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毒心之局
雨丝裹着雾霭漫上青丘山的石阶,陆渐尘扶着兰音的胳膊,指尖能感觉到她袖口的潮湿——凌晨从镇外出发时,雨还没停,兰音的乌木杖尖沾了泥,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个深色的印子。她的耳坠晃了晃,银风铃的响被雾吞得只剩点碎音:“阿尘,前面有烟火气。”
陆渐尘抬头,雾幕里果然飘着缕青烟,顺着风往他们这边绕。他把兰音的外衫往上扯了扯,遮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腕:“可能是山脚下的村落,先去歇口气,顺便问路。”
村口的老槐树歪着脖子,树洞里塞着半截褪色的红布。穿藏青粗布衫的老人坐在树底下,手里的竹烟袋锅子冒着火星,见他们过来,眼皮抬了抬,声音像砂纸磨过木板:“两位客官,要歇脚?我家有热粥。”
兰音的乌木杖尖轻轻碰了碰老人的鞋尖——鞋帮上沾着草屑,草屑里蜷着只死透的黑虫,壳上的纹路和张宅的蛊虫一模一样。她往陆渐尘身后靠了靠,指尖在他手背上写了个“蛊”字。陆渐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笑着对老人说:“麻烦老伯了,我们赶了一夜路,正饿着呢。”
老人的屋子在村尾,篱笆门没闩,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碗凉透的粥,粥面上浮着层黑膜,兰音抽了抽鼻子,眉头皱起来:“粥里有蛊卵的气味——比张宅的更浓。”
陆渐尘刚要拉她往后退,老人突然转身,手里的烟袋杆猛地砸过来——烟袋杆是空心的,里面掉出一堆黑虫,像团会动的煤渣。陆渐尘赶紧挥剑,剑风把虫吹到墙上,虫体撞在青砖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兰音的指尖泛起淡青色,木劲顺着地面爬过去,缠住老人的脚踝:“老伯,你被蛊虫控制了?”
老人的脸突然扭曲,嘴角流出黑血,喉咙里发出含混的**:“你们、你们不该来……蛊母要醒了,吴先生说……说要拿你们的血喂蛊母……”
外面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陆渐尘往窗外一瞥,瞳孔缩了缩——村里的男女老少全来了,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甚至还有柴刀,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个红印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渗着细密的血珠。兰音的耳坠疯了似的晃,银铃响得急促:“阿尘,他们体内的蛊虫在动——是母虫的召唤!”
陆渐尘把兰音护在身后,青冥剑指着门口:“别怕,我挡住他们,你用风劲干扰母虫的信号。”
兰音点头,乌木杖往地上一戳,风劲卷起脚边的草屑,形成个小漩涡:“我试试……但母虫的信号太强,只能维持一会儿!”
第一个村民扑过来,陆渐尘挥剑砍断他手里的锄头柄,却没敢往人身上砍——村民的脸还是活人的脸,只是眼神死了。可村民像没痛觉似的,断了柄的锄头往他怀里捅,陆渐尘侧身避开,肘尖撞在村民的肩膀上,把人撞得退了两步。兰音的风劲突然弱了,她捂着胸口,指尖的淡青色在消退:“母虫的信号更强了……我控不住风劲!”
就在这时,村中央传来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破壳的声音。陆渐尘拉着兰音往那边跑,穿过两条窄巷,眼前出现个圆形祭坛——坛上摆着个一人高的陶瓮,瓮口封着黑布,布上画着和张宅一模一样的血符。陶瓮旁边站着个瘦高个,穿灰布衫,手里拿着个青铜铃,见他们过来,嘴角扯出个阴笑:“陆渐尘,兰音,吴先生早等着你们呢。”
瘦高个晃了晃青铜铃,陶瓮里传来“嗡嗡”的震响,像有成千上万只虫在飞。兰音的耳坠烫得厉害,她捂住耳朵,声音里带着疼:“这铃音……是专门针对周流八劲的!”
陆渐尘的眉心突然发烫,金色纹路像小蛇似的爬出来——他能感觉到陶瓮里的“气”在暴动,比张宅的母虫更凶,像颗要炸的雷。瘦高个笑得更得意了:“吴先生说,梁萧的血脉能引蛊母醒,谷家的周流八劲能喂蛊母——你们两个,刚好是蛊母的‘补品’!”
兰音的指尖泛起淡紫色,雷劲顺着乌木杖劈过去,打在陶瓮上,陶瓮晃了晃,却没碎。她咬着牙喊:“阿尘,砸陶瓮!蛊母在里面!”
陆渐尘刚要冲过去,瘦高个突然晃了晃青铜铃,陶瓮的黑布“唰”地被风吹开——里面爬出条手臂粗的血红色虫子,身上长满细毛,每根毛都沾着黑血,爬过的地方,青石板泛起黑气。兰音的雷劲劈在蛊母身上,蛊母却没反应,反而扭转身体,朝着兰音爬过来。
陆渐尘的眉心金色纹路更亮了,他能感觉到天地间的“气”在往体内涌——这是周流六虚的初级境界!他挥剑,剑风裹着“气”劈向蛊母,蛊母被撞得翻了个身,却又迅速爬起来。兰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阿尘,刺它的眼睛!蛊母的眼睛是弱点!”
陆渐尘纵身跃起,剑往蛊母的眼睛刺去——蛊母突然张开嘴,喷出一团黑虫,他赶紧偏头,虫群擦过脸颊,留下几道红印。兰音的风劲卷过来,把虫吹得四散,她喊:“阿尘,用血脉之力!我帮你控住它!”
陆渐尘深吸一口气,把体内的“气”往剑尖引,金色纹路从眉心扩散到额头——剑身上泛起淡金色的光,像裹了层朝阳。他对准蛊母的眼睛刺下去,“噗”的一声,剑刃没入蛊母的头里,黑血顺着剑鞘流下来,溅在地上冒起白烟。
蛊母的身体剧烈扭动,撞翻了陶瓮,砸在祭坛边上,碎瓷片溅得满地都是。瘦高个见势不妙,转身要跑,兰音的木劲缠住他的腿,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陆渐尘走过去,剑指着他的脖子:“说,吴先生在哪里?”
瘦高个脸色苍白,嘴唇抖得像片落叶:“吴、吴先生去昆仑了……他说等蛊母醒了,就去挖梁萧的墓……”
兰音蹲在蛊母的尸体旁边,摸了摸它身上的细毛,指尖沾了点黑血:“这蛊母是用周流八劲的木气养的——吴先生肯定拿到了谷家的典籍。”
陆渐尘的眉心金色纹路慢慢消下去,他扶着兰音站起来,指腹蹭了蹭她发红的耳尖:“我们得去昆仑——吴先生要找梁萧的墓,肯定是为了周流六虚功的终极感悟。”
雾散了点,能看见山顶的积雪。兰音望着远处的天空,乌木杖尖碰了碰地面:“阿尘,你说……梁萧当年为什么要把墓建在昆仑?”
陆渐尘回头,望着村落里逐渐清醒的村民——有人蹲在地上哭,有人喊着“阿娘”,炊烟又飘起来,裹着粥香。他攥紧手里的青冥剑,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们都要去——不止是阻止吴先生,更是为了弄清楚,我身上的血脉,到底意味着什么。”
风卷着蛊母的腥气吹过来,陆渐尘脸颊上的红印有点痒,他没在意,反而笑了笑——至少,这一次,他没有失控。兰音掏出块丝帕,替他擦掉脸上的血渍,丝帕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淡蓝:“阿尘,你眉心的纹路……越来越亮了。”
陆渐尘摸了摸眉心,指尖碰到淡淡的烫意:“没关系,有你在,我不会变成怪物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沿着青丘山的石阶往山顶走。远处传来孤雁的叫声,像根细针,扎进渐暗的天空里。兰音的银风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很轻,像落在花瓣上的雨:“阿尘,昆仑的雪,是不是和灵鳌岛的云一样软?”
陆渐尘望着山顶的积雪,想起灵鳌岛的海浪,想起师兄石磊的笑容,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没那么沉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风还在吹,吹得两人的衣摆猎猎作响,往昆仑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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