，比司吉和盖璐等人连想都不敢想。

    但莫罗和金，却各自怀揣著不同的念头。

    在亲眼见识过沙虫的存在后，金的第一反应是确定位置信息。

    他清楚莫罗的目标是尼托洛米。

    那个「希望」所在的位置，位于莫比乌斯湖东南方向的一片自然生长的沼泽地里。

    如果从六大陆的世界版图出发，需要持续向东南前行，然后穿越难以计量距离的漫长路程，直到抵达目的地。

    要知道，黑暗大陆广袤无垠，如果无法确定这片沙漠的大致方位，那么要想找到尼托洛米，与其冒险直接传送，还不如老老实实从六大陆正式出发。

    这也正是金认为必须尽快明确坐标位置的原因。

    相比之下，莫罗所思考的却是—

    如何解决掉眼前这两头天灾级别的沙虫。

    他认为，既然沙虫的核心是那团气体，那么只要以精准的放出系攻击，或许就能在它们完全成形前将其摧毁。

    这并非不可能。

    但问题在于————

    跟直接规避相比，主动出击的容错率太低。

    一旦失手，代价可能就是生命。

    尽管莫罗手握一次死亡回溯的机会，但考虑到死亡节点的代价，他当然还是得竭力避免死亡的发生。

    大黄蜂的第二次探路很快迎来了终结。

    无垠蜂窗作为侦察型能力，确实相当出色。

    但是要让一只黄蜂在黑暗大陆这般环境中充当侦察兵，终究太过脆弱，难以保证持久力。

    随著同窗能力结束，比司吉她们的脑海中，仍然久久萦绕著那沙虫遮天，狂沙蔽日的景象。

    「为什么坐标点」要设置在这种地方？」

    盖璐实在难以想像，这片黄沙之地会是古代人类存在过的地方。

    金看了她一眼，道：「有没有可能，那里是随著时间推移，才逐渐演变成如今的沙漠？我甚至怀疑，黄沙之下或许还埋藏著古代人类生存过的痕迹。」

    「————」

    盖璐一时无言以对。

    比司吉双臂环抱，神情凝重的开口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真的要选择从这个「坐标点」开始启程吗？」

    她的话让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莫罗。

    只见莫罗低垂著头，神情专注，似乎正沉浸于某种思考中。

    此刻，他正在思考一种可能性。

    是否存在某种方法，能让他提前模拟和那天灾级沙虫的对抗。

    如果能通过模拟来提高应对的把握————

    那么正面击破这个威胁，或许就能成为可行的选项。

    而他所想到的能够实现这种模拟的方式，就只有————

    虚拟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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