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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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事变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悄然流逝,转眼便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杨景每隔两三天便会去看望刘茂林,得益于药效的滋补和精心调养,刘茂林的伤势日渐好转,如今意识已能清醒,只是仍旧只能躺在床上,短时间内还下不了床。
这日上午,孙氏武馆,前院演武场。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演武场,杨景正凝神练著崩山拳。
拳风裹挟著内劲,每一拳落下,都能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白痕,距离暗劲巅峰只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大师兄许洪正从大门外走来,往日里温和的脸上此刻布满凝重,在外院稍作停留,然后便脚步匆匆地进了内院。
「杨师兄。」没一会儿,江浩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方才我听人说,大师兄————要叩关冲击化劲了。」
杨景闻言,拳势一顿,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武道叩关,对武者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大事,尤其是许洪,他已年及三十,气血即将逐渐走向衰败,此前曾两次冲击化劲均以失败告终,这已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此次再失败,便意味著终身与化劲无缘,武道之路基本走到了尽头。
「希望大师兄能成功。」杨景心中默念,握紧了拳头,继续练拳,只是心绪难免有些起伏。
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慵懒。
前院演武场上的弟子们也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著内院的方向张望。
终于,内院的月亮门被推开,许洪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毫无血色,脚步踉跄,若非扶著门框定了定神,怕是刚出门就要摔倒。
他身上的气息紊乱而萎靡,原本凝练的内劲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荡然无存。
杨景的心猛地一沉。
看这模样,大师兄————叩关又失败了。
他快步走上前,想开口说些劝慰的话,许洪却先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没事————先回去了。」
他甚至没再多看众人一眼,低著头,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武馆,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透著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唉————」
齐芸站在不远处,看著许洪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复杂。
她身旁的赵文政也沉默著,脸上没了往日的倨傲,只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许洪的今天,又何尝不是他们可能面临的明天?
武道之路,越往上走越是艰难,暗劲到化劲的瓶颈,不知挡住了多少天才。
他们如今虽突破暗劲,也算得上出色,可却没有丝毫把握能够稳稳突破下一层通往化劲的瓶颈。
前院演武场上一片寂静,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杨景站在原地,心情也有些沉重。
他能想像到许洪此刻的绝望,那是耗尽所有希望后的无力。
但转念一想,他又轻轻摇了摇头。
自己与旁人不同。
他有面板在,武道突破方面没有瓶颈一说,只要内劲积累到极致,便能自然而然地突破。
这般想著,心中的沉重便消散了大半。
杨景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定在演武场中央,沉喝一声,崩山拳再次施展开来。
拳风依旧刚猛,内劲流转愈发圆融,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不远处的齐芸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
她此刻还受大师兄叩关失败的事情影响,心不在焉,难以静下心来继续练拳,可杨景却能在片刻间调整好心态,专注于修炼。
这份心性,这般定力,实在难得。
她看著杨景挥拳的身影,眼中的复杂之色又深了几分。
内院,书房里。
孙庸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摩挲著那两颗油光锃亮的铁球,却没了往日的闲适。
他望著窗外落尽了叶子的梅枝,轻轻叹了口气。
许洪叩关失败,他心中早有预料。
化劲那道坎,岂是轻易能迈过去的?
许洪的内劲积累虽算扎实,却终究差了几分雄浑,离突破化劲的下限都还差著一截。
可他终究还是让许洪去试了。
只因许洪已到而立之年,气血即将从巅峰缓缓滑落,再等下去,连叩关的资格都未必有了。
武道之路,本就是与时间赛跑,哪怕希望渺茫,也得搏上一搏。
「罢了,各有天命。」孙庸喃喃自语,将铁球放到桌上,目光里带著几分怅然。
前院,演武场上。
杨景的崩山拳已练至酣处。
拳影翻飞间,内劲在经脉中奔涌,每一拳打出,都带著沉闷的爆鸣声,青石板地面被震得落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要达到这一境界的极限,暗劲巅峰正在向著自己不断接近。
日头渐渐西斜,到了申时。
杨景收势站定,长舒一口气,周身腾起一团白气,这是练拳时蒸腾的热气遇冷所致。
与此同时,他心念一动。
下一刻,面板便凭空在眼前浮现,三门武学的修炼进度详情,一目了然的呈现。
【崩山拳大成(977/1000)】
【惊涛腿大成(398/1000)】
【不坏真功入门(165/200)】
看著三门武学的修炼进度,杨景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情好了许多。
崩山拳距离暗劲巅峰很近了,再过几日,应该就能达到暗劲巅峰,继而突破化劲。
想到即将突破化劲,杨景心中便忍不住格外激动,一阵心潮澎湃。
惊涛腿在突破暗劲后,提升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不过《不坏真功》的提升速度倒是很快,距离明劲也不远了。
这倒并非《不坏真功》容易修炼,而是杨景如今已经将两门武学练到暗劲,底子无比扎实,这条路都已经走过两遍了,自然轻松很多。
兼修武学真正最难的是在瓶颈上面,想要突破瓶颈,难度比之前要更高的多,只是这一点对杨景来说,并不存在。
看了看面板情况后,杨景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衣襟,朝著内院走去。
每日此时与师父对练,感受化劲的强悍与特点,已是他这段时间最重要的功课。
对于其他暗劲武者来说,经常和化劲强者切磋,是有助于叩关突破化劲的,但助力也不算大,只能说有一些作用。
不过对杨景而言,他不担心瓶颈,所考虑的是自己现在对化劲多做了解,之后突破化劲后,也能尽快熟悉化劲,及早掌握自身突破后暴涨的实力。
夜色如墨,笼罩云山。
昔日热闹的飞马盗山寨,如今已是一片废墟。
官府派人推平了所有房屋、帐篷,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像是一头匍匐的怪兽。
地面上的积雪早已被踩踏成冰,冰层下隐约能看到暗红的痕迹,那是凝固的血迹,在深夜里透著一股阴森的死寂。
寒风穿过残破的寨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偶尔有夜枭的啼叫声从深山传来,更添了几分惊悚。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寨废墟中,赫然正是那位走脱了的飞马盗二当家厉洪宇,如今正被官府张贴悬赏通缉告示追捕,不曾想他现在居然又回了这里。
此刻他身上的气息比往日强横了数倍,内劲流转间带著一股凌厉的锐芒,竟然已是化劲强者。
他目光如鹰集,在废墟中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一片被推平的地基上,那里曾是他的房间。
厉洪宇快步走过去,伸手将压在上面的断木、石块一块块搬开,动作急切而粗暴。
「在哪?到底在哪?」
可翻找了半天,除了一些破碎的木屑,什么都没找到。
厉洪宇停下动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九江令————竟然真的丢了!」
他此次侥幸逃脱后,便去寻了圣教,借圣教的秘法和资源才侥幸突破化劲。
可圣姑早就言明,要他拿九江令作为回报。
如今令牌不知所踪,圣姑那边如何交代?
厉洪宇咬了咬牙,从腰间解下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打开盒盖,里面趴著一只通体漆黑、背生双翼的小虫。
他用刀尖划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小虫身上,沉声道:「宝贝,能不能找回九江令,就全看你的了。
黑色小虫吸食了鲜血,瞬间活泛起来,翅膀轻轻扇动,在盒内转了两圈,随即朝著山寨外飞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翌日,清晨。
天光微亮,杨景在家中吃过早饭,又服用了一颗蕴气丹,便起身对杨安道:「哥,我去武馆了。」
「路上小心,雪天路滑。」杨安叮嘱道,正收拾著碗筷。
杨景应了一声,推门而出,踏著尚未融化的残雪,朝著承平坊的孙氏武馆走去。
到了武馆前院,前院演武场上正在练功的弟子寥寥无几。
几名杂役弟子看到杨景进来,纷纷上前打招呼。
杨景轻笑著微微点头,然后脱了外衫,走到平日练拳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凝神打起了崩山拳。
拳风呼啸,内劲在经脉中流转愈发圆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距离暗劲巅峰已只有一线之隔,拳招间的威力也愈发沉猛。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时辰后,武馆中的弟子陆续到了大半,都开始了热身、练拳。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神色慌张地从大门外飞奔进来,一路小跑至齐芸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齐芸原本正在练拳,闻言脸色骤变,眉头紧锁,连声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告诉师父。」
说罢,她快步朝著内院走去,脚步急切。
杨景心中微动,停下拳势,目光望向齐芸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片刻,内院方向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孙庸大步从里面走出。
他平日里总是从容不迫,此刻却面色铁青,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周身气息都带著几分压抑的怒火,甚至没看前院弟子一眼,便径直出了武馆大门,脚步匆匆。
「师父这是怎么了?」
「看脸色,怕是出了大事。」
前院弟子们议论纷纷,杨景也皱起了眉,心中疑惑更甚。
能让师父如此失态的事,定然非同小可。
没过多久,一则消息便在前院传开了,也传进了杨景的耳中。
「听说了吗?林越师兄出事了!」
「林越师兄?他不是一直在济世医馆养伤吗?」
「刚才听内城来的师兄说,有人在内城一条巷子里发现了他,当时已经昏死过去了,伤得特别重————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
「什么?!」
演武场上一片哗然,一名名弟子们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林越是武馆的核心弟子,曾是最被看好的天才,如今竟然被挑断脚筋、手筋..
杨景听到这话,也是心头一震。
林越在济世医馆养伤已有数月,平日里一直待在医馆那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内城?
还被人废了手筋脚筋?这下手也太狠了。
正思忖间,齐芸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著忧虑:「杨师弟,林师弟出事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杨景点了点头。
他虽与林越关系平平,甚至因其眼高于顶而有些疏远,但终究是同门一场,如今出了这等事,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我也去。」
赵文政也走了过来,脸上满是错愕,眼底却藏著一丝慌乱。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挑拨林越针对杨景,没成想林越竟直接被人废了。
这与他的计划偏差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三人简单商议了几句,得知林越已被送回济世医馆,便一同出了武馆,朝著医馆方向走去。
济世医馆离武馆不远,不过半柱香的路程。
三人穿过挂著济世医馆牌匾的前堂,绕过堆放著药材的柜台,走进后院。
刚到林越平日休养的房间外,便见房门大开著,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叹息声。
透过开的房门,能看到孙庸正背著手站在床前,背影挺拔却透著一股沉重,脸色难看至极。
济世医馆馆主张峒则坐在床边,正小心翼翼地检查著床上之人的伤势,眉头紧锁,时不时摇著头。
杨景、齐芸、赵文政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静静站在孙庸身后,谁也没有开口。
房间里弥漫著浓郁的药味,还夹杂著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床上的林越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原本还算英挺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白色的布条缠著,布条上隐隐渗出暗红的血迹,显然伤势极重。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张馆主检查伤势时偶尔发出的轻响,以及孙庸沉重的呼吸声。
孙庸的目光从身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还是落回床上的林越身上。
此刻林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胸口起伏微弱,若非还有这丝气息,几乎与死人无异。
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天才弟子的意气风发?
片刻后,张峒站起身,拿起旁边水盆里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渍,对著孙庸摇了摇头,声音沉重:「孙馆主,恕我直言————林越怕是彻底废了。」
他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道:「手筋、脚筋全被挑断,周身多处经脉大穴都被震碎,别说再练武,怕是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上躺著了。好在发现得还算及时,性命是保住了。」
「咔嚓。」
孙庸攥紧的拳头发出一声脆响。
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周身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杨景、齐芸和赵文政站在后面,闻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林越之前虽重伤,但根基未毁,只要好生调养,未必不能重回巅峰。
可如今————手筋脚筋尽断,经脉大穴破碎,这是连普通人的日子都过不安稳了。
一个曾被寄予厚望的上等根骨天才,竟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人唏嘘?
张峒面带愧色,对著孙庸拱手道:「孙馆主,是我失职了。昨日晚间他说出去散散步,这阵子他也常出去透气,我便没多问。万万没想到————他竟去了内城,还遭此横祸。」
孙庸摆了摆手,声音沙哑:「不怪你,是这小子自己不知轻重。」
他看向床上昏迷的林越,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劳烦张馆主多费心,务必让他少受些苦。」
「孙馆主放心,我定会尽力。」张峒连忙应道。
孙庸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越身上,脸色冰冷如霜。
他不是没有叮嘱过林越,让他安心养伤,莫要再与六大家族牵扯,尤其是萧家,更要离得远远的。
可这小子偏不听,今日一早便在萧家附近的巷子里被发现————
这段时日,林越怕是早已和萧家重新搭上关系了。
至于对林越下此毒手之人,孙庸不用想也能猜出来,除了曾对林越动过手的李家,还能有什么人?
孙庸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欺人太甚!」
他猛地转身,看向身后三人,沉声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武馆练拳,莫要懈怠。」
「是,师父。」杨景三人齐声应道。
孙庸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房间,背影挺拔却带著一股凛冽的怒意,似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林越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张峒收拾医具的轻响。
杨景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这场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O
内城,李家府邸。
书房内暖意融融,炭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映得墙壁上悬挂的猛虎下山图平添几分威势。
李家家主李海涛端坐于太师椅上,而他身旁的李梦超则站在窗边,望著外面庭院里的积雪,语气带著几分冷冽:「爹,刚得到消息,林越已经被孙庸送回济世医馆了。张峒的医术再好,也接不回他的手筋脚筋和身上大穴,这辈子最多就是在床上躺著了。」
他昨晚亲自出手,下手极有分寸,既让林越彻底断了练武的可能,又留了他一命,正合父亲的意思。
李海涛点了点头,淡淡道:「做得不错。」
李梦超转过身,眉宇间带著一丝不解:「父亲,既然要动手,为何不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
在他看来,对付敌人就该斩草除根。
李海涛抬眼看向儿子,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不懂权衡。孙庸那老家伙可不是普通的化劲强者,他在府城有些门路,真把事情做绝了,难免引来麻烦。」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李家虽强,却也犯不著为了一个林越,与孙庸结下这般大仇。杀了林越,那就是把孙庸的脸往泥地里踩,他定然会发疯,不过只是废了林越,虽然也是打了他的脸,但让他出口气就是了。毕竟是林越自己不长记性,再三掺和进六大家族的纷争,主动往萧家那边凑,我们动手他也挑不出什么理。没取他性命,已是留了余地,孙庸就算再恼,也得掂量掂量。」
李梦超眉头微皱,显然对父亲的留余地有些不以为然:「难道一个孙庸,还能让我们李家忌惮不成?等我下次叩关,定能突破化劲。到时候咱们李家便有三位化劲强者,难道还怕他一个孙庸?」
他虽上次叩关未能完全成功,却也触摸到了化劲的门槛,算是半步化劲的修为。
寻常暗劲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便是面对真正的化劲强者,也能周旋一二。
他有十足的把握,下次闭关定能功成,到那时————
李海涛看著儿子眼中的锐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是怕,是没必要。真撕破脸,对付孙庸不难,但我李家也得损些元气,得不偿失。」
他手指敲击著扶手,「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突破,其他琐事,不必过多牵扯精力。」
李梦超虽仍有些不以为然,却也知道父亲自有考量,便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李海涛扬声道。
房门推开,管家李福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带著几分凝重:「老爷,外面————
孙庸来了。」
「什么?」
李海涛和李梦超皆是眉头一皱,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
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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