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温泉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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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三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林怀安就醒了。
昨夜和王崇义那番夜话,让他心绪难平,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但身体强化带来的好处此时显现出来——即便是短短几个时辰的睡眠,醒来后依然精神抖擞。
他起身,换上干净的短褂,推开房门。
清晨的山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最后一点睡意。远处传来鸡鸣,温泉村还在晨雾中沉睡。
“怀安。”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怀安转身,看见王伦从她父亲的小屋方向走来。她今天没穿练功服,换了身浅灰色的学生装,头发仔细梳过,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爽。
“起这么早?”林怀安问。
“睡不着。”王伦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笑,“我爹说,今天让我带你四处转转。他说你来了这些天,除了练功场和宿舍,哪儿都没去过。”
林怀安想起昨夜师父的话——“明天你去温泉村,好好看看”。
原来师父早就安排好了。
“那就麻烦你了。”
他说。
“不麻烦。”
王伦摆摆手,“正好我也很久没好好在村里走走了。
走吧,先吃饭,然后带你去个好地方。”
早饭是在王崇义的小屋里吃的。
王伦煮了粥,蒸了馒头,还切了一小碟咸菜。
三人围坐在小木桌旁,安静地吃着早饭。
王崇义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
“早点回来,下午还要训练。”
“知道了,爹。”
王伦应道。
吃完饭,两人出了门。
清晨的阳光正好,将西山镀上一层金边。
蝉鸣尚未开始,只有鸟雀在枝头啁啾。空气清新,带着草木的清香。
“先去哪儿?”
林怀安问。
“先去天然温泉眼。”
王伦说,“那是温泉村的根。”
天然温泉眼在学校的西侧,离练功场不远。
林怀安记得,五月二十八日那天,父亲带他来过这里,但当时来去匆匆,没来得及细看。
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不大的空地上,用青石围起一个池子,池中热气蒸腾,水色碧绿。
池边立着一块石碑,上刻“温泉圣水”四个大字。
“这就是温泉眼。”
王伦走到池边,蹲下身,伸手试了试水温,“常年三十六度,冬暖夏凉。
我爹说,李石曾先生当年就是在这里取了水样,送到天津去化验,发现这水跟法国香湖的温泉的成分几乎一模一样。”
林怀安也蹲下来,伸手入水。
水温正好,不烫不凉,触手滑腻,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水汽氤氲,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
王伦的声音带着怀念,“冬天最冷的时候,泡在温泉里,看外面飘雪,一点都不觉得冷。
夏天呢,就在这池子边洗衣服,水是温的,洗得特别干净。”
她顿了顿,转头看着林怀安:
“你知道这温泉眼还有个传说吗?”
“什么传说?”
“老人们说,这眼泉水是龙眼泪变的。”
王伦的眼神变得神秘,“很久很久以前,西山有条小白龙,爱上了一个凡间女子。
但人龙不能相恋,小白龙被贬下凡,困在西山。
他日夜思念心上人,眼泪流成这眼温泉。
所以这泉水,又叫‘相思泉’。”
林怀安静静听着。
晨光透过水汽,照在王伦脸上,让她的侧脸显得柔和而朦胧。
少女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闪动。
“你信吗?”他问。
“小时候信。”
王伦笑了,“现在嘛…就当是个故事吧。
不过这泉水能治病,是真的。
很多有风湿、皮肤病的人,来这儿泡几天,就好多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
“走吧,带你去看看温泉疗养院。
那才是我爹和李先生的心血。”
温泉天然疗养院就在温泉眼旁边,是几排青砖灰瓦的平房,围成一个小院。
院子干净整洁,种着些花草,晾衣绳上晒着白色的床单,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这里最早只有十几间房。”
王伦边走边介绍,“是我爹带着人一砖一瓦建起来的。
把温泉水引到每间房里,病人可以在房间里泡。
后来人多了,又加盖了几排。
现在有三十多间房,能住五六十人。”
正说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一间房里出来,看见王伦,笑着打招呼:
“伦丫头,这么早?”
“何叔叔早。”
王伦对林怀安介绍,“这是何绍文何院长,西医大夫,疗养院的院长。
何叔叔,这是林怀安,我爹新收的徒弟。”
“何院长好。”
林怀安行礼。
何绍文打量了他几眼,点点头:
“王师父的徒弟,错不了。
好好学,你师父那身功夫,一般人学不到。”
正说着,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沿着山路颠簸驶来,停在疗养院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穿着西装,提着药箱。
“贝大夫!”
何绍文迎上去,“您这么早就来了?”
“早上病人少,路上好走。”
外国人的中文带着口音,但很流利。
他看见王伦,笑了:
“小王伦,又长高了。这位是?”
“这是林怀安,我爹的徒弟。”
王伦又介绍了一遍,“怀安,这是贝熙业贝大夫,法国人,是疗养院的股东,也是大夫。
他每个星期都开车从城里来,给村民免费看病。”
林怀安心中一动。
贝熙业——这个名字他昨夜听师父提过,是和李石曾一起开发温泉的“法国白求恩”。
他没想到,这位法国大夫会亲自开车来这偏僻的山村,给村民看病。
“贝大夫好。”
林怀安恭敬地说。
贝熙业看着他,湛蓝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王师父的徒弟,一定不错。
好好练拳,强身健体,比吃药管用。”
他说着,从药箱里掏出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糖果,递给王伦:
“给你和你爹的。法国的巧克力,尝尝。”
王伦接过,脸红了:
“谢谢贝大夫。”
“不谢。”
贝熙业拍拍她的头,又对何绍文说,“老何,今天有几个病人?”
“三个。一个风湿,一个皮肤病,还有一个咳嗽。”
何绍文说。
“那我去看看。”
贝熙业提着药箱,跟着何绍文进了疗养院。
临进门,又回头对王伦说:
“小王伦,下午没事的话,来我别墅吃饭。
我夫人做了苹果派。”
“好!”
王伦高兴地应道。
看着贝熙业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林怀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一个法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在这偏僻的山村建疗养院,给村民看病…这世道,中国人欺负中国人,外国人却来帮中国人。
“贝大夫是好人。”
王伦轻声说,“他在温泉中学南边的山上建了别墅,叫贝家花园。
有时候他在这里忙,就住在那里。
他对村民特别好,看病不要钱,还经常送药。”
“他为什么来中国?”
林怀安问。
“听我爹说,贝大夫年轻时在法国学医,后来跟着教会来中国传教。
但他不信教,只信医术。
他说,医生眼里没有国界,只有病人。”
王伦顿了顿,“我爹常说,这世道,像贝大夫这样的人,太少了。”
两人离开疗养院,继续往村里走。
清晨的温泉村渐渐苏醒,炊烟袅袅升起,狗吠声、鸡鸣声、孩子的哭笑声,交织成山村清晨的交响。
温泉村不大,但沿着山势,散落着不少精致的别墅。
王伦如数家珍,一一指给林怀安看。
“那是汪精卫的别墅。”
她指着一座白墙灰瓦的中式院落,“他很少来,平时空着,只有佣人看着。
我爹说,汪先生当年也是热血青年,跟着李石曾先生干革命。可现在…”
她没有说下去,但林怀安明白她的意思。
汪精卫如今是国民政府要员,位高权重,和当年那个革命青年,已经判若两人了。
“那是刘沛泉的‘若梦庐’。”
王伦又指向另一座西式小楼,“刘先生是做生意的,很有钱。
这别墅是他夏天避暑用的,平时也空着。”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片更大的庄园前。
庄园依山而建,有主楼、配楼,还有马厩、车库。院墙很高,大门紧闭,门上挂着“明秀山庄”的匾额。
“这是魏道明、郑毓秀夫妇的庄园。”
王伦的声音压低了些,“魏先生是外交官,郑先生是中国第一位女律师、第一位女博士。
他们夫妇都是了不起的人。”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前年——应该是民国二十年秋天,张学良和赵四小姐在这里住过一个星期。
那时候张少帅是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威风得很。
他们住在主楼,每天骑马去大觉寺赏花,爬鹫峰看风景,还在北面的小湖游泳…村里人都去看热闹,我也去了。”
林怀安静静听着。
他能想象那个场景——意气风发的少帅,美艳动人的赵四小姐,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山庄里,度过短暂而浪漫的时光。
可那之后不久,“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沦陷,张学良引咎辞职…曾经的英雄,转眼成了罪人。
“何应钦也来过。”
王伦继续说,“带着家人来野炊、打猎,也住在这里。
那时候这山庄可热闹了,车来车往,都是大人物。”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轻声道:
“可现在,魏先生、郑先生都在南京,这山庄就空着了。
我爹说,这世上的事,就像这山庄一样,热闹是暂时的,冷清才是常态。”
林怀安看着她略显落寞的侧脸,忽然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最终只是沉默。
有些道理,他懂,她也懂。说出来,反而显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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