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聚贤庄阴谋,巅峰之战又启
第242章 聚贤庄阴谋,巅峰之战又启
」小人游途,叩见大人!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那卑微的姿态,与方才的嚣张判若两人。
「诸位宋国的绿林朋友,稍安勿躁,莫要自误。在下耶律大石,忝居大辽一林牙之职。」
那耶律大石看都没看脚下的游途,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厅中惊疑不定的各路豪杰,最后落在脸色凝重的朱仝、雷横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令人心底发寒的嘲讽:「宋国的鹰犬,倒是有些胆色,可惜——水平不过如此...」
「辽狗!休得猖狂!莫小觑了我大宋好汉!」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陡然炸响!只见厅角猛地窜出一条大汉!手中擎著一根碗口粗细、通体乌黑的混元铁棒!正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祝家庄的栾廷玉!
「接我一棒!」
栾廷玉势若疯虎,那根沉重的混元铁棒带著一股子摧山断岳的恶风,呜咽著直砸耶律大石顶门!
棒未至,那股子狂暴的劲风已吹得耶律大石青衫猎猎作响!
「来的好!!!」耶律大石冷笑一声,手中那杆杀气腾腾的方天画戟倏然抬起!月牙小枝寒光一闪!
铛—!
一声震得人耳膜欲裂的爆响!火星子如同年节里最烈的烟花般四溅!
只见那沉重的混元铁棒,竟被方天画戟精巧地用小枝月牙刃挂住!
耶律大石手腕一拧一抖,一股阴柔刁钻的巨力顺著铁棒传来!
栾廷玉只觉双臂剧震,虎口发麻,那势大力沉的一棒竟被带得偏了方向,狠狠砸在旁边的青砖地上!
「轰隆」一声,砖石碎裂,烟尘弥漫!
好个栾廷玉!
虽惊不乱,怒吼连连,铁棒舞动如风车,劈、扫、砸、捅,招招狠辣,势大力沉!
那混元铁棒带起的呜呜风声,搅得厅中灯火明灭不定!
耶律大石却如闲庭信步,手中方天画戟或刺如毒龙出洞,或劈如开山裂石,或勾带如鬼魅缠身,或格挡如铜墙铁壁!
那沉重的戟在他手中,轻灵得如同绣花针,偏偏每一击都蕴含著沛然莫御的巨力!
戟尖寒芒闪烁,月牙刃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两人如同走马灯般战在一处!戟影棒风,将周遭桌椅绞得粉碎!
劲气四溢,逼得近处的人连连后退,呼吸不畅!
这等凶险绝伦的厮杀,旁人莫说插手,便是多看几眼都觉得心惊胆裂!
游途趁这无人注意的当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竟悄悄挪了几步,隔著距离对死死盯著自己的小妾玉娘说道:「玉娘——我的小心肝儿——莫气了,快到我身边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游途对天发誓,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往后啊,我就守著你一个人儿,什么三妻四妾通通不要!咱俩关起门来,好好享用那泼天的富贵,岂不快活似神仙?」
玉娘猛地转头,眼中燃烧著刻骨的仇恨,几乎要将游途烧穿:「呸!狗贼!
我只要你项上人头!祭奠我夫在天之灵!」
游途脸上的肥肉一抽,绿豆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得意,声音压得更低:「嘿嘿——你真以为这几个衙门都头能耐我们何?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瞒过老爷我?你偷偷谴了那小贱婢小环去郓城县衙通风报信,真当老爷是瞎子聋子?」
「实话告诉你,她早已是老爷我的人了,你才吩咐她去告密,她回头便告诉了我,你当老爷我没有后手?」
玉娘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向一直紧跟在身侧、脸色煞白的小丫鬟小环!
只见小环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著,眼中泪光闪烁,却不敢看玉娘,低著头,一步步慢慢地挪到了游途肥硕的身躯后面,声音细若蚊呐,带著哭腔:「小——小姐——对——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玉娘心头!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发黑,跟跄一步才站稳,指著小环,声音都在发颤:「小环——你——你父母早亡,被人牙子卖进那腌地方,是我!是我用所有体己钱把你赎出来!我待你如亲妹!同吃同住,何曾有过一句重话?我穿什么,必给你也置办一份!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小环只是低著头,眼泪如同断线珠子般滚落,死死咬著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游途见状,得意地搂住小环的腰,嘿嘿冷笑,那笑声如同夜枭般刺耳:「为什么?这还用问?是个人都想往上爬!你挡著人家的富贵路,还不许人家寻个高枝儿飞?跟著老爷我,穿金戴银,呼奴唤婢,不比跟著你这个丧家之犬强百倍?杀了老爷,对她有什么好处?跟你去当那沿街乞食的叫花婆子吗?蠢货!」
玉娘望著小环眼见报仇的希望破灭....心如死灰...
就在这当口,场中传来一声闷响和痛哼!只见栾廷玉被耶律大石一记势大力沉的戟杆横扫,狠狠砸中铁棒中段!
饶是栾廷玉筋骨强横,也连退是数步,重重砸在墙壁上,软软滑落,铁棒险些脱手,显然已受了些伤!
耶律大石单手拄戟,月牙刃上反射著寒意。
他目光如电,冷冷扫过全场,那清朗的声音带著刺骨的寒声,压得满厅死寂:「还有哪位宋国豪杰,想上来试试某家的戟锋?」
「并肩子上!剁了这辽狗!」几个自恃勇武的绿林好汉被这嚣张气焰激得血气上涌,怒吼一声,刀枪并举,从不同方向扑向耶律大石!
「找死!」耶律大石眼中寒芒爆射!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那杆方天画戟瞬间化作一团森冷的死亡风暴!
噗嗤!咔嚓!啊—!
只见戟影翻飞,血光迸溅!
那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如同长了眼睛!
或刺咽喉,或劈天灵,或勾断腿筋,或月牙刃撕裂胸腹!招式狠辣刁钻,迅捷如电!
更可怕的是,他身形腾挪间,始终以正面迎敌,后背从未露给任何一人!
不过呼吸之间!
那四五个扑上去的绿林好手,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便已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秆,纷纷栽倒在地!
残肢断臂与滚烫的鲜血混合著内脏碎片,泼洒在猩红的地毯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整个聚义厅,彻底沦为修罗屠场!
耶律大石持戟而立,衣袂飘飘,那身浆洗发白的澜衫上,竟只溅上了几点微不足道的血星子。
他环视著满厅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群雄,嘴角那丝嘲讽的弧度更深了。
围攻?
在他面前,来一个,来十个,下场都如同这地上的碎肉一般,毫无分别!
这位来自北方发发无名的辽国人,仅仅凭著一身凛然煞气与方才雷霆万钧的出手,便让满厅桀骜不驯的绿林豪杰噤若寒蝉。
他环顾四周,目光如刀,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惊惧、或犹疑的脸庞。
「大宋气数已尽,良禽择木而栖。」耶律大石威严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寂静:「有哪位好汉,肯归顺我大辽,共谋富贵?」
回应他的,先是死一般的沉寂,旋即炸开了锅,骂声震天价响:「呸!辽狗!休做你娘的清秋大梦!」
「爷爷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骨头硬著!」
「叫爷们做那没廉耻的勾当?趁早夹著尾巴滚回你那苦寒之地去!」
只是,也并非人人都这般血勇。
角落里,便有那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的,拳头攥了又松,身子骨儿悄悄往后缩,显是心旌摇荡,拿不定主意。
远处侧边的游途低吼道:「玉娘!最后问你一遍!你过来不过来?」
他右臂一抬,仍是那副旧日情浓时的架势,指望这妇人能依偎上来,「我还是那句老话!你过来,万事皆休!你忘了你那死鬼前夫,我权当没你这档子腌臜事,咱俩————破镜重圆,共享这富贵荣华!」
玉娘猛地抬头,眼中燃烧著刻骨的恨意,她朝著游途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呸!你杀人凶手,我宁愿死!!」
「好!好!好!」游途被玉娘决绝的唾骂激得连说了三个「好」字,收起伸出的右臂,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耶律大石冷眼瞧著这群不识抬举的草莽,鼻子里哼出一股寒气:「冥顽不灵!既是如此,留著尔等乌合之众也是聒噪!索性将尔等尽数了帐,这大宋北疆,某!一样搅他个天翻地覆!动手!」
「喏!」一声整齐划一的暴喝,如同惊雷炸裂!
说时迟那时快,大厅四周那雕龙画凤的巨大影壁后头,「哗啦啦」一声响动,数十名身著皂衣、手持劲弩的射手,如同从地缝里钻出的鬼魅,霍然现身!
冰冷的箭在跳动的火把光下,闪烁著夺命的寒星,眨眼间便将聚贤厅中央两百来号绿林人物,死死罩定!
「不好!著了道儿!」
「有埋伏!」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人群中炸开蔓延。
栾廷玉猛地擎起手中浑铁棍,环眼圆睁,声如洪钟:「各位兄弟!休要乱了方寸!他耶律大石便是三头六臂,也只一人!这厅堂狭促,我等围攻不开,但他那弩箭也未必施展得痛快!」
「听某号令!大伙儿并力一处,撞开一个口子,杀将出去,天高海阔,再作道理!」
栾廷玉这一嗓子,如同给众人灌了一碗滚烫的烧刀子,人群登时涌动起来,搜寻著突围的去路。
耶律大石却对眼前的骚乱浑不在意。
他目光如电,倏地射向兀自死死盯著玉娘的游途,厉声喝道:「蠢材!还不动手!一个妇人便叫你如此牵肠挂肚,扭捏作态!到手的富贵前程,莫非你要亲手葬送了不成?」
这一声断喝,如同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游途身上。
他浑身一个激灵,最后剜了玉娘一眼,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大人!」
话音未落,游途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急退一步!
他的手臂猛地伸向身后影壁上悬挂的一盏巨大青铜烛台往下一般!
「咔哒!轰隆隆隆——!」
一声清脆的机括启动声后,是令人牙酸的、沉重无比的金属摩擦与滚动巨响一·只见聚贤厅四面墙壁的高处,无数沉重的、手臂粗细的黝黑铁条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獠牙,从天花板预留的暗槽中轰然砸落!
它们带著千钧之力,根根嵌入地面预留的深槽,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巨响!
瞬间,一个巨大无比、密不透风的钢铁牢笼,将整个聚贤厅的核心区域将那数百名绿林豪杰——全部死死地关在了里面!
铁栅栏轰然落下,如同困兽囚笼。
未等众人喘息,数十支闪著寒光的弩箭已如毒蛇吐信,森然对准了笼中诸人H
耶律大石站在栅栏之外,隔著冰冷的铁条,手持方天画戟,气势睥睨的注视著笼中惊惶失措的群雄:「诸位大宋北地的英雄豪杰,只数三声!某,只数三声!」
他话音未落,那些墙缝里钻出来的弓手,齐刷刷地拉开了硬弩的弦!
弓弦紧绷的「嘎吱」声,如同催命的鬼哭,刺得人头皮发麻!
「一!」耶律大石的声音冰冷如铁。
「放你娘的狗屁!有种进来跟爷爷单挑!」
「辽狗!爷爷做鬼也不放过你!」
笼中立时炸开了锅,污言秽语、祖宗十八代都被翻出来咒骂,只是这骂声里,裹挟著难以掩饰的颤抖与绝望。
「二!」耶律大石嘴角噙著一丝残忍的冷笑,眼中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放!」
这一声令下,如同阎罗爷勾了生死簿!
嗡—!
咻咻咻—!
几十支三棱透甲锥,带著撕裂布帛般的尖啸,泼天盖地,真如那过境的飞蝗,没头没脑便向人堆里狠狠钉去!
那箭杆油浸的桦木杆子,沉甸甸、黑黝黝,一看便是大辽铁林军的制式杀器!
「呃啊——!」
「噗嗤!」
惨嚎声、利刃入肉的闷响、骨头碎裂的脆声瞬间爆开!
巨大聚义厅内登时成了修罗屠场!
那些绿林汉子,有的舞动奇门兵刃格挡,叮当乱响;更多的却是躲闪不及,被那铁雨攒射成了血葫芦!
有那倒霉的,面门上钉著两三支,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便往后倒,红的、
白的,汩汩地顺著箭杆往外冒,热气腾腾;还有的被大力贯倒,身子挂在冰冷的铁栅栏上,软塌塌像个破血口袋,兀自往下滴滴答答淌著血水!
只这一轮泼风箭雨,方才还跳脚叫骂的十来个莽汉,已是地上抽搐的尸首,或是栅栏上滴答作响的烂肉!
死一般的寂静,只绷了一弹指!随即,便被更凶猛的恐惧和求活的腌攒念头撕得粉碎!
「降了!爷爷!降了!饶命啊爷爷!」
「降!我等愿降!做牛做马!」
这一声讨饶,如同瘟病过境,呼啦啦便传遍了铁笼!
「降!降啊!黄河帮的兄弟!留得命在————留得命在————裤裆里的卵子才硬气啊!」
有人带著哭腔嘶喊,裤脚管下,已是湿淋淋一片。
黄河帮里几个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头目,此刻看著身旁兄弟被射成刺猬的惨状,脸都吓绿了,连滚带爬地扑向耶律大石那边的栅栏根。
「青州快刀————降了!」青州快刀门下,也有几人眼神闪烁,避开昔日同门惊怒交加的目光,低著头,脚步虚浮地挪了过去。
一时间,各股势力里,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歃血为盟的「好汉」,此刻在生死关头,纷纷分道扬镳。
「王矮子!你他娘的软骨头!丢了清风山的脸面!」
「黄河帮的刘三!你个背主求荣的腌臜货!老子瞎了眼认你做兄弟!」
「张快刀!你————你对得起总瓢把子吗?!」
那些尚存几分血性、犹自挺立的忠义之辈,眼见平日的「手足兄弟」转眼成了仇敌脚下的狗,气得目眦欲裂,破口大骂,声音里带著锥心的痛楚和滔天的愤怒。
就连那官面上的人物几个衙役,互相使了个眼色,竟也低著头,脚步跟跄地混入投降的人群,朝著耶律大石那边蹭去。
雷横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闪烁不定,一只脚竟也不自觉地微微挪动了一下。
「雷横!」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他耳边响起!却是同僚美髯公」朱仝,一张赤红脸膛此刻气得发紫,豹眼圆睁,死死盯住他。
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插翅虎」雷横心上:「你待怎地?!你我兄弟吃著朝廷的俸禄,穿著这身官皮!平日里为些兄弟义气,做些擦边越界、违背律法之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
「今日!这是大是大非!是国雠家恨!是给祖宗蒙羞、给脊梁骨打折的腌臜勾当!你————你也要学那没卵子的货色,去做那辽狗的走狗不成?!」
朱仝这番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雷横脸上火辣辣。
他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朱仝那喷火的眼睛,嘴里却像含了块热糍粑,含糊又执拗地嘟囔著:「朱————朱老哥————你————你骂得对————可我————我家中尚有七十老母啊!
」
「她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父母在,儿苟活」!她在我就在,我这条命,得留著回去给她养老送终!若今日折在这里,不能侍奉于老母身前————我————我这些年做的所有事,争的所有脸面,还有个鸟用!」
他说著说著,竟带上了哭腔,脚下却像生了根,又像是被无形的线扯著,终究还是朝著那耶律大石那边冰冷的铁栅栏,又挪动了几步。
朱仝看著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指著他的手指都在哆嗦,回想起他同僚这些年,最是孝顺母亲。
想到这里半晌,长叹一声垂下手来,无力道:「好————好一个孝子!你————
你自去吧!记得以后给我坟前上柱香!」
说罢,不再看他,只是握紧了手中刀,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悲愤与决绝。
厅内血污横流,惨叫未绝。
投降者的脚步窸窣,夹杂著忠义者的怒骂与绝望者的哀嚎,将这聚贤厅搅得如同滚沸的油锅。
角落里,一群身著青灰色道袍的道士,此刻也难掩惊惶。为首一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道,浑浊的老眼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身边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道童身上。
老道枯瘦的手抓住王喆细瘦的胳膊,声音嘶哑,几乎是贴著王喆的耳朵低吼:「徒儿!听著!你年纪尚小,筋骨未成,却已将我这把老骨头压箱底的本事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你是块璞玉,是我三教七宝全真未来的指望!今日这修罗场,不是你该埋骨之地!」
他用力将王喆往耶律大石方向那挤满了投降者的栅栏边推搡,声音带著哀求,「去!听话!到那边去!活下去!莫要————莫要断了咱们这一脉的道统!」
王喆小小的身体被推得一个趔趄,但他脚下生根般站定,清亮的目光迎向师傅焦虑浑浊的眼睛,没有丝毫动摇。
他摇了摇头,声音在一片污浊喧嚣中竟格外分明:「师傅,您错了。道在守心,不在苟活。今日弟子若趋炎附势,贪生怕死,投了那异族豺狼,便是苟延性命,道心亦污浊不堪,与行尸走肉何异?这满身所学,反倒成了助纣为虐的孽障!徒儿宁在此处,与师傅同守此心,共证此道!」
他这话语,虽出自童稚之口,却蕴含著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正气,听得老道浑身一震,推搡的手颓然垂下,眼中又是痛惜又是骄傲,嘴唇哆嗦著,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几乎同时,另一边几个女冠之中,一位中年道姑也正焦急地拉扯著一个年纪更小些、粉雕玉琢般的女道童。
那道童一双妙目,此刻却紧紧盯著不远处的王喆,见他岿然不动,言语铿锵,小小的脸上竟也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她正是幼年的林朝英。
「朝英!听姑姑的,快过去!你还小————」女道姑的声音带著哭腔。
林朝英用力摇头,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却带著说不出的执拗:「姑姑莫劝!他不过去,我也不过去!」
她的小手指著王喆的方向,眼神亮得惊人。
那女道姑心头百感交集,最终只能重重跺脚,又急又无奈地低骂了一句:
」
冤孽!真是前世带来的冤孽啊!」
她不再强拉林朝英,只是将她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拂尘,脸上也显出了决死之色。
此时,整个聚贤厅内,喧嚣渐歇。粗略看去,竟已有大半豪强带著手下,如同乞食的野狗般,瑟缩地挤在了耶律大石身前的铁栅栏边,黑压压一片人头,与另一边兀自挺立、怒目而视的忠义之士形成了鲜明对比。
耶律大石看著眼前这群俯首帖耳的「豪杰」,朗声大笑,笑声在血腥弥漫的大厅中回荡:「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既已弃暗投明,投效我大辽,便是自家兄弟了!」
他手中方天画戟顿地,声如雷霆:「某在此明言!尔等今日归顺,便是大辽功臣!不日,辽主厚赏即至,各有官爵!金银财帛,车载斗量,任尔支取!许尔招兵买马,开府建牙,雄踞一方!」
目光如电,扫过那些眼中已燃起贪婪绿火的降者,声调陡然拔高,字字千钧:「河北千里沃土,赵宋羸弱,本是无主之地!尔等昔日困守穷山,说什么绿林豪杰,也不过是草寇山匪!」
「今有大辽为尔后盾,钱粮如山!尽可放手征募!所据州县,起义之日,即尔疆域!!」
「本帅代大辽立誓,裂土之诺,世代相承!自成一国,易如反掌!能取多少,全凭尔等手段!」
这番话,如同滚油泼进了烈火!
那些本就心怀鬼胎、贪生怕死才降的豪强们,瞬间被点燃了心底最炽热的欲望!什么忠义廉耻,什么江湖道义,在「裂土封疆,自成一国」这八个金灿灿的大字面前,顷刻间化为齑粉!
这耶律大石说的不错,河北乃山东两地,豪强并起!
这些庄子山寨,兵马武器,甲胄屯粮,司空常见,朝廷根本无力管辖!
而流民无数,也不缺人,缺的是什么?缺的就是起势的金银。
他们呼吸粗重,眼中闪烁著毫不掩饰的贪婪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称霸一方、作威作福的景象。
耶律大石那番「裂土封疆、自成一国」的许诺,如同最烈的春药,灌得投降的豪强们血脉贲张,眼珠子都红了,仿佛已经嗅到了封妻荫子的富贵气。
大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贪婪吞咽口水的声音。
耶律大石抬手,止住了降者的躁动,:「诸位!富贵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不过————」
他话锋一转,冰冷的目光扫过对面那些元自挺立、怒目而视的「硬骨头」,最终落回眼前这群降者身上:「大辽官爵,非虚言可授!空口归顺,本帅不取!尚需一件投名状」!
「看见那些冥顽不灵的腌攒货了吗?去!每人给我拿下他们一颗人头!」
「一颗人头,换一册大辽官凭!荣华富贵,裂土封疆,自此而始!」
话锋陡厉,杀气冲天:「若敢不从?休怪本帅翻脸无情!弓弩之下,同作这铁笼中的腐肉烂泥!」
这一伙子人登时眼珠子都红了,血丝儿直迸,恰似那赌坊里熬了三天三夜的癫汉。
方才还称兄道弟、把臂言欢的亲朋故旧,此刻在眼里都成了绊脚石、刀下肉!
一边是那金灿灿的前程,外加一条热乎乎能喘气的性命!
另一边呢?是死在这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一个个喉咙里「咕噜」作响,眼风儿毒蛇似的扫过昔日亲近之人,那点微末情分,早被里啪啦打了个粉碎!有那性急的,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腰间的家伙什儿。
于此同时,庄外西门大官人带著扈三娘并十数个如狼似虎的护院伴当,正自打量著那静悄悄的游家庄。
那扈三娘柳眉微蹙,低声道:「大人,恁地蹊跷!四围哨塔上人影皆无,里面洪五的人也不见半个出来走动,莫不是...」
大官人点点头:「里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
恰在此时,朔风卷著扯絮撕棉般的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混沌。
忽闻蹄声如闷雷滚地,由远及近,竟盖过了风雪的呼啸!
只见漫天风雪之中,一彪铁骑撞开雪幕,疾驰而来!
当先一骑,面如重枣,骑著一匹赤色火炭马,映著雪光更显威严。
五绺长髯,在凛冽寒风中飘洒飞扬,根根似铁。
身披一领鹦哥绿战袍,在茫茫雪色中分外夺目,他手中倒提一柄青龙偃月刀,刀锋冷森森,寒气逼人那将官勒住马,声若洪钟,对著西门大官人一行喝道:「呔!尔等何人?在此逡巡不去!蒲东巡检司在此盘查,速速报上名号来由,不得有误!」
西门大官人一听大喜,自怀中缓缓掏出一面朱漆鎏金、刻著「山东等处提刑所」字样的牙牌,高高擎起,沉声道:「本官乃山东提刑所提刑!」
那将官听得「提刑所提刑」几个字,心头一凛,慌忙把手一挥,身后众骑兵「唰」地勒住马缰,齐刷刷滚鞍下马,垂手肃立。
将官更不敢怠慢,急步上前,先是深深一躬到地,双手恭恭敬敬接过西门大官人递来的牙牌,就著火光细细验看。
只见那牙牌纹路清晰,印信赫然,确是提刑所五品大员的凭信无疑。
将官看罢,慌忙双手奉还,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口中唱喏道:「卑职蒲东巡检司巡检关胜,来此执行公务,不知是西门大人在此,言语间多有冲撞冒犯,望大人恕罪则个!」
>
(https://www.mpshu.com/mp/69112/13092.html)
1秒记住冒泡书屋:www.mp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p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