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旨意一出，雅间内外瞬间凝滞。

郑县令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娘娘明鉴！娘娘明鉴！此乃妇人之妄言，下官……下官……”

“下官冤枉啊！”他扯着嗓子，声音尖利中带着哭腔，“这梁氏为替其子脱罪，竟敢污蔑朝廷命官！请娘娘……”

“够了。”

皇后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她甚至不曾再看郑县令一眼，只微微侧首，对身旁的太监总管吩咐：“李公公，带下去。”

两名身着锦衣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郑县令和陆江。陆江还想叫嚷，被侍卫捂住嘴拖了出去。

脚步声渐远，雅间内只剩下了皇后、几位宫女嬷嬷、太监总管，以及仍旧跪在地上的梁洁。

“起来吧。”皇后看着梁洁，神色已恢复平静，眼神却锐利依旧，“梁厂长今日所为，胆识不小。”

梁洁依言起身，垂首恭立：“民妇不敢。民妇只是……走投无路，惟愿娘娘能明察秋毫，还芙蓉镇一个公道。”

皇后未置可否，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着浮叶。

“你的新品，本宫收了。宫中采买的章程，自会有人与你接洽。只是，”她抬眼，目光如秋水般清冷，“你儿萧墨之事，本宫已有耳闻。他确非你亲生？”

梁洁心头一紧，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关隘。

她稳住呼吸，坦然道：“回娘娘，萧墨确非民妇亲生骨肉。十七年前，民妇夫君行商归来，于山道旁捡到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见其气息奄奄，心生怜悯，便带回家中收养，取名萧墨，视若己出。此事，街坊邻里，乃至当年夫君商队的伙计，皆可为证。民妇一家从未隐瞒。”

“哦？”皇后放下茶盏，“那他的身世，可有线索？比如……随身信物？”

梁洁摇头：“并无特殊信物。只有一方普通棉布襁褓，料子寻常，镇上布庄也曾售卖。夫君与民妇也曾暗中打听多年，始终无线索。便只当是缘分，安心将他抚养成人。”

皇后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轻划。这细微的动作落入一旁李公公眼中，他眼皮微微一动，却依旧垂首侍立，纹丝不动。

“本宫知道了。”皇后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今日陈情，虽有冲撞，但所言若属实，亦是情有可原。彻查郑江之事，朝廷自有法度。至于萧墨……”她顿了顿，“待他归来，让他安分守己，莫再惹是生非。你且先退下吧。”

“谢娘娘恩典！”梁洁再次深深一礼，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下。皇后对萧墨身世的态度，让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探究，但此刻能保住产业、扳倒郑家父子，已是万幸。她恭敬地退出雅间。

皇后看着梁洁退出的背影，久久不语。

“娘娘，”李公公悄声上前，“可是觉得那萧墨……”

皇后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目光转向窗外工厂井然有序的院落。“去查。查十七年前，京中及附近州县，是否有婴孩遗失的旧案，尤其……关注与皇室宗亲、勋贵之家可能相关的线索。要隐秘。”

“奴才明白。”李公公躬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另外，”皇后转身，看向桌上那檀木匣子，“梁氏此人，手艺、胆识、心性皆是不俗。她这‘鑫驰日化’，好生看着。宫里用的东西，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若她确是本分经商之人，倒不妨……给些体面。”

“是。奴才即刻去办。”

工厂外，被暂时羁押在偏房的郑县令父子，面如死灰。透过窗缝，郑县令看见梁洁从主院走出，与焦急等候的赵大凤、萧竹等人汇合，几人脸上虽仍有忧色，但明显松了一口气。

“爹……爹，我们怎么办？”陆江抓着父亲的衣袖，涕泪横流，“皇后娘娘她……她真会查吗？我们……我们会不会……”

“闭嘴！”郑县令低吼，眼中布满血丝，恐惧与怨毒交织，“都是你这孽子！若非你贪图美色，惹是生非，何至于此！”他喘着粗气，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还有那梁氏贱人……竟敢……竟敢……”

他死死盯着窗外梁洁的身影，脑中飞快盘算。皇后虽下令彻查，但查案需要时间，吏部、刑部派人下来，至少也要十天半月。这期间……未必没有转圜余地！他在州府、省里也不是全无关系，这些年孝敬上去的银子不是白花的！只要消息能递出去……

“听着，”郑县令揪住儿子的衣领，声音嘶哑狠厉，“待会儿若有人来问话，你一口咬定是梁氏污蔑！印子钱的事，推到下面人头上，就说你不知情！骚扰赵大凤，只说是少年慕艾，并无强迫！与萧承业勾结，更是子虚乌有！记住了吗？”

陆江慌忙点头：“记、记住了！”

“还有，”郑县令眼神阴鸷，“若有机会……传话给你娘，让她速去州府，找我那同窗王判司！还有，家里书房暗格……”他附在陆江耳边，急速低语几句。

与此同时，工厂空地上，赵大凤正拉着萧竹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压着兴奋道：“萧竹哥！你看见没？皇后娘娘夸咱们厂的东西好！还要专供宫里！咱们……咱们是不是要发达了？”

萧竹憨厚的脸上也带着激动，但更多是后怕：“是啊……多亏了娘……刚才可真险。”他看向走过来的梁洁，赶紧迎上去，“娘，您没事吧？”

梁洁摇摇头，拍了拍儿子的手，对围过来的几位心腹管事道：“今日多谢各位稳住厂里。眼下郑家父子虽被看管，但事情尚未了结。所有人各司其职，厂子照常运转，进出货物、账目更要仔细，万不能出半点差错。尤其是准备供给宫里的那批新品，所有原料检验、制作流程，必须由我亲自过目。”

“是，厂长！”众人齐声应道，经历了方才的惊心动魄，此刻对梁洁更是敬佩信服。


　　(https://www.mpshu.com/mp/79948/49874096.html)


1秒记住冒泡书屋：www.mp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p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