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裴府离开后，鹿衔枝便开始准备熬制安神汤。

等到用过晚膳，这才带着汤和刚配置好的安神香囊出发去裴府。

“鹿小姐你来了，不过我家郎君下午时候休息了会，到现在好像还没起身，这汤要不就直接交给我？”枫鱼挠挠头，有些尴尬地开口。

闻言，鹿衔枝犹豫一瞬，将食盒递了过去，“看来今日这汤是喝不上了，不知方不方便让我借用一下书房，我将这安神汤的方子誊抄一份，往后府上若是需要，也方便使用。”

闻言，枫鱼点头应下。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书房门被人打开。

鹿衔枝抬头，便见裴景然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你还真的来给我送汤了？”

“裴公子休息不好，多半也有我的缘故，我自然应该做些什么。”

她温柔笑道，随后将刚写好的方子拿起来，“这方子算是温补的，不挑人，味道也还不错，今日我带来的那碗，便是用这方子熬的。”

“不过眼下那汤应该凉了，裴公子若是要喝，记得让人热一热。”

她说完，将手上笔墨半干的方子递过去，又在裴景然接过后，拿出一个香囊来。

裴景然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正要说什么，却听鹿衔枝开口——

“这是我配的安神香囊，喝完安神汤，将这个放在床头，搭配起来，效果会更好一些，裴公子可以试试看。”

原来只是怕他休息不好。

裴景然没由来地有些失望。

“怎么了？裴公子不喜欢？这香囊原是准备缝制给闻溪的，确实看上去和裴公子喜好不太一样，只是来得匆忙，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重新缝制一个。”

鹿衔枝解释一句，伸出的手又开始收回，“裴公子实在不喜欢就算……”

她话没说完，手心便是一空。

浅蓝色的香囊顺势落到裴景然手中。

鹿衔枝有些惊讶地抬眸看他。

后者沉默一瞬。

他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拿过来的。

明明他从前根本没有用香囊的习惯。

“送都送了，还有拿回去的道理？”裴景然清咳一声，神色淡然道。

耳根可疑地飞起淡淡红霞。

鹿衔枝看在眼中，并不言语，正打算告辞，枫鱼却一脸讪讪地上前，“郎君，晚膳已经备好，不过鹿小姐送的安神汤，方才不小心被我打翻了……”

闻言，裴景然冷眼剜去。

枫鱼打了个寒颤，面上更有些不好意思。

“罢了，那汤本来也冷掉了，不知府上可有方子上的药材，要不然我现在再煮一份？左右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鹿衔枝开口打圆场道。

——

厨房中，鹿衔枝正小心翼翼扇着炉火控制火温，裴景然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灶火燃得很旺，带得整个厨房都暖融融的。

他一时有些恍惚，总觉得现在的气氛，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

脑中刚升起这个想法时，裴景然忍不住一惊，刚要逼自己挪开眼，便听鹿衔枝劝道，“裴公子要不还是先去用膳吧？等汤好了，饭菜该凉了。”

裴公子……

虽说从裴大人喊回裴公子已经好很多了，但他忽然又觉得这个称呼还是有些疏离过头。

“我不太饿，估计一会喝完这汤，也就够了。”他淡声开口。

闻言，鹿衔枝也不再开口，专心致志地一味味添加药材。

草药清苦的味道蔓延在屋中，但比起之前喝的，这味道好闻许多。

“你很喜欢谢兄吗？”

裴景然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

这话一出，鹿衔枝手一颤，准备加到砂锅的药材险些没拿住。

她皱眉稳住心神，将最后一味药材加进去后，这才开口，“喜不喜欢都不重要了。”

裴景然眸色微暗。

这个答案，便是在说她还喜欢。

原本作为谢云归的好友，听到这话他应该为谢兄开心。

但他就是有些不爽。

都怪眼下气氛太过刚好。

让他心生旖旎。

“裴公子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鹿衔枝抬眸看他，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写满疑惑。

裴景然忽然觉得该将她这双眼睛捂住。

太勾人心神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鹿衔枝明明长着这么一张妖艳的脸，眼睛却干净地近乎单纯。

极致的反差让人视线落在她身上后，便再舍不得移开目光。

怪不得谢兄会对她这般念念不忘。

裴景然仿佛听见自己的胸腔也开始跳动。

“你和谢兄那个约定……”裴景然开了个口，又觉得不对，转而重新道，“如果谢兄真的彻底痊愈，你真的会答应他？”

鹿衔枝一顿，“谢公子那般好，上天眷顾，定不会舍得谢公子那样的人留下什么残缺，他一定会痊愈的。”

她轻声开口，一点一点在裴景然面前细数起谢云归的好。

最后，却轻轻摇摇头。

“不过那半年之约，我并未当真，谢公子有伤在身，我只是不想让他分神担心其他事，等他痊愈之后，我会向他解释清楚。”鹿衔枝如是道。

闻言，裴景然眸光闪了闪，刚要出声，却听她又补充一句，“我配不上他。”

“……谁说你配不上？”他拧眉反驳，“他很喜欢你，你……看起来也并没有死心。”

鹿衔枝轻笑一声，有些怅然地垂头，“我的心意从来都不重要，再说了，从前本就是我高攀谢公子，如今又闹出鹿家主动退婚的事，我再是厚脸皮，也不该这样。”

“在你心中，谢云归就这么好？”裴景然忍不住开口问道，连名带姓叫出名字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我的意思是，那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他没有得到回答，耳边安神汤沸腾的声音嘈杂起来。

等她有条不紊将汤盛出来后，这才轻声开口，“谢公子那般好，能和他成为至交好友，裴公子自然也是极好的。”

“况且裴公子这段时间帮我许多，我甚是感激。”

连夸他的时候都要带上谢云归。

就这么喜欢他？

裴景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有些不对，但他控制不住。

裴景然瞥了眼桌上等着冷却的汤汁，鼻腔忽然有些滞涩，麻木到闻不见味道。

“你当真不想和谢兄再续前缘？若你想，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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