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然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裴家让他先自己物色已经是给了他极大的自由。

原本他应该高兴的。

可现在他只觉得烦闷。

自从他到长安，冲他示好献媚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一窝一窝的，跟苍蝇一般烦人。

“给他们回信，就说如今朝事繁忙，我暂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裴景然说完闭上眼，显然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

“衔枝，你这方法当真能有用吗？那裴公子发觉鹿府后宅不宁，难道不会让他更不想跟你接触？”徐雁有些忧心忡忡地看向鹿衔枝。

早在她来的时候，鹿友源就已经避走。

对于徐雁和鹿衔枝的谋划，他心知肚明，他不想看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牺牲，可亡妻嘱托言犹在耳，他也没办法让徐雁回到那个虎狼窝。

是他没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出卖自己的婚事。

不过好在，那裴景然看着还算个人物。

“现在得让他先坚信我是无辜的，我才有机会慢慢走进他心中，况且哪个男人不热衷于救风尘的戏码？我家中越是不堪，他才越是想要拯救我。”

鹿衔枝说完，又抬眸看了眼父亲离开的背影，“姨娘，回头帮我好好劝劝父亲，我左右都是要嫁人的，他不必心有负疚。”

徐雁点头应下，眼底却更多几分难过。

鹿衔枝看在眼里，却没多劝。

“姨娘，替我安排一场相亲吧。”

闻言，徐雁眼中的难过都震碎一瞬，她有些震惊地看向鹿衔枝，“衔枝你说什么？”

“做戏而已，要让人救风尘，也要给人一个出场的机会才行。”鹿衔枝轻描淡写道，“何家那位小公子，不是一直对我有所觊觎？就他了。”

何家经营着长安中最大的药材生意，幼子何闰豪更是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

之前一个宴会，鹿衔枝碰巧跟他见上一面，从此后，何闰豪便对她上了心，三番四次派人上鹿府提亲。

那何闰豪身高不及体重，远远看去就是一堆肉山，他最大的名声还是来源于花楼酒肆。

何家虽生意做得还不错，可说破了天也就是个商贾之家。

鹿衔枝就是打定主意拿婚事当筹码，也不至于选个这么不入流的嫁。

再三拒绝何家提亲后，鹿衔枝便和端平侯府定了婚事。

从那以后，何闰豪几乎是遇人就说鹿衔枝是个眼高于顶，攀高踩低的势利眼。

她在长安落个见异思迁的娼妇名声，也少不了何闰豪的手笔。

“衔枝，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这太冒险了，那何闰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与他单独相处，难保不会……”

徐雁站起身来，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这我不能答应你，若是到时候裴公子没赶到，我百年之后都没脸见你母亲！”

闻言，鹿衔枝双眉舒展，伸手拉住徐雁，“姨娘，你若不给我安排，我自己去做，难道不是更不可控？”

尽管她这么说，徐雁还是没有妥协。

她冷下脸，第一次用异常严厉的语气向鹿衔枝开口，“若是你铁了心要这么做，那我宁愿回景阳王府。”

“姨娘？！”鹿衔枝同样站起身。

她犟，徐雁比她更犟。

末了鹿衔枝还是叹了口气，“罢了，我另想法子。”

徐雁没有应答，只是将信将疑地看她几眼。

——

“小姐，说到底你和二小姐也不是一个母亲，你为了她这些年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不同意你将自己的后半生赌进去！”

“万一裴公子没来，万一裴公子不愿意帮你，你想没想过你会怎么样？！”

锦心涨红了脸，言辞激烈地反抗起来。

一旁的锦瑟没有阻止，看上去和她是一个态度。

鹿衔枝面色平静，默默将书册翻了一页，“我知道后果，赌输了，大不了就当我换闻溪未来一段时间的药材无忧。”

“何家药材生意做得大，甚至宫中太医院也是他们供给，景阳王就算要对何家下手，短期内也没办法彻底摁死何家。”

“但若是赌赢了，裴夫人的位置，我也就坐稳一半。”

她不是天生的赌徒。

可如今景阳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明眼人都知道，他已经彻底等不及了。

此时再不赌，就算之后真的拿下裴景然，错过了时机，也就毫无意义了。

“小姐，锦心说得没错，你不能为了二小姐什么都不顾！”锦瑟咬着牙，将鹿衔枝手中的书册拿开，这才发现那书都拿反了。

她自己明明也害怕失手，怎么就非得这般？

鹿衔枝深吸一口气，将发颤的手掩于袍袖之下，尽量语气平缓道，“长安的药材生意，景阳王最多插手一半，剩下一半是谁动的手脚？”

“如果不能借裴家势力警告何家，我睡不安稳。”

锦瑟锦心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别过头。

“将这件事安排下去吧，定在后日，到时候锦心去裴府请人，若是请不动，锦瑟你就去端平侯府，谢云归之前摔伤，这段时间侯夫人都在府上，有她在，你能见到谢云归。”

“双管齐下，我不会有问题。”

鹿衔枝开了口，语气坚定。

眼见两人还是不肯答应，她冷笑一声，“我想做的事，什么时候能被人劝住？还是说你们也要逼我再找外援？”

计划已然危险十足，若是再找旁人，那不是更不稳妥？

锦瑟知道鹿衔枝就是捏着她们担心她，故意用激将法，但不得不承认，这招很管用。

她颓然叹了口气，随后开口，“锦心一个人去送消息就是，我跟着小姐，若是等不及来人……”

她说着拿起一旁的绣花剪刀，眼中坚毅异常，“就算是我死，也不能让小姐有损。”

“不行，我力气大，我跟着小姐！”锦心知道没有转圜余地，只能顺着开口，“锦瑟比我聪明，若是我去，弄不好坏了事可怎么办？”

锦瑟讷了一秒，随后点了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姐，若是你这也不肯答应，我们就是拼着被赶出鹿府，也要将你的打算告诉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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