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蛟脊百蛊旗 再赴山君宴(五千)
第185章 蛟脊百蛊旗 再赴山君宴(五千)
十几日,一晃而过。
这段时间中,方束一直都安心的待在流沙洞府之中,静静钻研「蛊阵」一事。
他越是钻研,越是精神活跃。
除去每日的日常修炼之外,一日只睡一个时辰,其余所有时间,全都投入在了蛊阵之中。
而其效果也是惊人,十年来的所有积累,厚积薄发,再加上道箓的辅佐,蛊阵相融一事,屡有进展。
只见这一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打量向自己手中的阵旗。
和十几日前相比,眼下的这一杆法器,已经不再只是光秃秃的。
阵杆顶部,正有灰白色的丝线缠绕,一面较为小巧的旗帜已是挂在了上面。
旗帜上似勾勒似绣织著许多只奇形怪状的虫豸,虫豸的体型或大或小,栩栩如生,细细看去,它们的须发触角还会轻微的蠕动。
拿著这一面完整的阵旗,方束轻轻地一挥。
簌簌声间,这面旗帜顿时四散而去,化作为了一道道丝线,其内里更是突然扑出了数十只蛊虫,分散到整个洞府之中。
而在他的操控之下,飞出的蛊虫阵列成型,十来息功夫,就演变成了九宫八卦阵型。一股森然的气息,也在洞府中缓缓地升起。
如此一幕,正是方束以虫布阵,恍若随手间,就施展布就出了一方阵法!
他紧紧握著阵旗,神识正疯狂地在四周滚动。
好生打量许久后,方束回过神来,一时间欣喜、振奋、释然的神色,在他面上变幻。
「我之设想,并非妄想也。」一时间,方束心间感慨,想要狠狠的大笑数声,不笑不足以为道。
不过他还是没有得意忘形,改为站起身,踱步走在四周,继续感受著蛊虫布置出的这方阵法,并以身体悟那中压迫拘束的感觉。
这一次的厚积薄发,方束成功将蛊道和阵道,相融为一。
刚才的布阵,就是他以自身的神丝作为线,将摩下所有蛊虫相互连接、贯穿为一,并编织成阵图般的物件,系挂在手中阵杆之上。
也就是说,阵杆、神丝、蛊虫,这三者在他的钻研下,果然可以形如一体,相互补充,化作为一样奇妙的蛊阵宝物。
这个苗头一开,从今往后,方束就可以多多豢养蛊虫、收集蛊虫,再以神丝将之联系,化为一体。
他挥动阵旗间,就能布阵于周身,或护道,或杀法,妙用不一。
遐想间,方束的心神畅快。
他顿觉钻研出了一项只属于自家的独门技艺,且前景十分广阔。
甚至他还思量著,若是有朝一日,他收集的蛊虫愈多愈强,琢磨出的阵法也愈发完善。
到那时,他是不是能靠蛊阵来以炼气之身,围杀筑基级别的妖物生灵?毕竟阵法一物,其布置困难,耗费颇多,但是妙用就在于能够拔擢仙家法力,聚众以胜强!
不过下一刻,方束就掐灭了这个狂妄的念头。
须知无论人妖,仙家的每一个大境界之间,前后差距都仿佛天堑一般。
哪怕他手中的这杆阵旗,是一完整的筑基符器,能够被他动用。但他拿著此物去围杀筑基生灵,依旧是找死。
且若是能够从筑基生灵的手下逃脱一命,护住自己,就已经是世间少有,足以夸耀之事。
踱步在阵法中,方束回过神来。
他拿著手中的阵杆,又轻轻的一挥,嗡嗡声间,那些弥漫而出的蛊虫们,便又速速收回,化作一团灰云,缠绕在阵杆顶部。
方束当即就又放出神丝。
一条条半透明的丝线,经由他的手指爬上阵杆,然后在顶部串联起这些蛊虫。
约莫百来息的功夫之后,一面阵旗便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看著此物,他心间暗道:「以神丝来编织幡旗,妙用颇多,但是此物还是较为脆弱,且每使用一次,都得重新编织一回,过于繁琐————看来这方面,有著许多值得进步的地方。」
他暗暗地将这点记在心间,随即就不做他想了。
毕竟短短半月之间,他就能将蛊道和阵道初步相融为一,创造出独门技艺,其已经是十分了得的事情,不可再奢望过多。
把玩著手中阵旗,方束颇是爱不释手,并忽地想到:「是时候该给此物取一名字了。」
其实胡家祖先在炼制出此物之后,倒也是取了一名,名曰「蛟脊旗」。
其意为以蛟龙之脊骨炼制而成,不过现在此物早就已经和原先颇为不一样,且又得了方束的改造,自当再取一名。
很快的,一个名字在方束的心间浮现—蛟脊百蛊旗。
虽然现如今他只是收纳了几十只蛊虫在阵旗上,且其中颇是还有滥竽充数的跟屁虫、避气虫、柴虫、米虫等等。
但是他自信,迟早有一日,他会将此物好好倒饬一番,以上百只厉害蛊虫,甚至是上百种蛊虫充实其中,将之化作为名副其实的「百蛊旗」。
「蛟脊百蛊旗。」为自家这件法器取好名字后,他口中默念数遍。
忽地,方束再次轻轻地挥动阵旗,此物立刻就缩小,变作银针大小,随即又放大些去,形如一根簪子,落在了他的手中。
此物的品质不俗,只差一线就能生出第七道禁制,化作为真正的筑基法器,因此区区的大小变化之妙,其自然也是有的。
方束把玩著,随手将这杆阵旗,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之间。
以此物为簪,他今后取用时颇为方便,犯不著从储物袋中取出,而是摇头晃脑间就能放出蛊虫布阵。
这点对于斗法来说,可是极为重要的。毕竟布阵一事,哪怕是随身阵法,其布置放出时,依旧是较为耗时,不似法术那般迅疾。
收好了法器,方束心间的欢喜依旧满满。
他踱步在洞府中,忽地看向洞府中的坟冢,当即就走过去,再次朝著对方拜了几拜。
这位胡家先祖,他方束虽然未见其面,不晓其名,但是此人对他而言,亦是一位师父。甚至可以说,其对他的仙道启蒙作用,丝毫不亚于独馆主。
「多谢前辈传法之恩。」
方束如此言语,行礼再三。
直起身后,他打量著空荡荡的洞府,心间思量几下,忽地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物。
此物是一颗头颅,其面生粗毛,牙尖嘴尖,正是他在打杀了令白狼后,所获得的那一颗狼头。
关于令白狼的尸首,方束是必须得交还庙中,作为证据的。但这颗狼头虽然也是令白狼身上的,它却是外物。
只要没人说,庙内就不知,方束自然是可以昧下。
不过仅仅这一颗头颅,方束又不打算修炼所谓的飞头术,随便将之变卖的话,也过于浪费了,会让他感觉亏得慌。
因此方束端详几下,直接将这颗狼头摆在了洞府的正中央。
他还游走在周遭,以狼头为中心,为之勾勒了一番阵纹。
如此一来,洞府中灵气种种,就会汇聚在这一颗狼头上,日积月累的温养此物。
须知不管是根据胡家祖先所叙,还是方束自行探查得知,这一洞府所在,乃是方圆百里内的灵气精华之地。
再加上洞府外还有胡家祖先布置的流沙风水阵法,这里俨然成了一方极其适合豢养僵尸、孕育煞气种种的宝地。
现在方束取走了这里的阵旗宝物,可洞中的灵气尚未散去,空放著太过浪费。
于是思来想去,他便打算也留下一物在这洞中。
或许日积月累之下,留下之物同样能够被孕养成一件不俗的宝物。
到时候,不管是他自己来取,还是留给有缘人,亦或是有胡家子孙自行寻来,都是可以,便算是因果偿还了。
做好了这些,方束慨然地看著四下,暗语:「只可惜,此地之龙气,先是被这位胡仙长取用,企图化灵根为灵脉,破入筑基。
后又是聚拢在了蛟脊旗中,半点也不剩。否则的话,我真想知道这等龙脉中的龙气,和道士古宝中所残余的龙气,是否一类。」
没错,这方流沙洞府所在,果然是一龙脉。
且根据胡家祖先留下的讯息,其人就是在此地拾得了一截货真价实的蛟龙遗骨,自以为有了筑基之机!
须知真正的蛟龙,至少也是七劫的筑基生灵,其骨骼不是「炼蛇为蛟的伪蛟骨所能比较的,强大且浑身是宝。
可谁知天不如人愿,胡仙长终究是气血衰败、年岁空耗太多,哪怕是有蛟龙遗骨傍身,其人依旧是功亏一篑,未能筑基。
方束在参悟阵旗内的讯息时,虽然是隔著数百年,但依旧是能从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绝望和悔恨。
「时不待我,若想长生有成,必须一甲子内,就尝试筑基!」
他暗暗的将这点教训吸取。
下一刻。
方束再不迟疑,他摇身一晃,便走出了洞府。
等到背后的石门轰然落下后,他就踏入了重重的流沙阵法之中。
和来时不同,现在的他,不需要摸金令进行指引,只需驱动发髻中的阵旗,阵旗威能显露,他就能将面前的沙石凝固,结成一道桥梁,直通阵外。
只一盏茶的功夫。
咻得一声,方束就从地下穿出,出现在了一方荒凉的山岗之上。
他举目望去,此刻正值黑夜,天上的星斗灿烂,密密麻麻。
不远处的铅山矿场中,炉火也是重重,密密麻麻的,挖矿炼矿昼夜不息,仿佛就是天上星斗的倒映一般,又仿佛蛟蛇鳞甲般在呼吸耸动。
方束凝视著这方矿场,心知若无必要,自己当是百年内再不会路过此地。
这一宝地的好处,已然被他取尽。
夜色浓郁中,方束负手而立,他的身形腾跃,鬼魅般的消失在了山岗间。
只留下他口中的轻吟,在随风飘摇:「数度来此寻秘宝,次次满载兴致高。今朝遗泽已入手,再赴青山续仙道。
「」
方束纵身在山林间,横行无忌。
这数百里的牯牛岭地界虽有妖鬼,但此地乃是五脏庙麾下,且隔壁便是牯岭镇,不至于有太过厉害的妖鬼。
甚至方束还巴不得,路上遇见点厉害的妖鬼,让他来试一试手中刚得的蛟脊百蛊旗。
仅仅奔行了小半时辰,方束的脚步就缓下,慢慢的遁入了蒙蒙雾气中。
他自然不是已经返回五脏庙了,而是来到了毗邻牯岭镇的妖市当中。
「收毛发、收指爪咯!」
「各位妖怪爷爷、人爷爷们,走过路过别错过,上好的养精丸。
「捯饬破烂法器咯————」
一派热热闹闹的集市景象,很快就出现在方束的面前。
一群或是身著斗篷、或是头戴面具、或是獐头鼠目、或是尖嘴猴腮的行人行妖们,正在妖市中做生意、弄买卖。
方束拢著袖袍,低调的混在其间。
他的神识从左右摊位上扫过,不著痕迹间,就洞悉了许多货物的质地种种。
但是很可惜,他现如今已炼气,这些炼精仙家或妖怪们的东西,对他已然是无甚用处。
于是他迳自的,就朝著妖市的赌坊所在奔去。
很快的,比卖货地界还要热闹的赌坊,就出现在方束眼里,那里还当即就传来一声声亢奋的「涨涨涨」、「跌跌跌」之声。
费力的挤入其中,方束又用神识打量起现场所有的灵石矿物,想要洞悉灵石的内里。
但很可惜,哪怕他运转了道箓,让道箓帮忙分析一二,他也只是能够看出赌场灵石的表皮成色与否,而难以知晓内里。
不过这也在方束的意料之中。
毕竟若是随随便便的用神识或法术,就能洞悉灵石的话,方外世界中也就不会形成赌石这一产业了。
不动声色的,方束没有离去,反而更加往场子内里挤去。
场子内的货主或小厮们瞧见,一个劲的拉客:「,这位爷,您瞧瞧这品相,保管一刀富贵!两刀发家!」
「别走呀!」
方束佯装成赌徒,他走走停停,这个石头摸一摸、那个石头瞧一瞧,活脱脱一副又穷又讲究的模样。
因为游走了大半圈,他硬是连一个石头都没有问价,光顾著上手摸了。
而实际上,他是想要靠著用手触摸,在试探这些赌石中是否存在所谓的「邪气」。
一旦存在,他就会将之买下。
毕竟旁人所谓的邪气,在他看来可就是「宝气」。其被道箓唤作为「龙气」,能够加速他领悟功法典籍的进展,不容错过。
但很可惜,哪怕是有道箓傍身,他转悠了一整圈,依旧是没能摸到半块生出了邪气的赌石。
似乎,他的运气在初次赶妖市时,已经是耗空。
「又或者,邪气为灵石所禁锢,哪怕是我有道箓,但若是不切开,依旧是无法取用内里的邪气。」方束在心间暗想。
他怅然的看了眼热热闹闹的赌场,心间有念头升起,又被压下。
下山一趟,他虽然身家富裕,囊中的下品灵石已然是达到了一百六十七两,再加上杂七杂八的灵材药材,应是已经超过了两百两灵石之数。
就这,还是他在突破境界时,大肆消耗一番之后的结余。
但即便是一朝暴富了,方束也不可能在这赌坊中大肆出手,真个去赌石。
若是如此,哪怕他已是炼气灵仙,全部的身家也顶多能在赌场中砸出几个水花而已。
且方束此番过来,也只是顺路路过妖市,不可能在此地长期的蹲守,去期盼著又会有人开出邪气之物,再被他捡漏。
于是乎,方束将目光从一众赌客的身上挪开,望向了妖市背后那被重重雾气所笼罩的山头。
他心间暗想:「正好,我也该拜访一番老山君,以示敬重。或许山君它老人家手中,会有不少邪气之物」————」
当即的,他的身子一晃,掐著隐身术,悄无声息的就走到了赌场的后头。但他并没有直接闯入后山,而是在赌场后的妖怪面前,显露了身形。
「你这!!」那妖怪悚然一惊,它直愣愣的望著方束,还揉了揉眼睛,不明白跟前怎么就突然间大变活人了。
方束取出山君须簪,对那小妖笑道:「故人来访,劳烦引路。」
很快,雾气重重,芝盖作梯。
方束轻车熟路般,跟随著小猴妖上山,不一会儿,他眼中就出现了老山君那硕大的身形。
而山君的头顶上、月色下,又有一道道或大或小的身影,正坐在上面迎风举杯,对饮美酒。
酒香气都飘到半山腰了,让方束腹中的馋虫动弹。
引路小妖低声道:「山君它老人家近来新得了一酒,已经是同诸位仙长开宴席五日,估摸著,至少还有两日才会结束。」
这小妖的孤拐脸上颇是纠结,它似乎想要劝诫方束几声,让方束不要扰了山君的雅兴,但是又不知该不该出口。
好在当方束靠近时,他还未登上那硕大的灵芝台。
老山君就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睁开惺忪的醉眼,打量向方束。
嗝!
它还突然间打了个饱嗝,身形一抖,害得头顶上的酒客们随之一阵颠簸,东倒西歪。
方束见状,也不拘谨,朝著面前的灵芝山君拱手:「弟子方束,下山途径牯牛岭,特来拜见山君。」
他执著五脏庙中的弟子之礼,主动就笑呼:「敢问山君,可否再讨一杯酒吃?」
「唔————是、你这小家伙啊。」老山君似是认出了方束。
不多时。
一众妖头草头间,忽然间就又多了个人头,其落坐当中,连连同左右的妖怪神祇们举杯共饮,放浪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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