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星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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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两万米高空的那场烟花，照亮了大半个西海岸。

此刻，东雅图市边缘。

这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无数顶五颜六色的破旧帐篷密密麻麻的挤在地上。

在这片残破的背景中，几道刺眼的探照灯光柱从天而降。

“快！在那边！根据弹道轨迹，黑匣子就在这片区域！”

三架印着各大电视台Logo的直升机在低空盘旋。

地面上，数辆全副武装的采访车撞开了路障。

记者爱德华紧紧抓着车门把手，脸色苍白。

作为CNN的王牌记者，他原本准备在肯尼迪中心报道星箭-3的凯旋，没想到最后接到的任务却是来这种鬼地方拍摄残骸。

“听着，这一段我们要拍出灾难的感觉！”导播在不断嘱咐着，“我们要展现民众的恐慌，由于火箭坠落导致的房屋受损，还有市民对航天局的愤怒！这能转移大家对发射失败本身的注意力！”

爱德华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脸上沉痛的表情，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摄影师扛着机器紧随其后。

“观众朋友们，我现在位于东雅图的一处居民区，就在刚才，星箭-3的一块巨大残骸坠落于此……”

爱德华对着镜头，声音很低沉。

在他的预想中，画面应该是这样的：

惊恐的市民四处逃窜，母亲抱着孩子哭泣，愤怒的房主指着天空咒骂。

然而，四周很安静。

没有尖叫，没有恐慌。

那些穿着单薄衣衫，裹着发黑毛毯的人们，只是木然的站在雨中，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些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对于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天上掉下来的不管是火箭残骸还是鸟屎，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反正他们的生活本来就是一堆废墟，再怎么砸也还是废墟。

“在那边！”摄影师突然喊道。

顺着灯光看去，在帐篷区的中央，一截巨大的圆柱体残骸横亘在泥泞中。

那是星箭-3的一级助推器残段，上面还残留着没有烧完的USA字样。

断裂的管道里，航空煤油正汩汩流出。

这种精炼煤油极为珍贵，燃烧热值很高，此刻正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足足烧了有两三层楼高，在凄风苦雨的冬夜里，释放出惊人的热量。

爱德华眼睛一亮。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燃烧的国旗，坠落的火焰，这可是普利策奖级别的素材！

“快！跟我过去！”

他带着摄影师冲了过去，试图寻找一个正在哭泣的受害者进行采访。

但很快，他看到了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围在残骸边上的人很多，足有上百人，但没有一个人在哭。

相反，他们正在笑。

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努力的往那团价值连城的火焰边上挤。

他们伸出冻得发紫的双手，贪婪的汲取着火焰散发的温度。

甚至有人兴奋的吹起了口哨。

“嘿！让一让！别挡着我烤火！”

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推开了挡路的爱德华，手里还提着一只刚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死老鼠，熟练的用铁丝穿好，开始美滋滋地烤起了老鼠肉。

爱德华愣住了。

这一幕太过魔幻，以至于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生……先生？”爱德华拦住那个老头，试图在镜头前挽回一点尊严，“我是CNN的记者，看到这一幕，您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枚火箭承载了我们国家的航天梦，现在它失败了，您是否感到痛心？”

老头停下动作，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盯着爱德华身上那件昂贵的防水冲锋衣。

“痛心？”老头愣了一下，“为什么痛心？”

“我是说……这是国家的损失。”

“国家？”老头随之嗤笑一声，“国家没给过我一条毯子，但这玩意儿……它今晚至少能让我不被冻死。这就是好东西。”

说完，他不再理会记者，转身继续翻烤他的晚餐。

爱德华僵住了，身后的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幕。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龙渊。

艺修坐在屏幕前，看着直播画面。

弹幕里原本满是嘲讽。

“哈哈哈哈，这就叫落地成盒！”

“花旗国这次脸都肿了吧？”

但随着镜头的拉近，随着那个老头说出那句“它至少能让我不被冻死”之后，弹幕突然变少了。

原本密密麻麻的嘲讽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默。

大家都是人类，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笑得出来。

画面中，巨大的火箭残骸横在地上，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高温。

而在残骸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一边是代表人类顶尖水平的航天科技，造价昂贵到普通人无法想象。

一边是连一件过冬棉衣都没有，只能靠捡垃圾为生的底层国民。

“这……这看着怎么有点想哭呢？”

“那是高纯度航空煤油啊，烧一分钟够那老头吃一辈子的。”

“这就是赛博朋克吗？高科技，低生活。”

艺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屏幕，早就放下了手中的瓜子。

他想羞辱的是那些傲慢的政客，是那些试图用霸权封锁龙渊的资本家，对于底层人民，无论是龙渊还是花旗国的，都需要尊重。

镜头里，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

一个穿着破烂牛仔夹克的年轻人，似乎发现了残骸上的某些不同寻常之处。

那是喷管附近的一块蒙皮，上面覆盖着一层金灿灿的薄膜，那是为了反射热辐射而特意喷涂的真金镀层。

“是金子！那是金子！”

年轻人的喊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但他动作最快，疯狂的扑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撕那层金箔。

“别碰！那是高温……”旁边的技术人员刚想阻拦。

滋~

那是皮肉接触到几百摄氏度高温金属的声音。

可是，那个年轻人没有尖叫。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死死的用指甲去抠那层融化在金属表面的金子。

他的手掌瞬间被烫得皮开肉绽，血水混合着燎泡流下来，但他眼里的贪婪压下了一切生理反应。

由于长期吸食某种药物后，他的神经已然坏死，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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