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武大郎娶妻
且说这张大户家中一片凄凄。
余氏正守在榻前,看著张大户那张灰败的脸,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像是扯著破风箱,一口气悬悬乎乎,似有若无,挪上半天也挪不过来。
余氏看得心焦,慌忙拿过两个软枕,小心翼翼将他身子垫高些,指望他能顺过这口气。
她握著张大户冰凉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心里暗暗乞求:「老天爷,菩萨,只要你能熬过这一关,往后我再也不骂你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你要娶妻妾,我也由著你,决不拦你!」
正自伤心乞求间,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
余氏心中一喜,只道是请的郎中终于到了,忙用袖子擦了眼泪,扬声道:「可是先生来了?快请进……」
话音未落,却见家丁引著一个人惴惴不安地挪了进来。
余氏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郎中!
只见来人身材矮挫,头大颈短,穿著一身新衣裳,手里还提著几个炊饼,正是那卖炊饼的武大郎!
正搓著双手,满脸堆笑。
发髻旁,还颤巍巍地特意簪著一朵新鲜的红绒大花,颇有些滑稽。
余氏一愣,心头火起,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厮来添什么乱?她没好气地故意问道:「你是哪个?来此作甚?」
武大郎陪笑道:「夫人,我是来娶金莲过门的。」
余氏冷笑,刚要赶这武大郎出去,却在电光火石间另一个名字窜入脑中!
这武大虽是个窝囊废,可却还有个武二!
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听闻在景阳冈上空手打死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做了阳谷县的都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
想到此处,余氏那原本焦灼绝望的心底,猛地生出算计来。
她脸上那点焦急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又带著几分同情的表情。
她上下打量著局促不安的武大郎,慢悠悠开口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武大。我家员外原是心善,怜你孤苦,又没个妻小,确实说过要将那丫鬟潘金莲赏与你做个媳妇儿。那丫头你也见过,生得那般模样,配你……呵呵,真是你百世修来的造化。」
武大郎一听,黑黄的脸上挤出些欢喜又窘迫的笑容,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多谢张大官人,多谢夫人恩典!小人……小人今日就是想来……」
「可惜啊……」余氏不等他说完,忽然拖长了声音,重重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愤懑无奈之色,「你来得不巧!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刚被一个人强抢了去了!」
「啊?」武大郎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愕然张大了嘴,「抢……抢了?被谁抢了?」
「还能有谁!」余氏故作咬牙切齿状,「便是那狮子街上开生药铺的西门庆,西门大官人!他仗著有钱有势,横行乡里,眼见金莲有几分颜色,便不管不顾,硬生生从我家抢了去!」
「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抢人妻女,如掘人祖坟!断人香火,更是在你武家祖坟上撒尿!喝了你的头汤,让你武家绝后,叫你活著戴绿巾,死了无脸见祖宗!」
「可那西门庆势大,我家员外如今又……又病成这样,我一个妇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她说著,还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武大郎听得这话,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跺脚,跳将起来,指著门外跳脚骂道:「西门庆!直娘贼!狗一般的东西!安敢如此欺人!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又『我』不出什么东西。
一口气丧了下去,只能气得在原地搓手顿足,团团乱转,嘴里不住地嘟囔:「气杀我!气杀我!」
余氏冷眼看著他这副「先自软了」的样子,心中不屑。
面上却装作同仇敌忾,幽幽地添上最后一把火:「唉!可怜见的!若我是你……我若有你那样一个能打虎、做都头的亲兄弟武二爷撑腰,岂能容人如此欺辱?早叫他打出那西门庆的屎来,也好叫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就算不惹事,最起码也要把自家媳妇从人家胯下抢了回来,你是不知,金莲那丫鬟被西门庆抢走,哭天撼地口中还唤著你的名字!」
「唤...唤我的名字?」武大郎猛地停下脚步,喜不自胜!
惊喜过后被余氏一句话点醒!对啊!
他还有个打虎的英雄兄弟武松!自己奈何不了西门庆,兄弟定然能为自己出这口恶气!
他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再骂,对著余氏胡乱拱了拱手,转身就踉跄往外跑,嘴里兀自嘟囔著:「对!找我兄弟去!找我兄弟……」
余氏见他跑了出去冷笑一声。
叠声喊人再去催一催郎中。
好在武大郎刚走,一位老郎中进来。
寒暄后搭脉片刻,又翻看了眼皮舌苔,便连连摇头。
余氏急问:「先生,我家员外这症候……」
老郎中捻著几根稀疏的胡须,沉吟半晌,方缓缓道:「员外此乃元阳暴脱,痰迷心窍之危候。脉象浮散无根,如虾游鱼翔,此乃五脏真气败绝之象……」
「唉,非是老夫不肯尽力,实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矣。如今之计,唯有先用上好的老山参,浓煎频服,再用切片含在嘴里或可吊住一口元气,暂延时刻。至于能否回春,全看造化了。」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人参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等著准备后事了。
余氏一听「人参」二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有!有!上好的老山参!还是前几日刚从铺子里买来的,说是辽东来的上等货,价钞可不低!」说著便命丫鬟急急去取来。
不多时,一支用红绒线系著、看似粗壮饱满的人参呈到面前。余氏也顾不得那许多,亲自盯著丫鬟飞快地切片,投入药铫中,加清水急火煎煮。不多时,参汤煎得,浓浓的一碗,扶起张大户,勉强灌了下去。
谁知这一碗参汤下去,非但不见丝毫转机,那张大户喉间痰响反而更甚,身子猛地一挺,「哇」地一声,竟喷出一口暗红的淤血来,溅得锦被上一片狼藉,人随即又软倒下去,气息愈发微弱,眼看那点游丝般的气就要断了。
「老爷!老爷!」余氏吓得魂飞魄散,哭喊著摇撼张大户,却毫无反应。
她猛地扭头,看向那老郎中,声音都变了调:「先生!这……这是怎的了?这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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