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后宫团的坦白局，所谓『亏欠』

    希露菲的嗓音很轻，大家还是听清楚了。

    伊佐露缇、洛琪希转头看向梅尔娜一梅尔娜腹部之前很大的女仆装口袋里露出了抄本的一角书脊。

    大概是因为图书迷宫本身坐落在魔大陆，这里的抄本纸张比较粗粝，纤维感十足，相比亚尔斯伯雷亚斯府邸那些笔记本来说，无论是颜色也好，还是纸张柔韧度也罢，都有著明显的区别。

    这是一本抄本，而非梅尔娜自己的日记。

    伊佐露缇脸色一变，看向希露菲说道：「露菲是说，抄本可能会引起魔王的注视么？」

    说完这话，她又皱起了眉头：「如果抄本都可以作为坐标的话，刚才便已经被发现了，抄本肯定不行。」

    希露菲点头：「那是我多想了...」

    伊佐露缇闻言也放松了下来，她拍了拍希露菲的脊背，看向梅尔娜奇道：「你怎么还带出来了一本...是洛琪希小姐的学术手册么？」

    洛琪希：（0—0：）

    然而，视线中，梅尔娜只是低头看著自己口袋中的抄本，她好像是在考虑当下是不是将它拿出来分享」给众人的时机。

    片刻后，梅尔娜跪了下来。

    洛琪希：！！

    伊佐露缇却是收起了笑容，定定望著跪在地面的梅尔娜。

    只听她以御下座的姿势开口道：「抱歉，之前欺骗了几位主母大人，这一趟图书迷宫之行保罗老爷是要寻找诺托斯老家主的日记，但对我而言，这本日记更加重要，我从进入迷宫开始便在寻找它，为的就是与各位主母大人分享...」

    伊佐露缇掀起眉头：「主母大人？」

    梅尔娜继续说道：「对，主母大人。我确实是未来爱夏小姐的女仆，但我被制造出来是要通过时间魔术前往群岛，遇见洛琪希小姐和艾伦先生，从而阻止洛琪希小姐的死亡。

    这是爱夏小姐计划的一部分。

    我负责拯救洛琪希小姐，爱夏小姐则是承蒙奥尔斯蒂德先生的帮助，亲自拯救艾伦先生。

    而对艾伦先生保证足够的忠诚，是植入我的魔力核心的底层程序，所以说，我的主人就是艾伦先生，那位各位自然就是我的主母大人们...」

    这话说出口，饶是已经完全自居少夫人的希露菲也有点脸红，洛琪希则是一愣，赶忙上前去扶梅尔娜：「梅尔娜...为什么跪著...起来说话啊...」

    伊佐露缇忽得说道：「所以这本日记便是爱夏的？是来自于未来的日记？」

    梅尔娜点头，双手将日记呈上：「我也知道伊佐露缇小姐一直对我有些敌意。我承认我对艾伦先生抱有好感，但我也保证，我会恪守女仆的身份，绝不逾矩半步。

    只是...女仆这个角色...我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就好。

    我想请你们看看这本日记，我想要让你们了解爱夏小姐，了解她的为人，她的执著，了解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然后...请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也给爱夏小姐一个机会，认真考虑，接纳她..

    她一直都喜欢艾伦先生，但是她无法看清自己的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求你们看完日记后，帮帮她。」

    空气陷入死寂。

    伊佐露缇幽幽望著梅尔娜，希露菲则是稍稍偏移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石块。

    而洛琪希懵了会儿，突然说道：「爱夏喜欢艾伦？」

    伊佐露缇/梅尔娜/希露菲：

    她们都转头看向洛琪希。

    后者挠了挠面颊：「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啊...」

    伊佐露缇道：「其实很明显，爱夏和梅尔娜看师兄的眼神都不太对。」她瞅著梅尔娜额头上渗出来的汗，微微一顿，伸手接过了梅尔娜手中日记，轻轻抚摸封皮：「起来吧，不用这样。」

    梅尔娜无动于衷。

    洛琪希上前硬是把梅尔娜拽了起来。

    后者的汗腺系统完全是模拟出来的，换言之出不出汗完全是她自己控制。

    可是从刚才伊佐露缇说出她看艾伦的眼神不对开始，便情不自禁地开始冒汗。魔力核心中魔力流乱窜，把各种人体机制的情绪和生理反应模拟开关全部撞开，此时两腿直发软。

    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之前一直以为伊佐露缇如果得知她凯觎艾伦先生的肉...额...肉体，会勃然大怒。

    现在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风轻云淡...

    但是反而这种态度比喜怒形于色更让人害怕，真是感觉伊佐露缇下一刻就要拔刀砍了她。

    然而，伊佐露缇只是面色复杂地摸了摸爱夏日记抄本的封皮，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老实说，我很羡慕爱夏。」

    希露菲、洛琪希、梅尔娜齐齐一怔。

    「师兄在王都的那些年，不需要我对他有所照顾，反而是我一直承蒙他的照顾。

    有时候奶奶很忙的晚上，我练剑累的抬不起手来，他会拿著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食材，给我和哥哥做饭；还有时候哥哥忙著道场的事务，也会早起去我家中叫我起床，然后陪我去米里斯神殿祷告，再与我一同回家。

    理由也是千奇百怪。

    做饭就不说是为我们做饭，而是要说，怕我们俩没人做饭会饿死。  

    去米里斯神殿祷告的陪同也是拿什么所谓的你不早起练剑日后怎么继承水神流总道场，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这种奇怪的理由来转移注意力，让人忽视他的好意。

    久而久之，我便适应了被他所照顾。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直到，他突然消失，才发现往日的种种一直是我在单方面地依赖师兄，向他索取，却从不曾为他分忧，在那之后，才逐渐成熟了起来。」

    希露菲看著伊佐露缇：「其实艾伦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总是大包大揽著做很多事情，有时候不自觉得，就发现自己已经处于这种照顾」之中了。」

    她想了想，苦恼地笑著：「准确来说，艾伦有一种能把女孩子养成废物的特殊才能，有些，过度呵护的...感觉...」

    在床上倒是完全不呵护，有些粗鲁哦...希露菲在心里腹诽道。

    洛琪希在旁边一愣，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好像她已经变成了个废物了。

    魔法阵的研究由鲁迪一手操持；如今回到伯雷亚斯府邸也不需要自己出门赚钱；而艾伦与人神的对抗自己也出不上什么力。

    伊佐露缇看著两人的神态，却插嘴道：「不是这样的，师兄对洛琪希小姐和露菲与其说是过度呵护，倒不如说是一种补偿，或是亏欠。

    两人同时一愣。就见伊佐露缇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你们都曾救过师兄的性命。露菲在布耶纳村的雪谷中尝试救过师兄对吧？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而洛琪希小姐也在渊海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师兄是那种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非常有责任感，非常重感情的性格。就像当时我喊他为师兄」，他便将我视作要保护的师妹那样照顾。

    露菲你为了救师兄，和他坠落雪谷，遇到魔物的袭击。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底里其实早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要再让露菲你身陷险地。

    而洛琪希小姐也是，虽然我不在场，但是听你说渊海当时的情况，那分明是非常紧急的关头，师兄已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被那所谓的斗神铠裹挟，不分敌我的攻击，差一点就要杀了洛琪希小姐。

    他清醒后一定非常自责，同样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要再看到洛琪希小姐流泪的模样，你还记得纷争地带时，他将你留在冒险者协会只身吸引北神三世而走的场面么？

    他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

    这话说得希露菲和洛琪希都有些害羞了。

    伊佐露缇却是垂下了眼，看著爱夏的日记，轻声而言：「同样的，爱夏也拯救了师兄。

    我这些天其实有好多次都私下找过爱夏，想要询问当时的情况，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拯救的师兄，那时她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之后师兄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可每当我说起这类话题，便被爱夏有些慌张地随口搪塞，糊弄过去。

    我能明白爱夏慌乱的情绪从何而来，可相比她所认为的嫉妒来说，其实羡慕才是更准确的想法。

    我想知道那时的情形只是因为我从未经历过。

    我想知道爱夏的心情只是因为我从未体验过。

    我不仅羡慕著爱夏。

    同时我也羡慕著露菲，也羡慕著洛琪希小姐。」

    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们都是师兄有所亏欠的对象，可只有我始终亏欠著师兄。」

    洛琪希愕然，希露菲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不对，伊佐露缇小姐。」

    伊佐露缇抬眼看向说话的梅尔娜，后者偏头看著她，好似第一天认识她的样子，眼神非常温柔。

    下一瞬，便听梅尔娜的嗓音钻入了她的耳中。

    「在上一世」，奥尔斯蒂德因为误会袭击艾伦先生时，是伊佐露缇小姐坚守在艾伦先生身边。」

    伊佐只是苦笑：「然而，却失败了，不是么？按照爱夏的说法，就是在米里斯神殿之前吧？

    师兄最终还是被奥尔斯蒂德所杀...只是徒劳...」

    梅尔娜打断了她：「可是，伊佐露缇小姐努力过了不是么？只是情况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且，并非徒劳。因为你们救了爱夏小姐。」

    伊佐露缇一愣。

    只见梅尔娜一字一顿，非常认真地说道：「那日，是伊佐露缇小姐替艾伦先生挡住了光之太刀，他才有那么一瞬间的反应时间，将爱夏小姐推开。

    结果，代价就是你们被奥尔斯蒂德一刀穿心。

    这种事情由我来说无法客观，但爱夏小姐一直记得当时的画面，这场景几乎成为了她的梦魔，困扰了她多年。

    时间魔术...自动人偶...拯救艾伦先生...无非都是弥补那一刻的遗憾。

    在没有世界线收束的计划中，爱夏小姐本为什么执著得要回到米里斯神殿前的一刻？

    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需要替代伊佐露缇小姐的位置，以蕴藏著电击魔术的魔导铠抵挡奥尔斯蒂德的光之太刀。

    然后，再最后看一眼艾伦先生。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她都可以让自己不再问心有愧」。

    伊佐露缇望著梅尔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伊佐露缇觉得自己一直亏欠艾伦，一直对洛琪希、希露菲两人抱有羡慕的情绪。

    所以她自觉比不上二人在艾伦心中的地位。

    爱夏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们都是亏欠者」。

    一声叹息。

    伊佐露缇垂下眼，轻轻抚摸著爱夏的日记封皮，呢喃道：「问心有愧...么..」

    沙沙...

    日记被一页页翻阅，那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痕迹在伊佐露缇膝盖上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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