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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白送


太学里头如何锣鼓喧天架势,南麓书院又怎样暗潮汹涌,千般筹谋,百种算计,同大饼一起推车而走的宋妙暂时都还未曾得知。

    她回到酸枣巷里,忙碌一回,恰逢外出送餐,顺路采买的程二娘、张四娘等人也回来了,还带回来几色料头,又有几套衣裳。

    此时不早不午,食肆里稍稍得一点空闲,程二娘叫过众人商量一番,就找上了宋妙。

    说的是食肆上下衣着之事。

    因外头桌椅都是饭桌,她便请宋妙回了后头屋子里,垫了层布,把那些个衣裳隔了一一摆在桌上。

    “这些日子大家都在找,一道去看了许多间绣坊、衣铺,因咱们这是长久生意,娘子也说衣裳只要定下来,轻易不要换,最好跟旁的食肆不同,又不要相差太大,找来找去,最后选出这几样,虽不怎么如意,实在时间紧,还是赶着拿来给娘子挑一挑。”

    时下百门百业自有约定俗成穿着,以便叫人一眼就能辨认出。

    譬如卖茶水饮子的,无论男女,多数上衫下裤,腰系围裙或汗巾,头上包布裹幞头,脚上或着麻鞋,或穿草鞋。

    另又有拉车、做工、马夫等等,多是短衣长裤,拿布束腰,蒲鞋绑腿。

    宋记是食肆,众人商量一番,都觉得还是要同旁的食肆看齐,无论男女,也是上襦下裤,除却束腰绑腿,另有一样单独的,是宋妙早早就立下的规矩——负责端送菜、后厨做菜的,都要拿布巾遮住口鼻。

    遮住口鼻虽然呼吸上不如不遮来得方便,但看起来能隔绝横飞唾沫、喷嚏,叫食客很容易产生好奇,只要一问,得知作用,十个有八个就要立时生出好感——哎呀,这食肆,竟是这样干净呀!

    宋妙听得程二娘介绍,又逐一看了众人选出来的几样衣服,见样式中规中矩的,布料却都有些糙,便问道:“大家多数选的哪一套?”

    程二娘指了其中两套,道:“选这两套的多些,只是这两套料子颜色浅,很容易脏,也贵……”

    宋妙看了看,又比了一下边上缀的价笺,果然两套都要贵了不少。

    她略一思忖,也不着急决定,道:“也未必要非得从这里头挑,我看哪怕此处最好的料子也有些粗手,至于脏不脏的,深色些自然好,不容易显脏,但也未必非要黑褐之色,我原就想着咱们食肆里头衣服是要定期送去浣衣坊叫人帮着洗的,不必十分忧心。”

    说话间,正巧后院有人嘿哟嘿哟搬抬重物。

    大白天的,木窗开着,二人一齐就顺着声音看了出去。

    院子里洗菜的洗菜,给肉干翻面的翻面,又有正搓绿豆皮的,在大厨房里头备菜备料的,搬了柴禾,预备添火准备送去太学馒头的。

    来来往往,一派忙碌模样。

    正吆喝的是张四娘同个新来的短雇娘子。

    两人抬着一大盆已经洗好的蔬菜,预备送进大厨房去切。

    大盆底下多少带些水,虽然她们都系了围裙,又束袖绑腿,依旧一不小心,或有蹭到裤子的,或有弄湿衣服的。

    而张四娘一心做事,也没顾及太多旁的东西,倒退进门时候,胳膊肘带到了门,被什么东西勾拉了一下袖子,“嘶喇”一下,破了一道小口子。

    程二娘远远看着张四娘的袖子,又看了看手边那价笺,低下头,认真想了想,才道:“娘子向来当我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外道了:咱们虽然赚得不少,可娘子这头还欠着许多债,眼下铺子要开张,样样都得采买,桌子椅子、锅碗瓢盆,一草一纸都是钱。”

    “还没多少天,光是准备食肆里头各色东西,已经开销出去大几十贯钱,我记账时候,心中都有点慌。”

    “旁的不好省,我们这些做活的人穿的衣服,只要干净整洁,其实布料好一点、差一点,也看不太出来,干起活来,不小心就擦了破了,实在不值当——不如先用次一等的,等日后多攒些钱,再来换好的?”

    “另有,外头浣衣坊洗一套衣裳虽然称不上贵,可咱们这里许多人,天天加起来,一个月也是一笔不小开销……其实我想着,各人在家里洗也是一样的!”

    宋妙闻言,心中一暖,轻轻把上了程二娘的臂膀,柔声道:“我晓得二娘子是为我考虑,为食肆考量,才会说这样话。”

    她把要买好衣裳、帮着洗衣裳的理由解释了一回。

    还是那句话,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宋记上上下下的干的活量已经很大了,其中多数人都要早起,哪怕后头人手多了些,也都是实打实都是体力活。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大晚上的,若是家里没有照料的人,光凭那点的一盏油灯,就算想要洗衣服都看不清。

    而像是衣服、鞋子这等上身的东西,自然要尽量布料舒适好看、剪裁合宜,如此,不但能让穿的人有好心情,上门光顾的食客们看在眼里,也会觉得赏心悦目,心情舒畅。

    宋妙详细说了,再道:“衣服做出来,只要是在食肆里头,多半就要日日穿了的,咱们料子可以选好些,样式也可以选最合意的,不然忙碌一日,本就辛苦了,还要套在粗布衣服里——眼下又不是全然买不起,选贵的,不差这一点!”

    又道:“二娘子说得很对,想赚钱,要开源,自然也要节流,只是咱们做食客生意的,酒香也怕巷子深,一面东西要好吃,另一面也要晓得吆喝。”

    “不是有一句俗语,唤作人靠衣装马靠鞍吗?”

    宋妙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几套衣裳:“咱们食肆一时用不起贵价摆设,不少菜色的定价却不低,如果客人来了,见得看着样样朴素,天生就会觉得你的吃食未必值那么多钱——所以咱们订的桌椅、盘盏杯盘都不便宜。”

    程二娘忙道:“娘子放心,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只是看到钱花得这样大,我实在心里头有些着慌!”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说这话有些不吉利——我怕娘子算不好,最后苦吃了,钱没多赚!”

    宋妙闻言,心中算了算,给程二娘报了一个数,道:“二娘子放心带人去买就是,只要不高过这个钱,就都不妨事!”

    又道:“我是做东家的,如若挣不到钱,只应当自己想办法,毕竟如果挣了,也是我拿得最多——总不能光晓得自己吃肉,挨打时候,倒把其他人拉出来垫背吧?”

    但她看程二娘这样为自己着急,晓得除却此人从来性格都是谨慎小心之外,多半也因为这些时日以来,事情越来越多,许多都是对方从前没有经历过的,才更容易紧张。

    此外,自己做事时常也有些太独了,心中有数,就漏了交代首尾,容易叫管事的心中不定。

    宋妙没有去多说什么或安抚、或鼓励的话。

    她去隔壁取了纸笔、账册,当着程二娘的面把上个月纯利抄了出来,将其拆成几份,又将其中一份圈了圈,道:“等八月时候,还有一个这么多的数,是我原本就计划留给食肆开张用的。”

    “眼下食肆里有了什么、没有什么,咱们先前已经列过单子,二娘子得空时候统算一回,剩下的,赶在这一向采买布置妥当,另再挑个吉时。”

    “银钱只有这么多想,里头怎么分,怎么用,你可以同大家一起商量着来,拟个说头给我就是。”

    几句话说完,这里又被分配了一摊事,拿着宋妙写的那纸,程二娘反而再无闲心去操心其余,而是不住去算已经用了多少,还剩多少,怎么把剩下的钱用出花来。

    等到食肆里忙得七七八八,她今日就见缝插针,趁着一点得闲,分批带着人又去外头衣铺、绣坊里头挑选衣裳。

    这一回众人再选出几身来,样子好看许多,价钱难看不少。

    大家已经带着做样的衣服回了食肆了,还在讨论个不停。

    程二娘今时不同往日。

    她进京不久就跟着宋妙做事,耳濡目染,行事风格也多少受到影响,凡事不喜欢藏着掖着,于是早早就同众人把话都说开了。

    东家慷慨,想叫大家穿得舒服些,平日里轻松些,于是拿了一笔钱出来给做衣裳、洗衣裳。

    如今也不用顾忌浣洗麻烦,也不用过多担忧价钱,只要好好选个好看、大方、舒服的样式同布料出来。

    能自己定衣服,自己定款式,白得四季衣裳数套,众人自然没有不欢喜的。

    尤其那些个短雇娘子,发现居然自家也能去选,将来衣服也有份穿,更是激动。

    虽然说是做不满一年,衣服不能带走,如若要带走,需要按月折算衣服钱给付——但新来的几人都早早认真表现,决定留下来,自然也没有这个担心。

    宋记的好处、坏处都十分明显,好处是银钱给得多,食肆里氛围极好,东家、管事的和和气气,事情做好了,又有夸,又有奖,不会受一点气。

    坏处就是管得太严了。

    光是洗菜洗个四次,都能劝退许多人了。

    正因如此,一旦接受了这些麻烦事,其他都是好处,在这里做习惯了,去其他地方反而十分不舒服。

    程二娘带着一群人挑东选西,宋妙却趁着这一点空档,在屋子里提笔沾墨,把昨日那些个太学生报的菜名,并自己原本想好的一些菜都写了下来。

    食肆将开未开的这段日子,她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其余多数可以交代给旁人去跟,唯有菜色的挑选,同做法的确定,只能宋妙自己来。

    按着目前的计划,前堂要隔出来两间小的做雅间,其余地方大小桌子各做置办,约合桌子小二十张。

    饭点就是一阵风,意味着如若真有食客上门,很可能好几桌同时点菜催菜。

    而目前宋记除却宋妙的厨子正经只有两个,一个张四娘,一个大饼,前者红案强一点,后者白案更好,但两人都还不能完全自己单独做菜。

    宋妙的应对方式是,有些可以提前做的,比如焖的、炖的、烤的、喝的,都能先备好,但某某菜如果想要吃,是需要提前订的,不然未必能确定有。

    但最重要的是,如何通过调整某些菜色的做法顺序、手法,尽可能保留味道的同时,减少难度,增加风味,以保证哪怕自己不在,张四娘同大饼两个也能游刃有余做出来。

    有些菜简单,如果是蒸的或者煮的,只要自己给出调味比例,另亲自去调喼汁,带几次下来,熟悉情况了,就可以尝试着来。

    对着刚回忆出来的单子,宋妙看了一回,不多时就选出来几道合适去尝试新做法的。

    心中正做着盘算,她就见得一人匆忙走到了屋檐下,问道:“娘子得空吗?”

    宋妙抬头一看,是个短雇娘子。

    她菜只写到一半,只要一断,重新回来时候,就未必能接得上原本的思路了,便问问:“什么事?着急吗?”

    对方忙道:“说不好——是程二娘子叫我来找娘子的,说是昨日说的那一个婆子今日果然又来了,眼下正在外头坐着,她问娘子在不在,还带了许多东西来,看着人还挺客气的样子!”

    宋妙顺着问道:“这阿婆叫什么,是个什么来历?你晓得么?”

    那短雇娘子道:“恍惚听到说姓沈,至于来历,我一时急着来报信,没有听到……”

    听得那个“沈”字,宋妙心中一动,忙把笔放下,站起身来,出去前堂。

    彼处果然一人坐在桌边,另一旁坐着程二娘——后者手里举着几样布料,正看个不停。

    见得宋妙出来,程二娘忙站起身来,道:“娘子,这里有位沈阿婆,说是听得咱们要给食肆里上上下下做衣裳,想要接这个生意,特地来送样!”

    她一边说,一边迎了过来,把手里几样布料递到宋妙面前,又悄悄指着上头的价笺,做了个示意。

    宋妙循着她的指点看了一眼。

    非常好的料子,低到简直白送的价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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