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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再入渊暝之壁


石窟内的寂静,是带着冰碴子的死寂。只有寒髓阴泉偶尔冒出的细微气泡破裂声,以及两人(或者说一人一妖)轻不可闻的呼吸。

花见棠蜷缩在角落,脊椎处被寒泉灵气粗暴“加固”后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那股时刻欲将她拖入虚无深渊的寒意,确实被暂时压制住了。那丝骨力在体内缓慢运转,虽然微弱,却比之前顺畅了一丝。她一边调息,一边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石窟另一端那个闭目静坐的少年身上。

少年子书玄魇维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用冰与血雕琢出的、尚未完全打磨光滑的塑像。淡金色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冷硬的下颌。额头的暗金犄角在幽蓝的钟乳石光芒下,流转着内敛而危险的光泽。他身上随意披着的妖兽皮毛,带着未干的血腥气。

他的气息极其内敛,几乎与石窟本身的阴寒融为一体。但花见棠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是一种缓慢而坚定地恢复和凝聚。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从周遭稀薄的空气中、从身下冰冷的岩石里、甚至从这石窟本身残留的阴煞气息中,汲取着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用以修补这具新生却残破的躯体,喂养那颗刚刚苏醒、却依旧饥饿而危险的灵魂。

时间,在无声的较量与各自疗伤中流逝。

大约过了两天(或者更久?在这不见天日的石窟里很难准确判断),少年子书玄魇终于睁开了眼睛。

暗金色的眼眸,比之前更加深沉,那种属于掠食者的漠然与冰冷,仿佛已经彻底沉淀下来,成了他的一部分。他看向花见棠的目光,不再有任何审视或疑问,只剩下一种……看待“工具”或“暂时同行者”的、纯粹的实用主义考量。

“能动?”他问,声音依旧是那种清冽冰冷的少年音调,不带情绪。

花见棠点了点头,扶着石壁站起身。经过两天的调息和寒泉灵气的滋养(虽然过程痛苦),她的状态确实比刚进来时好了一些,至少行走无碍。

“走。”少年没有多余的话,站起身,走向洞口。

花见棠默默跟上。她知道,这里只是暂时的避难所,不可能久留。瘴雾林并非绝对安全,那寒髓阴泉的能量也在被他们快速消耗。

然而,少年子书玄魇带着她离开石窟后,并未朝着瘴雾林外围,或者任何可能通往人族聚居地的方向走。他辨了一下方向(似乎根本不需要辨认,只是一种本能),便朝着瘴雾林更深、更阴暗、气息也更加驳杂混乱的西南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林木越发高大扭曲,树皮呈现黑褐色,枝叶间垂挂下来的藤蔓如同干枯的血管。地面的腐叶层厚得几乎能陷进去半条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味。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淡紫色瘴气,吸入一口都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妖兽低沉恐怖的嘶吼,以及骨骼被嚼碎的咔嚓声。

这里已经是瘴雾林的核心区域,真正的生命禁区。

花见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要去哪里?为什么朝这个方向走?

她不敢问,只是更加小心地运转骨力,抵御着瘴气的侵蚀,同时警惕着周围任何可能扑出来的危险。

少年子书玄魇走在她前面几步远,步伐稳定,对那些足以让低阶修士瞬间毙命的毒瘴视若无睹。他甚至偶尔会停下脚步,随手摘下一片颜色妖异的、流淌着粘液的蘑菇,或者从某棵散发着甜香的巨花花蕊里,扯出几缕血红色的花丝,直接塞进嘴里。那些东西一看就剧毒无比,但他吃下去后,只是微微蹙眉,气息却似乎更凝实了一丝。

他在主动吸收这里的毒瘴和蕴含剧毒、阴煞的植物精华,用以补充和淬炼自身!

花见棠看得心惊肉跳,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的鸿沟,不仅仅是力量,更是生命形态和生存方式的本质不同。

走了约莫大半天,前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仿佛被天神之斧劈开的峡谷裂缝。裂缝边缘犬牙交错,深不见底,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更加浓郁的、混杂着硫磺、血腥、以及某种古老腐朽气息的罡风,从深渊底部呼啸而上,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峡谷对面的峭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洞穴,一些长着肉翅、形似蝙蝠却大了数倍、眼睛猩红的妖兽在洞口盘旋,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里的气息……花见棠感觉自己的脊椎伤口猛地一跳,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牵引感再次传来,比之前在洗髓泉边感应到小白的血脉苏醒时,更加清晰、更加……迫不及待!

是“王权之骨”残息!极其浓郁!而且不止一处!仿佛这片深渊峡谷,曾经是那截脊骨炸裂后,碎片坠落的主要区域之一!

同时,她体内那点骨力,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躁动,与深渊下方的某种存在隐隐共鸣。

子书玄魇停在了峡谷边缘,暗金色的眼眸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瞳孔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波动。

不是恐惧,不是激动。

而是一种……近乎归巢般的漠然确认,以及一丝潜藏的、冰冷的戾气。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呼啸的罡风,清晰地落在花见棠耳中。

“下去。”

下去?下到这深不见底、充斥着恐怖气息和未知危险的深渊峡谷?

花见棠头皮发麻。但她知道,这不是商量。

少年子书玄魇没有看她,只是抬手,五指虚张。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那呼啸而上的、混杂着毒瘴和血腥味的罡风稍稍排开,形成了一条相对“平静”的垂直通道。

“跟上。”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朝着那黑暗的深渊,坠了下去!瘦削的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花见棠站在边缘,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听着下方传来的、如同万鬼哭嚎般的风声和隐约的妖兽嘶鸣,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跳下去,可能是死路一条。

但留在这里,在这瘴雾林核心,她同样活不了多久。

而且……深渊下方那强烈的、与她体内骨力共鸣的“王权之骨”残息,对她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也是可能恢复力量、甚至找到归途的关键。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带着硫磺味的空气。

然后,不再犹豫,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也纵身跳了下去!

失重感瞬间袭来!耳边是狂暴的风声!身体被混乱的气流撕扯着,朝着未知的黑暗急速坠落!

就在她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时,一股冰冷的、却异常稳定的力量忽然包裹住了她,减缓了她的下坠之势。

是子书玄魇!他在下方!

花见棠勉强睁开眼睛,四周是飞速掠过的、狰狞的岩壁轮廓和偶尔闪过的、妖兽猩红的眼睛。下降的速度虽然减缓,但依旧很快。

不知坠落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十息,却漫长得如同几个时辰。终于,脚下传来坚实感。

她踉跄着落地,脚下是冰冷潮湿、铺满碎骨和粘液的岩石地面。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极高处那一道裂缝,透下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硫磺味、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深沉的……深渊气息。

这里,是真正的绝地。

而前方不远处,少年子书玄魇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暗金色的眼眸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两盏不灭的鬼火,望向前方更深的黑暗。

那里,隐约可见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连接着九幽地府的……暗红色壁垒。

壁垒之上,布满了扭曲的、仿佛天然生成的巨大符文,符文闪烁着幽暗的、不祥的光芒。壁垒表面,不断有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流淌、滴落,在下方汇聚成一汪汪散发着浓郁死寂与绝望气息的血色水洼。

整个空间,都笼罩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暗红壁垒散发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之下。

花见棠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她认得这里。

即使从未真正踏足,但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记忆碎片中的描述,让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渊瞑之壁。

不是外层,不是她捡到小白团子的底层裂缝。

而是……真正的、核心区域!

子书玄魇,带她回到了这里。

回到了这个一切开始、也可能是一切终结的……万妖之渊的最深处!

暗红色的壁垒如同一堵没有边际的、活着的血肉之墙,横亘在无边的黑暗里。那些扭曲的符文每一次幽光闪烁,都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壁内嘶嚎、挣扎。粘稠的暗红“液体”(或许是血,或许是某种更古老污秽的能量)沿着壁垒缓缓流淌,滴答滴答,落在下方汇聚的、死寂的血色水洼中,声音单调而惊心。

这里是渊瞑之壁的核心,万妖渊最深处的绝望景象。空气沉重得如同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冰冷的刀片,混合着血腥、硫磺、腐朽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源自上古的怨恨与疯狂。

花见棠站在少年子书玄魇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恐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被这片暗红吞噬、同化。脊椎处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阵强烈的、近乎呼唤的悸动,与壁垒深处散发的、更加浓郁精纯的“王权之骨”残息疯狂共鸣。

而他,子书玄魇,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暗金色的眼眸凝视着那片无边无际的暗红壁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面普通的墙壁。只有他额头上那对幼嫩的犄角,以及覆盖在肩肘关节处的细密鳞片,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泛着冰冷内敛的光泽。

片刻后,他忽然动了。

不是走向壁垒,而是朝着旁边一片相对平坦、堆积着更多骸骨和破碎石块的区域走去。那里,有一面巨大、光滑、边缘不规则的暗色晶石,斜插在尸骸之中。

晶石表面黯淡无光,像是一面蒙尘万古的镜子。约莫有一人多高,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更大的整体上碎裂下来的。

花见棠的目光触及那面暗色晶石的刹那,心脏猛地一缩!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冰冷窥视、时光错乱、以及宿命轮回般的恐怖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这石头……这“镜子”……

她隐约记得,在“剧情”的某个模糊片段里,似乎提到过渊瞑之壁深处有一面诡异的“妖镜”,能映照出进入者内心最深的恐惧、执念,甚至……未来的碎片!无数生灵在此迷失,被镜中的幻象吞噬!

子书玄魇却已经走到了晶石面前。他抬起苍白修长、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手,指尖轻轻点在了那冰冷光滑的镜面上。

嗡——!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亘古以前的嗡鸣,骤然从晶石深处传来!镜面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荡开一圈圈暗红色的涟漪!

涟漪中心,景象开始扭曲、变化。

首先出现的,是一片崩塌的废墟,倒悬的宫阙化为齑粉,镜湖沸腾如血……正是花见棠记忆中、星盘预兆里的妖宫末日景象!

紧接着,景象一变,出现了她自己——穿着现代的衣服,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眼神空洞茫然,仿佛一具行走的躯壳。

然后,是幼兽形态的小白,在她掌心蹭着,金色眼眸纯净依赖。

画面飞速切换,混乱不堪:饕餮老祖狰狞的狂笑,离煞浴血嘶吼,冰龙正太哀伤的龙吟,涂山月站在焦土上仰望天空的血泪……最后,定格在一双眼睛上——那双属于成年子书玄魇的、在血祭大阵中碎裂湮灭的金色眼眸!

所有画面都如同破碎的万花筒,混杂着强烈的情绪碎片:恐惧、绝望、眷恋、痛苦、以及……深入骨髓的愧疚!

花见棠呼吸骤停,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这镜子在映照她的内心!它在挖掘她灵魂深处最不愿触及的记忆和情感!

而站在镜前的少年子书玄魇,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镜中飞速变幻、最终定格在那双破碎金瞳上的景象,暗金色的眼眸中,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平静。

仿佛镜中那个未来凄惨、与他息息相关的自己,对他而言,与路边的一粒尘埃并无区别。

就在花见棠以为这恐怖的窥视即将结束时——

镜面猛地一颤!暗红色的涟漪剧烈翻涌!

镜中的景象,突然不再是映照,而是……衍生!

只见镜面如同水面般凸起、拉伸、变形!暗红色的光芒扭曲闪烁,竟然从镜中,缓缓“生长”出了两个实体!

那是两个由暗红色能量构成、轮廓不断扭曲蠕动、却依稀能辨认出人形的……镜像!

一个镜像,身形修长,暗红能量勾勒出模糊的、属于少年的轮廓,额头隐约有犄角凸起,周身散发着与子书玄魇同源的、却更加混乱暴戾的冰冷煞气!

另一个镜像,身形纤细,暗红能量模拟出破烂的衣裙和散乱的发丝,轮廓与花见棠有七八分相似,但那张模糊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属于“花见棠”的情绪,只有一片空洞的、充满恶意的狞笑!

两个镜像刚一脱离镜面,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无声的尖啸,朝着镜前的子书玄魇和花见棠,猛扑过来!暗红色的能量触须如同毒蛇般攒射!

它们的目标明确——攻击并取代本体!吞噬其血肉与灵魂,占据其存在!

花见棠骇然失色!这镜子不仅能映照心魔,还能将心魔实质化,形成攻击本体的镜像怪物!

“退后。”

清冽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少年子书玄魇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术法,只是迎着扑向自己的那个“少年镜像”,同样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拳风无声,却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虚妄的冰冷意志!拳头表面覆盖的细密鳞片瞬间变得幽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噗!”

一声闷响。

那暗红色的、气势汹汹的“少年镜像”,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僵在半空,紧接着,从头到脚寸寸崩解、湮灭,化作最原始的暗红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能量余波都没能留下。

而扑向花见棠的那个“女体镜像”,速度更快,已经冲到近前,暗红色的能量触须几乎要缠上她的脖颈!

花见棠本能地想要躲避,但身体却因为恐惧和威压而僵硬。

就在那触须即将触及她皮肤的刹那——

一道暗金色的、细如发丝的光芒,后发先至,从侧面无声无息地掠过。

嗤!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

那“女体镜像”的动作戛然而止。它保持着扑击的姿势,从眉心到腹部,出现了一道笔直的、光滑的切面。下一刻,它也如同它的“同伴”一样,无声无息地崩散成光点。

子书玄魇收回手(花见棠甚至没看清他刚才用了什么手段),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湮灭的能量余韵。他看都没看那消散的镜像,目光重新落回那面再次恢复平静、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色晶石上。

镜面幽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花见棠知道不是。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心脏仍在狂跳。刚才那两个镜像散发出的恶意和力量,绝非虚幻!

少年子书玄魇盯着镜面,暗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在翻涌,但最终,都归于一片更深的冰冷与漠然。

“无聊的把戏。”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评价镜子,还是评价镜中映出的景象。

他不再理会这面诡异的妖镜,转身,继续朝着渊瞑之壁的更深处走去。

花见棠惊魂未定,连忙跟上。经过那面晶石时,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镜面幽暗,倒映出她此刻苍白惊惶的脸,以及前方那个瘦削冰冷、仿佛与这片深渊融为一体的少年背影。

就在这时——

“咦?这里竟然还有活物?还是两个?”

一个娇媚中带着讶异、清脆如银铃,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玩味和……幸灾乐祸的女声,突然从侧面一片更加浓重的黑暗阴影中传来!

声音响起的瞬间,花见棠浑身汗毛倒竖!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少年子书玄魇的脚步也微微一顿,暗金色的眼眸倏然转向声音来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周身那股冰冷内敛的煞气,如同沉睡的凶兽,悄然苏醒了一线。

黑暗的阴影一阵蠕动,缓缓走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一个美得惊心动魄、也妖异得令人窒息的女子。

她看起来约莫双十年华,身着一袭仿佛用晚霞和月光织就的绯色长裙,裙摆无风自动,流淌着梦幻般的光泽。乌黑的长发如瀑垂落,发间别着一支栩栩如生的、仿佛还在滴着露水的桃花。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那九条蓬松柔软、毛色光润、如同火焰与云霞交织的……狐尾!

每条狐尾都轻轻摇曳着,散发着强大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妖力波动。

她就那样闲庭信步般从阴影中走出,仿佛这令人绝望的渊瞑之壁深处,是她家后花园一般。她的目光先是饶有兴致地扫过花见棠(在看到花见棠那身破烂和苍白脸色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和……好奇?),然后,便定格在了少年子书玄魇身上。

当她的目光落在他额头那对暗金犄角、以及周身那冰冷纯粹的妖族气息上时,那双妩媚多情的狐狸眼中,骤然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紧接着,是更加浓厚的兴趣,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

“哎呀呀,”她掩唇轻笑,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狐尾摇曳得更欢快了,“我道是哪位大妖后裔误入此地,原来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她缓步走近,目光如同粘稠的蜜糖,紧紧缠绕在子书玄魇身上,仔细打量着他每一寸细节,尤其是那对犄角和冰冷的眼眸。

“这般纯粹古老的煞气……这般尊贵的犄角雏形……还有这眼神……”她啧啧称奇,眼中光芒大盛,“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你独自在这万妖渊深处晃荡,可是很危险的哟~尤其是,还带着这么一个……嗯,奇怪的小丫头?”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花见棠,这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淡淡的疑惑,似乎无法理解为何这样一个弱小奇怪的人族(?)会和眼前这个明显血脉非凡的妖族少年混在一起。

花见棠的心脏已经沉到了谷底。

九尾狐妖。

如此美貌,如此强大的妖力,如此独特的出场方式……

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而少年子书玄魇,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气息强大莫测的九尾狐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暗金色的眼眸,越发冰冷幽深,如同两口即将冻结的寒潭。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有开口,没有动作。

但那种无声的、如同亘古冰原般的冷漠与疏离,以及潜藏其中的、不容侵犯的威严,却让那笑容妩媚的九尾狐妖,眼神微微凝了凝。

气氛,在这深渊之底,变得诡异而紧绷。

一方是苏醒的、冷酷的未来妖王少年。

一方是突然现身、目的不明的上古九尾天狐。

而花见棠,这个夹在中间、满身伤痕的“变数”,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快要凝固成致命的冰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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