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航行规划就是没有规划

    听到郑直的话，于生一时间没有开口，只是和对方一起看著那道裂隙所处的方向。

    他其实看不到什么「裂隙」，但通过与郑直之间建立起来的、有限的血液联系，他确实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里存在著什么东西。

    庞大，怪异，无边无际，穷尽感知所能「看」到的裂隙，似乎也只是某个更庞大的结构体上延伸出来的一小部分而已。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艾琳伸手戳了戳于生的脑袋：「哎哎，于生，你觉得这事儿跟『帝君之遗』有关么？」

    于生挑了挑眉毛：「为什么这么讲？」

    「事情都赶到一起发生了啊，」艾琳理所当然地说著，「另外之前大侄子就是在千峰灵山的主峰山道上突然『掉』进异域的，这次大裂隙也出现在主峰附近，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

    小人偶刚说完，旁边溜达著过来的胡狸闻言也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就从统计和概率学上，当两件极不寻常的事情在短时间内同一地点发生，这两件事存在联系的概率就是很高的。」

    艾琳眨巴著眼睛听著胡狸说话，片刻后戳了戳于生的脑袋：「傻狐狸说的啥意思？」

    「……跟你说的一个意思，」于生瞥了肩膀上的文盲人偶一眼，而后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如果这次的『裂隙』真是帝君之遗引发的，那这事儿可就更令人不安了。」

    艾琳：「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帝君之遗是一直存在的，但过去这么多年，太虚灵枢上一直都很太平，就说明那东西原本一直是在『休眠状态』，」于生随口说道，「现在突然冒出来个裂隙，那只能说明平静了这么多年的帝君之遗开始『活动』了，而不管它这『活动』背后的原理是什么，都只意味著一件事：今天的乱子，只是个开始。」

    艾琳张大了眼睛，半天没开口。

    一旁的胡狸则认真思考了一下，毛茸茸的大耳朵忽地一抖：「那它为什么会突然活动起来？」

    于生还没说话，现场所有人脑海中就都冒出了那些戴著面具的黑衣修士的影子。

    「俩可能性，要么，是这『遗产』安安分分休眠了这么多年忽然就决定自我苏醒了，要么，是有人搞事，在尝试『激活』这份遗产，」于生一摊手，「你们觉得是哪个？」

    「这还用问！」艾琳直接就在于生肩膀上站起来了，「那肯定是有人搞事啊！我就说咱们上次在异域里抓到的那批黑衣人肯定不是唯一一批正在行动的，肯定还有好多没被抓到的藏在各种犄角旮旯里搞事情……」

    「咱们必须尽快动身去一趟那个叫『戍寂』的星球了，」于生伸手把站在自己肩膀上摇摇晃晃的小人偶摁了回去，「得赶紧找到那个躲在幕后的『云清子』……你别掉下来，搁这晃晃悠悠的！」

    这时候原本正在跟「噩兆游星」交流的元灵真人也走了过来，听到于生几人的交谈，老头脸上表情也显得格外凝重：「这一带的地脉流动仍很不稳定，可能就像你们说的，这一切只是个开始，不找到那位云清子老前辈，不解决『帝君之遗』的问题，这边迟早还得出事。」

    说到这他顿了顿，略做思考后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长程仙舟，送你们去『戍寂』。」

    老头话音刚落，于生便笑著摆了摆手，就好像早就等著这句似的：「不用麻烦了，我们旅社有飞船，你给我准备好通行手续和导航坐标就行。」

    于生这边刚说完，他肩膀上的艾琳就「唰」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咱家飞船能开啦？！」

    「废话，那船本来就能开，」于生不得不伸手再次把小人偶摁回去，「之所以等这么长时间，只不过因为那船是崇圣隐修会造的所以需要做些改造，另外就是主控系统需要重刷罢了——现在改造还没全部完工，但外壳涂装已经完成了，主控系统还有一部分需要调整，但星图和导航都已经可用，这对我就够使了。」

    艾琳眨巴著眼睛：「那……没完工的部分呢？」

    「一边飞一边继续改呗，反正需要停靠在船台上进行的外部施工项目都已经结束了，」于生随口说道，「如今剩下的改造工作都是在内部进行的，比如子系统调整之类的——特勤局派来的技术团队现在就住船上，我还在船上给他们开了个通往特勤局的门，他们真要换班的话直接去D-2通道开门就回界城了，至于飞船具体在哪并没影响。」

    艾琳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作为一个幼儿园函授的文盲她基本上不懂星际航行的事儿，却也能从于生的描述里听出不对劲来：「……这也行？！不是，我虽然不懂什么叫子系统吧，但这些东西没搞定真的可以起飞？！而且一边飞一边改……我怎么听著这么不靠谱呢？半道真的不会炸了？！」

    「这你放心，我这个人的开船技术和操作方式你是知道的，」于生一脸自信，「理论上只要那玩意儿的引擎还能往前推，你就是给我个滚筒洗衣机我都能给你开到星系边境去，那些子系统有了当然省事，没有我也可以力大砖飞……」

    艾琳目瞪口呆：「……这TM听上去让人更不放心了好么！」

    但显然现场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旁边的胡狸在听说家里的飞船已经能飞之后眼睛都亮了，搁旁边尾巴晃得虎虎生风飞沙走石：「我觉得恩公说得对！」

    另一边的露娜虽然没这么大反应，却也跟著微微点了点头，发出迟钝的声音：「嗯，对。」

    艾琳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自信十足的于生又看了看旁边的胡狸和露娜，憋了半天终于一声长叹：「那行吧，反正那玩意儿当初也是你成功开回来的……」  

    元灵真人一直站在旁边没插嘴，因为他并不了解「旅社」内部是个什么情况，更没见过于生口中的那艘「飞船」是怎么回事，这时候看几人好像达成了共识，他才捋著胡子上前半步：「那我便为你们安排通行许可，还有前往戍寂的导航坐标。」

    于生点点头：「行，那咱们先上去跟你师兄和千机真人他们汇合。」

    元灵真人微微颔首，而后抬手一挥，不远处那座带著众人下来的飘浮圆台便无声无息地又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在那些巍峨的镇魔石柱与无数粗大锁链之间，被牢牢束缚著的「噩兆游星」慢慢转动著躯体，那张骇人的面孔看向了正回到圆台上准备离去的元灵与于生一行人。

    「莫要妄动，」元灵真人站在圆台边缘，看著石球淡淡说道，「妄动则死。」

    「你们试过好多次了，但我可不会『死』，」石球慢慢咧开嘴，参差尖锐的「牙齿」之间挤出嘲讽的笑意——没有人能从这副非人又令人惊骇的面孔中看出这个诡异的球体真正在想些什么，就好像它的每一个表情都只是某种非人性的拟态，「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下面看著，凡人文明短暂的昌盛和灭亡对永恒而言皆无意义，你们最终是要消失的，这颗有毒的星球同样如此……我有这个耐心。」

    噩兆游星神神叨叨地说著，而后慢慢垂下了面孔，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嘀咕：「所有挣扎的尽头都是灭亡，世间唯一的真理便是如此可悲。」

    它话音未落，一束漆黑的蛛丝便唰一下子越过几十米距离，「啪」地抽在了石球表面。

    噩兆游星瞬间就闭嘴不动了。

    「乱七八糟，丑了吧唧的还一堆怪话，」艾琳坐在于生肩膀上叉著腰，收回蛛丝之后还一脸不爽地看著噩兆游星，「我跟你讲你这样神神叨叨的放在游戏里开场动画都活不过去嗷，顶多新手教学里就无了……」

    飘浮圆台缓缓上升，逐渐加速，很快便带著于生一行离开了。

    被拘禁在镇魔石柱之间的「噩兆游星」则仍旧静静地待在原地，在被艾琳用蛛丝抽了一「鞭子」之后它就成了这一动不动的状态，但大概是这石球平常就总是跟块石头一样原地待著不动，以至于元灵真人都没有在意它这次忽然且长时间的「静止」。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噩兆游星」才突然原地震颤了一下，就像从某种暂时的「关机」中猛地惊醒并重启一样，这骇人的巨大石球全身一震，紧接著便有大量灰白石屑从其表面簌簌落下，被黑色「蛛丝」抽打过的地方露出了黑洞洞的，仿若极致虚无般的裂痕。

    但这些可怕的「伤痕」转瞬即逝，短短几个呼吸内，灰白石屑又从地上飘浮起来，重新填补了石球表面的缺损。

    噩兆游星迟疑著上浮，束缚其全身的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锁链之间的仙家符箓之间跳跃著短促细小的火光，片刻困惑与思考之后，从石球那黑洞洞的嘴巴里传来了仿佛梦呓般的轻声咕哝——

    「……噩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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