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出乎意料之外  （4200）

    「诸位老祖，还有诸位龙神尊上，出了点岔子，那玄明宇除却自然师外，还是个真魔种子，他随时有可能蜕变为他化自在天魔主」。长话短说，本来打算自己解决神京这边问题的，现在看来还是得诸位出手，先将玄天祭镇压了！」

    朝著太虚迈步的瞬间，安靖的洞天本体也在第一时间朝著所有友方天尊传讯：「事关天命魔堕，甚至不是一般的魔堕，我怀疑诸尊名大天魔还有真魔教之所以一直销声匿迹，就是在暗中支持此事于暗中扩散，所以若是实在是压力有点大，便干脆请上玄教，一始剑庭和净溟宗过来吧。」

    安靖其实是没什么武者洁癖的，比如说强大的对手就只能自己对付一算上前世，他非要严格定义的话其实是兵王」，武学是兴趣爱好不是职业。

    只要能解决掉问题，他从来不吝于任何手段，求助友方这种理所当然之事本就在考量之内。

    显然，玄明宇的目的就是吞掉玄天祭，不管他能不能办得到，就按照能办得到去思考，他拖住自己，肯定也是为了让神京那边暂时不被注意，在那过程中，自然有他的法度运转。

    洪太师的全力以赴应当也在玄明宇的预判范围之内，而自己和他同为尽远天行者，大概率也会借助尽远天脱困。

    而接下来的所有言语，除却尝试拉拢自己外，也是为了拖延自己的步伐————

    他的思路清晰，判断合理，在合适的时间作出了相对正确的选择，而这就是最大的智慧。

    当然，玄明宇终究没有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那就是当个好人，不和他作对。

    既然对方的目标就是玄天祭，那就干脆放弃一切计划，全力将玄天祭解决，正所谓攻其必守，若是玄天祭的道灵真的被消灭了，那他哪来其他的可以一步登天的血亲」？

    如今的玄明宇看上去很可怕，可以凭借自然师令他人悟道的方法侵蚀对方化作自己，也可以随意吞噬魂魄，但实际上都必须要有条件，也即是悟道之恩」与无躯之魂」，面对正常的武者，他很难做到大范围同化，甚至稍微强一点，自我坚定一点的武者，他都需要费上一番手脚。

    法紫宸就是最好的例子，法紫宸甚至大概率都不是他亲手杀的，按照照鳞界那时的情况推测，安靖怀疑，法紫宸大概率是亡玄同代杀，而后由他取走魂魄记忆吞噬，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反抗之心和因果反噬。

    他没有成就凌霄，也没有成为真正的天魔，正因为还没有发育完毕，只是个半吊子，所以玄明宇如今面对他，只能演戏，只能逃避。

    那么现在，玄明宇。

    —一你要跟上来吗？

    玄明宇注视著安靖消失的太虚一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迅速地冷静下来：「就知道骗不了他，但争取到的时间远比预计的要少，安靖————你还真不像是个武者。」

    安靖的实力，意志，智慧，他全部都没有低估，但却未曾想，在性格和善」这方面，他真没预料到。

    在原本的计划中，神京的死者应该更多，尤其是那些一开始就被传送离开的死者才是大多数，那绝大部分都是实力低微，甚至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他们的死将会成为储存在幽都的燃料，成为他的养分，安靖将人挪移走，显然不是提前就知晓了他的力量，而是单纯的不同于所有无所谓武者的善。

    但不管怎么样，失算就是失算————玄天祭的存在，的确是他的死穴。

    一他必须要跟上去。

    一切思绪都只在一瞬，玄明宇一步踏出，同样急速朝著神京飞遁。

    当然，他也不傻，刚才的停顿，是玄明宇为了确定安靖没有伪装遁入太虚，实际上在他起步时突然飞出来给他一拳——这种简单的心理博弈他不可能不戒备。

    实际上，并没有。玄明宇花在检查上的时间，恐怕比之前他逃离安靖追逐还要多，这或许也是一种心理战术，但玄明宇就是这样一个谨慎的人，这若也是陷阱，那他就必然会踏上。

    这或许，也是一种命运。

    太虚迷乱，时空的湍流混沌朦胧，行走在其中，就像是鱼儿在错乱的大洋暗流中挣扎，几乎不可避免地只能被席卷冲刷。

    行走在其之间，必须要有一个坚固的道标，一个足够强大的力量锚点才能稳定，仙道依靠的是自己的神通，武者依靠自己的阵界，双方都可以利用太虚祭坛，而玄明宇的太虚祭坛，自然就是他手中的万变琉璃天。

    注视著自己手中的本命洞天，纵然是玄明宇，心中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丝复杂的情绪。

    五年前，一对少年在西幽渊洲的空渊兴奋地探讨武道的前路。

    他们认为武者无法长生久视，迈向更高境界的根本缘由，就是大天显圣」，强行将自我独立于大天之外，又掌控大天之力，消磨神我。

    但如果不与天争圣，又何来神通之力？若是其他州域的武者，必然走向死局，但西幽渊洲却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去争夺洞天」之小天」之圣，如此一来，虽然再无寸进之能，但却可以寿数绵长，能以真君之躯寿万载。

    当然，此道终究是外道，被人鄙夷，因为铸就洞天的同样是他人之心相」，夺取这洞天一样会损耗心魂，而且因为种种灾劫，理论万载的真君绝对活不过五千年，甚至更短。

    这法门也就是那些天赋不佳，但立下功劳的真人会在宗门的辅助下修行，真正有天赋有信念的武者绝对不会接受这种苟延残喘。

    但是，两位天赋绝伦的少年，却根据尽远天的古籍，和各自的机缘，找到了一条迥异于武道的道途。  

    「明宇兄弟，归根结底，武者寿数之难，在于他我之别」，因为我」终究不是天地」亦或是其他人」，想要操控大天神力，就必须要付出我」作为代价，直至最后，我化大天」，也即是被怀虚皇天纳入循环，被天地所噬，身死道消。」

    「而小天之圣亦有一样的问题，心相洞天本质也是众生一同向大天借力，只是将代价分给所有人，根据尽远天的数据统计，这八万年来，西幽渊洲洞天之民平均寿命相较于其他大洲的平民少了二十年以上，只有维持洞天的武者死后，洞天才能由虚化实，本质上也是被怀虚所食。」

    「此法缺陷极多，但如今我却有所领悟一和怀虚借力的代价必须付出，这条这铁则无法对抗，但却可以用众生合力付出代替，而众生生生不息，理论上来说，只要洞天居民不断壮大，其实是可以长久维持的，之所以会有极限，其实是因为众生心力无法和武者协同，武者一样要对抗众生心力。

    「但若是不需要对抗呢？」

    「化众生为信众，化己身为神佛，乃至于天」——做好天神应当做好的一切，且引导众生敬畏顺从，于洞天中，构筑出真正的一心之国。」

    「此等神国」佛国」，虽然仍会损耗心魂，但若是在心魂耗尽之前，众生心念协和同一，一心一意，那么必然会有突破，武者便可以化作洞天之主，超脱于人躯，是半个天道。」

    「如此一来，不谈能不能成为半步合道」，触及凌霄之上，至少可以多延寿数千载，武者有了更漫长的时间！尤其是，你是皇帝，若是未来，你能让大辰帝朝上下一心，全部都尊你为神，尊你为圣————那当真是一步捷径！」

    「只要你能让大辰帝朝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让所有人都太平安乐，必然可以轻松迈过这一道槛！」

    「甚至可以说，十大天宗中，也就只有想要铸就天庭的上玄教，发现了这一层奥秘！」

    「紫宸兄弟，我却是认为此法过于曲折，信念信仰，实在是太不可靠，哪怕是同一种思想，也容易产生分歧，生出异端异信，那样就比真的仇敌还要可恨了，对抗起来更加困难————哦。我明白了，我明白我家老祖究竟想做什么了。

    「」

    「咦，你想明白了？大辰圣祖想做什么？他应该也有可能发现了这一点，不过观其行动，似乎并没有打算让百姓太平安乐，信念合一啊？」

    「哈哈，紫宸，你太善了，我那老祖想的，只有可能是血」啊————而且，谁告诉你，只有太平安乐，才能算是「合一之心」？」

    「整个帝廷帝血，乃至于整个大辰帝朝，都有家国」律法」这一虚幻的概念」，这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信仰了，再怎么严苛，再怎么暴乱，只要有这个概念，就能算是合一」了，甚至，若是有灾劫的话，合一之心反而会更盛，正是因为世道如此之乱，所以哪怕是我」被压迫，我」也只能全心全意地去投奔更大的集体，更强的强者啊。」

    「而在我们大辰帝朝，究竟有什么，是最大的集体，最强的强者？」

    「唯有玄天帝君————」

    「若是有一天，大劫将至，圣祖复苏，他若是能化魔吞天，吞了自家帝血帝廷和帝朝，那么就可以借天地心，无中生之力，缔造出一个新的天外界域」，如此一来，凌霄之上可能还是触及不到，但的确可以算是触及合道的本质，至少也可以脱离皇天的掌控了。」

    「不。等等————对不起，紫宸，我想错了————是啊，圣祖为什么要脱离皇天？若是我是皇天的话，看见有这么一个真的有潜力触及半步凌霄的家伙，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让他去当天道吧？」

    「只要他能吃得掉，表现出真正无限的潜质」，他或许就可以得到怀虚的认可，成就这魔劫之后，全怀虚的第一个————」

    「【合道圣尊】。」

    「呃，明宇兄弟，你是不是把你家圣祖想的太坏了？他说不定就单纯想要血祭复活呢？」

    「是吗？我觉得还好啊，说到底，子孙后代，江山社稷，没有爱的话，不就该这么用吗。」

    —一毕竟，因为我真正想的是，如果用我的心篡夺，覆盖所有人，然后让所有人都变成我的记忆，那我自己一人，不也可以凝聚出十成十和我匹配，完全不会排斥的心相洞天，长生久视吗？

    不。更进一步。

    若是我能化作古往今来一切众生的记忆，化作整个大海，那么，这不一样也是无限吗？

    而且，和物质的吞天噬地不同，因为记忆是某种意义上不存在的东西，是大脑中的讯号，是魂魄中的灵光，是没有质量之物一记忆和思想是没有质量的，就如同光，就如同光一般，因为是零」————

    【是空——】

    【—是无——】

    【——因为原本就是所有人心中的无始无明，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无限之中一一】

    【—所以可以触及无限一】

    这是一条，在皇天自我封禁，万物都没有合道契机的世界中，罕见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种可以合道的方法。

    「紫宸啊，我是窥见了无限的契机，这才如此选择————而安靖，你，你是找到了通向真正无限的道路吗？」

    如此想著，玄明宇踏出了太虚。

    他当然也在戒备，戒备安靖可能的突袭，但是并没有。

    再一次出现在神京边缘的他，既没有被想像中的突袭，也没有被诸位天尊围攻——没有这些事。

    但玄明宇还是下意识地怔然了一瞬。

    因为，从太虚中迈出的他，在第一时间看见了。

    他看见了，众天尊出手，自四极八方，天上天下，合力出手，镇压那一拳轰碎清浊无明」，正在从玄冥司水真箓封印下探出手来的巨神。

    而在天穹之上，安靖踏在北天洞天之上，赤色的星辰已将光汇聚完毕。

    无穷无尽的毁灭之光，自天外之天凝练，太虚破灭洪光炮已经蓄力完毕，而清浊无明的封印也同样破碎，正是它激发的最佳时间。

    光芒降下了，在那刹那，整个天地都黯淡，唯有那一道光芒明耀，宛如所有黑暗中笔直的一道白痕，划开了整个世界。

    ——迟了一步吗？

    注视著这一幕，玄明宇如此想著，心中除却扼叹之外，还来不及生出其他的情绪。

    但是。

    就在此刻。

    出乎他预料之外，也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因那毁灭一切，终结所有的破灭之光。

    居然被那复苏的巨神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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