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物证科打来的！

"顾警官。”

"重大发现！"

物证科同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那枚从男性死者鞋底淤泥里发现的铜制锚形纽扣！"

"我们彻底清洗并做了微量物质分析！"

"在纽扣背面的缝隙里。"

"提取到了极其微量的……"

"人体皮肤脱落细胞和汗液残留！"

"DNA比对结果刚刚出来！"

顾今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声音压得极低。

充满了惊骇：

"数据库匹配……"

"指向……"

"指向我们局里……"

"主管刑侦和技术的……"

"张……"

"张副局！"

轰——

顾今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张副局？！

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作风强硬、在局里威望极高的领导？！

那枚沾着淤泥、被踩扁的旧纽扣……

竟然和他有关？！

这枚纽扣出现在第一现场！

出现在男性死者的鞋底！

而死者。

正是那个被凶手用致幻剂"鸡尾酒"残忍杀害的流浪汉！

这枚纽扣。

是张副局遗落在现场的？

还是……

凶手故意留下。

嫁祸于他？

无论哪一种可能。

都意味着——

幕后黑手的触角。

已经深入到了市局的核心高层！

"清理"指令的来源。

很可能就近在咫尺！

顾今夕猛地看向身边的萧承颜。

他显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

金边眼镜后的双眸。

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寒冰！

那份优雅的疏离面具下。

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露出了底下深藏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

冰冷的杀意！

他不再掩饰。

或者说。

当证据链终于指向这个级别的目标时。

他无需再完全伪装。

萧承颜缓缓抬起手。

不是整理袖口。

而是极其自然地、仿佛在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指尖。

状似无意地、轻轻掠过自己羊绒衫袖口下、那个隐秘针孔的位置。

然后。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顾今夕身上。

那份深沉的、洞悉一切的平静重新覆盖了眼中的杀意。

他微微颔首。

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传入顾今夕耳中：

"顾警官。”

"‘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座被撬开的钢铁座钟。

又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账簿和那枚致命的纽扣照片。

"保护好‘钥匙’（账簿和U盘）……"

"风暴。"

"要来了。"

废弃船厂的阴冷空气中。

弥漫着铁锈味、机油味。

以及浓重的、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三具流浪汉的尸体。

二十年前的车祸。

账簿里的黑幕。

高层的黑手……

所有的线索如同巨大的齿轮。

在萧承颜冷静的注视和顾今夕燃烧的愤怒中。

轰然咬合。

开始转动。

一场席卷一切的狂风暴雨。

已然在暗处酝酿成形。

"风暴。"

"要来了。"

萧承颜低沉的话语在废弃船厂阴冷的空气中回荡。

带着一种冰冷的预言感。

他目光扫过顾今夕手中那本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账簿。

还有手机屏幕上那枚锚形纽扣的DNA比对结果——

指向张副局长。

金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

那份优雅的疏离彻底被一种临战前的、近乎实质的警惕取代。

顾今夕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愤怒的火焰被冰冷的危机感暂时压制。

高层内鬼！

张副局！

这枚出现在案发现场、沾着张副局DNA的纽扣。

是致命的证据。

也是催命的符咒！

录音里提到的"清理"指令。

此刻显得如此真实而迫近。

"立刻将账簿、U盘、纽扣物证做最高级别封存！"

"直接送省厅物证中心！"

"走绝密通道！"

顾今夕的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通知所有参与此案的核心人员！"

"立刻回市局！"

"一级戒备！"

命令被迅速执行。

那座怪异的齿轮座钟被整体封存。

现场再次被彻底搜查。

萧承颜则蹲在发现纽扣的油污地面附近。

用最精密的工具和强光灯。

如同考古般再次搜寻。

几分钟后。

他镊子尖夹起一片极其微小、几乎与油污融为一体的……

深蓝色毛呢碎屑。

"和之前发现的纤维一致。"

他平静地陈述。

将碎屑放入新的证物袋。

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投向厂房高处的控制室方向。

回市局的路上。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警车在夜色中疾驰。

顾今夕紧握着装有账簿和纽扣照片的加密平板。

指节发白。

萧承颜坐在副驾。

闭目养神。

但顾今夕能感觉到他周身紧绷的弦。

他手腕内侧那个针孔的位置。

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

仿佛一个沉默的烙印。

他到底在对抗什么？

父亲的罪恶？

幕后的黑手？

还是……

他体内那需要"特殊制剂"才能压制的某种东西？

顾今夕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愤怒、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

信任。

抵达市局。

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荷枪实弹的特警在关键通道布控。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

技术队灯火通明。

全力破解那个老式U盘。

核心案情组成员被紧急召集到小会议室。

顾今夕刚踏入会议室。

一个预料之中却依旧令人心寒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张明远副局长。

他坐在会议桌主位旁边。

依旧是那副威严沉稳、不苟言笑的模样。

深蓝色的警服常服熨烫得一丝不苟。

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看到顾今夕和萧承颜进来。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

带着审视。

没有任何异常。

"顾警官。”

"萧法医。"

"辛苦了。"

张副局的声音沉稳有力。

听不出丝毫波澜。

"西郊的案子性质极其恶劣。"

"社会影响极坏！"

"省厅高度关注！"

"听说有重大突破？"

"把情况详细汇报一下。"

顾今夕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这种时候。

他亲自坐镇。

是掌控局面？

还是……

伺机而动？

她强迫自己冷静。

摊开平板。

开始汇报。

刻意略去了账簿中关于"X.W.Y"的关键信息。

只强调了流浪汉被谋杀、致幻剂来源、废弃船厂第一现场、以及凶手勒索录音中提到的"二十年前车祸"和"收钱证据"。

"……目前最关键物证。"

"是一枚在男性死者鞋底淤泥中发现的铜制锚形纽扣。"

顾今夕的语速平稳。

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锁定张副局的脸。

"微量物质分析显示。"

"纽扣缝隙中提取到了人体DNA。"

"经数据库比对……"

她故意停顿了一秒。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张副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比对结果指向一名有船舶维修厂工作背景的前科人员。"

"王海。"

"此人曾因盗窃船厂物资被判刑。"

"三个月前刚刑满释放。"

"目前正在追查其下落。"

顾今夕面不改色地抛出了技术队刚刚按照她紧急指令伪造的、指向替罪羊的比对结果！

呼……

顾今夕能感觉到旁边萧承颜的气息似乎极其轻微地松了一瞬。

他依旧闭目养神。

仿佛对会议内容漠不关心。

张副局紧绷的下颌线似乎也放松了一丝。

他沉声道：

"很好！"

"锁定嫌疑人王海！"

"立刻发布通缉令！"

"顾警官。”

"此案由你全权负责。"

"务必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给公众一个交代！"

"至于二十年前的旧案……"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顾今夕和萧承颜。

"牵扯重大。"

"需谨慎。"

"所有相关线索和物证。"

"立刻移交局档案室封存。"

"待此案结案后再由专案组重启调查。"

"这是命令。"

封存？！

顾今夕的心猛地一抽！

一旦账簿和U盘被"封存"。

就等于落入了张副局的控制之下！

后果不堪设想！

"张局！"

顾今夕试图争取。

"二十年前的线索与本案直接关联！"

"凶手勒索录音明确提到灭口和收钱证据！"

"同时调查更有利于……"

"顾今夕同志！"

张副局猛地打断她。

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理解你为父母追查真相的心情！"

"但办案要讲程序！"

"讲大局！"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抓住杀害三名无辜流浪人员的现行犯王海！"

"避免引起社会恐慌！"

"旧案线索封存是规定！"

"执行命令！"

他目光如炬。

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会议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两位领导之间无形的交锋。

"是。"

"张局。"

顾今夕咬着牙。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她知道。

硬抗只会打草惊蛇。

甚至被扣上抗命的帽子。

必须另想办法！

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张副局率先起身离开。

深蓝色的警服背影在门口消失。

顾今夕立刻看向萧承颜。

萧承颜缓缓睁开眼。

金边眼镜后的双眸一片冰冷清明。

他微微侧头。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会议桌下方——

那里。

一枚极其微小的、伪装成螺丝钉的监听器。

正吸附在桌板背面！

顾今夕瞬间明白了！

张副局根本不信那个"王海"的比对结果！

他在试探！

在监听！

刚才的交锋。

只是风暴前的小小试探！

"萧法医。"

顾今夕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疲惫和服从。

"麻烦你亲自监督。"

"把那些旧案相关的‘文件’（她强调了这个词，暗示账簿）整理好。"

"按张局指示。"

"准备移交档案室‘封存’。"

她将"封存"二字咬得很重。

萧承颜心领神会。

微微颔首：

"明白。"

"顾警官。”

"我会确保……"

"‘文件’的‘安全’。"

他特意强调了"安全"二字。

目光与顾今夕交汇。

传递着只有两人能懂的讯息——

拖延时间。

保护证据！

顾今夕回到自己临时征用的办公室。

门刚关上。

她的加密通讯器就震动起来。

是老陈！

"顾警官！”

"U盘破解了！"

老陈的声音压得极低。

充满了惊骇。

"里面……"

"里面是几段偷录的音频和一份加密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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