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师父没教过怎么给龙拔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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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市,人间烟火最盛之地。
叫卖声、铁锤敲击声、车轮滚滚声,混杂着牲畜膻味里裹着的汗腥气、新出炉胡饼焦脆的麦香、铁匠铺飘出的灼热铁锈味,织成一张活色生香的尘网——空气黏稠微烫,耳膜被声浪反复揉搓,脚底青石板蒸腾着午后烈日烘烤后的余温,将一切秘密都掩藏在最寻常的喧嚣之下。
青帷小轿在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后门停下。
此地与那家“百草堂”隔着两条街,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遥相呼应。
轿帘掀开一角,林黛玉并未立即下轿,她的目光如一泓冷泉,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灰墙斑驳的触感仿佛已印在视网膜上,檐角铜铃静垂无声,连风掠过瓦楞的细微嘶鸣都未惊起——她是在听寂静里的伏线。
李守义换了一身短打劲装,扮作寻常的脚夫,看似随意地倚在墙角,实则将所有靠近此处的视线都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他的眼神与轿内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微微颔首,示意一切安好。
一个身形佝偻、面色蜡黄的中年文士从铁匠铺的阴影里被“请”了出来,正是太常寺博士郑玄度。
他一见到这顶小轿,便如惊弓之鸟,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白痕;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却不敢吞咽,只任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在颈侧凝成一道冰凉的细流。
他怕,怕得要死。
怕那个一手策划了惊天阴谋的王家,更怕眼前这个能从蛛丝马迹中窥破全局的林姑娘。
林黛玉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她提着裙摆,姿态依然是那副扶风弱柳的病怯模样,可踏上青石板的每一步,都稳得像钉子——绣鞋底碾过石缝里钻出的半枯狗尾草,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嚓”声,仿佛大地在应和她的节拍。
“进去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尾音沉坠如石,砸在燥热的空气里,激起一圈几不可察的微颤。
铁匠铺内,热浪与铁锈味扑面而来,混着炭火熏烤皮肉的微焦气、汗珠滴落炉膛时“嗤”的一声白雾,还有粗布衣料被体温蒸腾出的酸涩气息。
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正抡着大锤,将一块烧红的铁坯砸得火星四溅——“叮!当!叮!当!”的巨响震得人胸腔嗡鸣,耳道深处泛起持续的麻痒,也成了此处最好的隔音屏障。
那壮汉眼角余光瞥见一行人进来,手中动作不停,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雷般的低吼:“后院。”
后院一角,搭着个简陋的棚子,棚下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正低头用一把小锉刀,细细打磨着一根半成品马掌。
他满脸皱纹,一身油腻的粗布衣裳,看上去与这铺子里任何一个学徒别无二致。
这便是俞修。
李守义将抖若筛糠的郑玄度按在一张破旧的木凳上,自己则如一尊铁塔,守在院门口——木凳被压得吱呀**,郑玄度后背紧贴椅背,粗粝木纹硌着单薄的夏衫,刺得脊椎一阵阵发麻。
林黛玉没有理会旁人,径直走到那老者面前,将郑玄度连夜誊抄的《镇龙仪轨》手抄本,轻轻放在他面前那堆杂乱的工具旁。
老者头也未抬,浑浊的老眼只扫了一眼那泛黄的纸页,便又垂了下去,继续打磨着手中的马掌,声音沙哑:“姑娘家,来这种地方,不怕熏着了?”
林黛玉也不恼,从袖中取出了那枚冰魄银针,横置于手抄本之上。
“铮——”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那枚银针竟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微微震颤起来。
那针身寒气沁人,非金非玉,乃是师父自昆仑墟带回的“凝魄冰晶”所铸,专摄血中真息。
俞修打磨马掌的动作,终于停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本以为昏聩的老眼,此刻却迸射出两道精光,死死盯住了针身上那若隐若现的铭文。
“……林氏不叩首。”他一字一顿,声音里的沙哑褪去,换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震动与苍凉,“九嶷山俞氏旁支,俞修,见过守脉人。”
他袖口内侧,一道褪色朱砂绘就的九嶷山轮廓,正与林黛玉袖中半截残卷上的印记严丝合缝。
话音落,他竟对着林黛玉,缓缓躬身一揖。
郑玄度看得目瞪口呆,一个浑身油污的铁匠,竟与这位高高在上的林姑娘以如此古老而郑重的方式对话。
林黛玉受了他这一礼,神色不变:“我不是守脉人。林家,早已不做看坟人了。”
“是与不是,这根针说了算。”俞修直起身,不再多言,伸手拿起那本《镇龙仪轨》,一页页翻看得极快。
他的手指粗糙而布满老茧,翻动纸页的动作却异常轻巧,指腹摩挲纸面时发出沙沙的微响,像春蚕食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越看,脸色越是凝重,“好大的手笔,好毒的心思!这不是钉,这是‘活封’!”
“活封?”李守义忍不住出声。
“寻常的钉,是死物,拔了便是。可这‘玉髓钉’,是以离龙脉最近的玉髓为基,用参与秘仪之人的精血为引,再辅以皇城地气祭炼而成。”俞修指着图录上一个诡异的符文,“它是有‘命’的。强行拔除,龙气瞬间反噬,地脉崩毁,龙榻上的那位,会立刻化为一滩血水。而整个京城的地气,也会在三个时辰内彻底枯竭,沦为死地。”
郑玄度听到“精血为引”四字,喉结剧烈滚动,手指死死抠进木凳裂纹里——他当然知道,只是不敢想,那日饮下的“安神酒”,原是自己的血引。
林黛玉的心沉了下去,这比她预想的最坏情况,还要坏上十倍。
她冷静地问:“可有解法?”
“有。”俞修的回答却很干脆,“既然是‘活封’,便有生门。此术逆天而行,必有一处气门最为薄弱。施术者,需以我九嶷山‘守脉诀’,在气门处逆向导引地气,与钉中龙气对冲,将其逼出。不是‘拔’,是‘请’。”
他顿了顿,抬头望向那片被院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天际的星辰。
“唯一的时机,便是北斗第七星‘瑶光’黯灭之后的第七个子夜。”他指向北方,“届时,北境雪谷那条天下龙脉之祖将会陷入一年一度的休眠,皇城龙气会随之降至最虚弱的谷底。那,是唯一能安全打开气门的机会。”
时间,地点,方法,俱全。
林黛玉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抖成一团的郑玄度身上。
“精血为引……”她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下一刻,她毫无预兆地出手,快如闪电。
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她已握住郑玄度的手腕,指间的冰魄银针,精准地刺破了他腕间的皮肤。
“啊!”郑玄度吃痛惊呼,腕部皮肤被刺破处渗出一点温热的湿意,随即被银针吸住,凝成一颗饱满的血珠——那血珠在斜照进棚子的午阳光柱里,微微晃动,映出她冷肃的侧影。
林黛玉并未将针抽回,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妙的力道,用针尖在那滴血珠中轻轻一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滴殷红的血珠里,竟被她用针尖,缓缓“挑”出了一丝比蛛丝还细的、闪着微光的淡金色丝线!
那金丝极细,在午后的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却散发着与皇帝龙骨中如出一辙的、属于帝王精血的气息——它微微搏动,像一条被囚禁的微型龙脉,在血珠中蜿蜒游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沉甸甸的威压。
“这……这是什么?!”郑玄度看着自己血中被挑出的金丝,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带撕裂般沙哑,余音在铁器堆叠的院中撞出空洞回响。
俞修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中带着一丝怜悯:“你们不是‘引’。你们是‘桩’。”
“从你们立下血契,参与秘仪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就和这皇城地下的阵法连在了一起,成了钉住龙脉的‘活桩’。只要你们还活着,这封印,便牢不可破。”
“活桩……”郑玄度喃喃自语,眼神瞬间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瘫倒在凳子上——木凳承重一松,发出“咯”一声轻响,仿佛连它也在哀鸣。
李守义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舌尖泛起金属锈味。
林黛玉收回银针,用一方素帕,将那滴沾染了金丝的血迹仔细擦拭干净。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才只是在做什么精致的绣活——素帕拂过指尖时,带着新浆洗过的微涩棉香,与血气混在一起,竟奇异地压下了铁锈的腥浊。
针尖金丝微颤,映着她眼底寒光。
杀桩?
封口?
皆是死局。
唯有成为持钉者,才能重握钉锤——师父没教过拔龙钉,却教过:医者执刀,先断己缚。
她抬起眼,看向俞修,清冷的声音里,是超越了惊骇的绝对理智。
“我师父的医书里,有人身经络图,有百草解毒方,甚至有如何为虎狼刮骨疗伤的记载。”
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遮住了那深不见底的寒潭。
“……而所有刮骨疗伤的方子,第一步,都是先稳住自己的手。”
“但他确实没教过,该怎么给一条活生生的龙……拔钉。”
这不是求助,也不是畏惧。
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后,即将做出决断的序言。
她站起身,纤弱的身影在遍地铁器的粗犷背景下,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俞师傅,”她道,“‘守脉诀’,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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