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309【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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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309【火上浇油】
当宁珩之开口应允之后,段璞和韩公宣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这和他们预想中宁珩之会凭借在内阁的优势直接定下决议、再设法影响天子的手段大相迳庭,目前宁党在朝中仍旧处于上风,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中间不会出现意外。
虽然心中满是不解,段璞和韩公宣依旧没有公开质疑,这些年他们已经养成对宁之的信任和服从,只能稍后私下里请教。
而欧阳晦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抹畅快,只要将战场从这被宁党牢牢把持的内阁挪到更广阔的廷议,他就有机会联合其他势力,给宁之造成更大的麻烦。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让宁党自断一臂。
宁珩之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看向沈望说道:「沈阁老,便由你执笔,将今日阁议情形及廷议之请,拟票呈递御前。著重言明漕运积之深,妖教渗透之危,以及改制之议分歧所在,请陛下圣裁,择日召集群臣廷议。」
沈望站起身来,拱手道:「下官遵命。」
宁珩之微微颔首:「诸位若无他事,今日便到此吧。盐漕之事,待廷议再议。」
他率先离去,宽大的绯袍拂过椅背,步履沉稳地离开正堂,段璞和韩公宣连忙跟上。
欧阳晦也颤巍巍地站起,经过沈望身边时脚步微顿,低声道:「沈阁老,廷议之上,还望同舟共济。」
沈望回以礼节性的微笑:「次辅言重了,为国事计,自当尽力。
待众人散去,堂内只剩下沈望和侍立一旁的书办。
沈望走到书案后坐下,铺开素笺提笔蘸墨。
他落笔极稳,将方才阁议的过程、众人的主要观点以及最终提请廷议的决定,条理清晰地写就,且在最后特意点了一句:「臣等虽议有分歧,然皆以社稷安稳、运河畅通为念,伏乞圣明洞鉴,亲断乾纲。」
写罢,沈望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唤来书办:「速将票拟密封,呈送司礼监,请曾掌印转呈御览。」
书办恭敬接过快步离去,沈望独自坐在正堂,望著窗外庭院里随风摇曳的翠竹。
宁珩之的平静和顺水推舟,让他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这位首辅大人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的后手会是什么呢?
另一边,段璞和韩公宣并未回到自己的值房,而是一直跟著宁之来到首辅值庐。
值房厚重的木门甫一关上,段璞便按捺不住,急切地低声道:「元辅,下官愚钝,心中实有不解。今日阁议,欧阳晦与沈望分明一唱一和,意在将漕运之事闹大,搅动廷议浑水摸鱼。我等在内阁已占优势,只需元辅定下调子,票拟递上,陛下多半会以我们议定的结果为准,为何要顺了他们的意同意廷议?这岂不是授人以柄平添变数?」
韩公宣也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是啊元辅,廷议之上人多口杂,欧阳晦那老狐狸必然鼓动其党羽,沈望则与那薛淮师徒一体暗藏杀机,再加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科道言官,万一有人借题发挥,攻讦漕运根本,甚至要求大动干戈,蒋总督和整个漕运体系都将承受巨大压力,恐将波及深远,动摇元辅根基啊!」
宁珩之已在书案后安然落座,他端起温热的茶盏,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范蒋二人的奏章直达天听,陛下将此案交内阁议处而非乾纲独断,其意深焉。今日若强行在内阁压下,固然可得一纸票拟,但你们以为欧阳晦与沈望会就此罢休?」
段璞压低声音道:「但是陛下未必想看到大动干戈之局面啊。」
「此番漕衙之失是瞒不住的,终究会从江南传到京城,而朝廷需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这才是陛下为何要将范东阳之奏章转发内阁的缘由。」
宁珩之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润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叩击,徐徐道:「本辅固然可以强行拟票,却难以堵住悠悠之口,届时陛下只会觉得内阁包庇罪臣堵塞言路。」
段璞与韩公宣神色一室,韩公宣略显为难道:「元辅高见,只是这廷议之上,那些人必然会鼓噪起来,他们声势浩大且占著理,届时————」
宁珩之却是微微一笑。
他示意段韩二人落座,然后淡淡道:「欧阳晦想借廷议搅浑水,联合清流、
言官及其摩下党羽发难,但是他忽略了一点,漕运改制之议本身便是一柄双刃剑!漕运积弊人尽皆知,然则如何改?改到什么程度?谁能拿出万全之策?」
段璞和韩公宣对视一眼,两人渐渐领悟到首辅大人的心思。
欧阳晦的心思无人不知,他这些年和宁珩之斗得你来我往,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因为天子对他的偏向,但他本人并不这样想,一直都在觊觎著首辅之位。
孙炎退出朝堂后,欧阳晦在内阁独木难支,处境日益艰难,心中对宁珩之的嫉恨已经达到顶峰,只是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出手,直到如今漕运案发。
段璞沉吟道:「元辅之所以同意扩大廷议,是想引得欧阳次辅麾下党羽倾巢而出?」
「也可以说是以退为进,不得已而为之。」
宁珩之抬手捏了捏眉心,缓缓道:「蒋济舟和岳仲明不同,他这些年劳苦功高,总得有一个体面的退场,另外漕运衙门绝对不能落入清流腐儒手中。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口中全是圣贤之言,实则道貌岸然金玉其外。虽说沈瞻星和薛景澈算是例外,但他们分身乏术,余者皆不足论。」
两位阁老听得心中纳罕,首辅对沈望有这么高的评价不足为奇,毕竟他们确实能感觉到沈望带来的压力,然而薛淮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五品官,值得首辅如此看重?
宁珩之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他们仍旧不太重视薛淮,心中不禁叹了一声,但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一薛淮的威胁在于将来,而今最重要的是解决即将到来的麻烦。
他看向段韩二人,继续说道:「欧阳晦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的人定然会在廷议上鼓噪生事,会对蒋济舟以及漕运一系的官员展开攻讦弹劾,届时你们不必与之争论,只需逼问他们具体可行之策、所需钱粮从何而来、如何确保运河不乱。」
段璞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妙啊,元辅。他们要么哑口无言,暴露其空谈误国,要么提出激进之策,则其祸国殃民之态立显。陛下最看重的是运河的安稳,是京师和九边的粮饷,只要抓住这点,他们越激进便越失圣心!」
韩公宣亦热切地说道:「没错,让他们把那些看似有理实则难行的激进主张都抛出来,届时我等只需点出其疏漏与危害,陛下自然能看清孰是孰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值庐内的氛围愈发热烈,他们对宁珩之愈发敬佩,同时意识到首辅大人这次不光是要保下蒋济舟和漕运衙门,同时是要给欧阳晦挖一个大坑。
利用那位年迈次辅的不甘和怨恨,让他们激进的主张一步步背离天子的期望,从而引发天子对其的厌弃。
一念及此,段璞满怀期待地说道:「若是沈瞻星和清流腐儒也趁势而起,这次说不定能够搂草打兔子,将这两帮人一举拿下!」
「沈望?」
宁珩之却微微摇头,淡然道:「他不会出手的。此人城府深沉如海,素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而且这次我始终觉得,他和薛淮的目的或许没有那么激进。」
韩公宣闻言略显担忧地问道:「元辅,那他会不会提醒欧阳次辅?」
「如果他们都不出手————」
宁珩之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场廷议不就皆大欢喜?」
段璞和韩公宣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如果那些人都能够忍耐下去,不对漕运一系穷追猛打,那么宁珩之身为首辅自然就可以按照大事化小的目标平息这场风波。
两人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不禁五体投地赞道:「元辅高明!」
乾清宫西暖阁。
大燕天子姜宸斜倚在铺著明黄锦褥的软榻上,面色有些沉郁。
他面前的小几上,摊开著那两份奏章和内阁附上的票拟,曾敏垂手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曾敏。」
良久,天子面无表情地说出两个字。
——
曾敏连忙近前道:「奴婢在。」
天子漠然道:「内阁的票拟,你怎么看?」
曾敏心中一凛,垂首道:「陛下,事关国朝大政,奴婢岂敢置喙?」
「你倒是懂事,只是有些人不懂得体谅朕的难处,非要闹得不好收场。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们添一把火,左右遂了你们的意。」
天子缓缓坐直身体,一字一句道:「传旨,三日后文华殿廷议盐漕之争及妖教案,著在京正四品及以上官员、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悉数与会。朕倒要看看,这漕运的脓疮到底有多深,这满朝文武又有几个是真为社稷著想的!」
「奴婢遵旨!」
曾敏躬身应诺,明明这是盛夏时节,他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猛然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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