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献给神祇的供品

    跨过黑暗大陆的门槛，最先接触到的，是尼特罗会长曾经「走过」的道路。

    眼前的一切，都无比巨大————

    躲避，必须不断躲避。

    就像虫子会本能的远离那轻轻一碰就能将它碾碎的巨大手掌，拥有智慧的人类，自然也会在第一时间选择远离这样的存在。

    没有人愿意做一只被随意踩死的蚂蚁。

    这就是人类在黑暗大陆上的境况。

    然而，莫罗却用他的念能力，实实在在的摧毁了一个庞然巨物的生命。

    当那漆黑的巨手轰然倒下，引发的地动山摇，连身处高空的比司吉等人，似乎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震动。

    这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像到一个人类竟然可以抹杀体积远超自身无数倍的存在？

    就连对念能力体系有所认知的比司吉等人都尚且如此震撼，更不用说那些被水浪卷起而抛向空中的异族之人了。

    当他们随著倾泻的湖水落回地面，不再急切的冲向湖心，而是朝著莫罗的方向，五体投地。

    对这些常年只能在漆黑巨手的威胁之下去争分夺秒获取纯净水源的异族人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切，唯有神迹可以解释。

    高空处。

    莫罗看著漆黑巨手的尸体如同山脉一样横卧在狼藉的水泽之地上，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虽然当第一簇星火燃起的那一刻起，他就确信漆黑巨手也在「能力的射杀范围」之内。

    但是当他真正迎来这个结果时，也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真切感。

    「我可能还是————远远低估了「念」的广域性。」

    莫罗的自光微微偏转，落在了自己的右手拳头上。

    在六大陆这几年里的磨砺变强过程中，他自认为对于「念体系」已经足够了解，所以才总能在逆境之中出奇制胜。

    可随著他来到黑暗大陆，不过两天时间————

    原本自以为的认知高度，就这样被残暴的掰碎了。

    念的机制所引发出来的规则效果，实际上比认知中的还要更强更强。

    只是以往根本没有像漆黑巨手这样的参照物，以至于他的视线，始终被局限在和双眼平齐的视野之上。

    「不过，这些巨物似乎并不懂得如何激活自身的生命能量，所以星芒凝汇和星火燎原才能这么容易的生效。」

    莫罗知道在魔兽的认知体系里，念气这股力量，被它们统称为生命能量。

    而这两天团队所遭遇的所有巨型生物，无论是眼前这漆黑巨手，还是先前被浮空怪物用触手围杀的那群飞行生物，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激活生命能量的迹象。

    不知道它们是缺乏这样的意识，还是天生就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又或者，它们其实也懂得运用生命能量，只不过并不是将其外放，而是全部用于强化身体内部，乃至于生长的速度。

    正因如此，才得以拥有如此夸张离谱的体型。

    而不至于被自身的重量压垮。

    当然。

    这也只是莫罗的猜测。

    更大的可能性，就是它们不具备这个条件吧。

    毕竟如果它们真的能主动操控生命能量，甚至能依靠生物本能，将生命能量维持在「练」的状态————

    那么黑暗大陆，将会被这些巨物蹂躏成何等景象？

    莫罗无法想像。

    反正要是所有的巨物都跟这个漆黑巨手一样无法激活并且运用生命能量，那么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他的星火燎原，能够成为针对这类庞然大物的特攻手段。

    「它和沙漠里的气体生命体一样，都无法提供经验值，墨莲娜的恋爱练习曲，所针对的目标范围」还是以人类为主，不过以嵌合蚁作为参照的话，大概只要是混杂了人类基因的开念者，就能符合条件吧。」

    莫罗垂眸凝视著自己的拳头，目光掠过手背上那道年轮印记。

    「但解决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如果什么收获都没有，倒还是会觉得可惜，等我的等级更高一些，或许就能直接对恋爱练习曲的大体框架进行改良，将经验目标」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探索黑暗大陆，念的强度决定了生存的下限，而各种能应对严酷环境的特殊才能，则构成了探索的上限。

    无论是已经亲身实践过的比杨德，还是对黑暗大陆展开过仔细研究的金，基本都秉持这一观点。

    在剥夺漆黑巨手生命之前，莫罗也是如此。

    但现在，他看到了「念」所拥有的更高的上限。

    因此他的观点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变化。

    或者说，是颠倒了过来。

    他觉得念的强度才是上限，而以职业特性为代表的特殊能力才是下限。

    这一认知的改变，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刚刚解决掉了一个巨物。

    更主要的原因，是当他意识「念」的力量也能在黑暗大陆同样能发挥出惊人效果时，就再次将显现气量等级的优先级提到了最高。

    那么要想在这段旅程中继续提升显现气量，他就必须去寻找像嵌合蚁那样混有人类基因的目标。  

    或者开始尝试对墨莲娜的恋爱练习曲进行大刀阔斧的改良。

    只要能将漆黑巨手这类存在也纳入经验获取范围，哪怕收益再低，莫罗也愿意接受。

    但这种事情并不容易。

    尤其是恋爱练习曲这种架构极为复杂的特质系能力——.

    它就像一件精心「分配点数」后制造出的完美成品，也是墨莲娜通过一次次试验积累而来的成果。

    为了更好的契合这个能力，她甚至专门收集了大量关于念能力的数据，展开深入的研究和分析。

    所以她这个能力在复杂的架构之中，依然保持著一种罕见的平衡。

    这种平衡，就如同行走于生与死、黑与白之间的界线上。

    墨莲娜本人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这份刻苦铭心的经历和理念，便成了恋爱练习曲的很重要的一部分。

    要对这种性质的能力进行改良，无异于是直接敲掉了承重柱————

    但不管这件事有多难做到，关乎到未来的升级效率，莫罗都得尽力去尝试一下。

    漆黑巨手倒地引发的震动渐渐平息，莫罗也收回了发散的思绪。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下方水泽之地上聚集著不少异态之人。

    更准确的说，是看到了他们身上涌动的念气。

    「嗯？」

    莫罗眼神微微一凝。

    在漆黑巨手出现之前，他十分确定这片水泽中并无其他生命体。

    然而巨手的突袭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以至于他根本没察觉到这群浑身缠绕念气的异态之人是何时出现的。

    更令他在意的是，这些人匍匐在地的姿态，不像是在躲避危险，也不像某种特别的隐匿手段。

    反倒像是在————

    虔诚的膜拜著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群人的相貌体态，跟人类高度相似，不排除是远古人类的可能性。

    就在莫罗暗自思忖之际，奇美拉从上方疾速俯冲而下，扇动翅膀悬停在他身侧。

    奇美拉背脊上，除了柯特之外，其余人望向莫罗的目光中都带著几分惊疑。

    「莫罗，快上来。」

    柯特朝著悬滞于高空的莫罗喊了一声。

    莫罗笑了笑，几个身位横移，就稳稳落在奇美拉的背脊上，同时撤去了黑子舞想的能力。

    比司吉看著他，惊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力的机制啊。」

    莫罗说著，就又看了一眼安静横卧于地面的漆黑巨手，语气中带著些许感慨：「我自己也没想到————连这种巨物也会在能力效果的作用范围内，正常来说，以我的潜在气量规模，肯定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是念的机制做到了。」

    「啧，你这家伙————」

    比司吉上下仔细打量著莫罗的脸庞，轻叹道：「真是越来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不是我。」

    莫罗笑著道：「不可思议的是念」才对。」

    」

    心比司吉没有反驳，却也没有完全认同。

    念这股力量确实不可思议，但也要看是什么人在运用。

    莫罗随即转头望向地面上那些五体投地的异态之人，提醒道：「下面有不少人，唔————应该说，是看起来很像人类。」

    被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地面的情况。

    刚才她们的注意力完全被漆黑巨手所吸引，而在莫罗解决掉巨手之后，又难免将关注点放在莫罗身上。

    以至于她们和莫罗一样，直到此刻才察觉到这群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该不会是被刚才的情况吓傻了吧————」

    「看著不太像，给我的感觉，倒更像是在膜拜什么————难道那只黑色巨手是他们的信仰之神？」

    「还真有可能。」

    众人一边观察下方那群始终保持五体投地姿势的异态之人，一边交换著各自的猜测。

    或许是身处黑暗大陆这样的环境，又或许是看到地面这群人衣著原始简陋，比司吉几人不约而同的将他们跟原始部落联系在一起。

    而像漆黑巨手这种仿佛能通天的庞然大物，对于原始部落而言，确实很容易被奉为神明。

    类似的例子在六大陆也并不罕见。

    在那些人类尚未完全探索的密林深处，某些原始部落会将栖息于家园附近的巨蟒视为神灵，甚至主动献上祭品，祈求它的庇护。

    纵观人类有记载的历史，类似的例子可谓屡见不鲜。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奇珍异兽繁多，偶尔出现一个变异个体，就很容易成为原始部落崇拜的对象。

    「要下去接触看看吗？」

    盖璐凝眉问道。

    在她看来，如果能和地面这群异态之人交流，无疑会对团队后续的行程有所帮助，也能让众人更快的了解黑暗大陆的情况。

    当然，前提是语言交流方面没有障碍。

    但这种事，只有接触后才能知道。  

    听到盖璐的提议，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不约而同的聚焦到了莫罗身上。

    迎著众人那带著询问之意的视线，莫罗道：「别光看我，你们自己怎么想？」

    「我认为最好尝试接触一下。」

    比司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的体态和人类高度相似，或许能通过交流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不过在正式接触之前，最好先让柯特的式神去试探一番。」

    「嗯。

    「」

    莫罗点了点头。

    柯特的式神是绝佳的排雷器。

    但凡是需要试探或验证的情况，都可以先用式神去执行。

    就像之前为了摆脱浮空巨物的围猎，也是先利用式神尤匹去排查风险。

    「我也觉得可以尝试接触一下。」

    门琪随即也表明了态度。

    见众人基本都倾向于接触，莫罗便示意奇美拉朝地面降落。

    此时此刻。

    那些正虔诚伏拜的异态之人察觉到奇美拉的动向，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

    既有紧张，也有兴奋。

    为了更好的确认情况，他们纷纷从地面起身，目不转睛盯著奇美拉在前方空地上稳稳降落。

    然而，在奇美拉停稳之后，被他们视为神祇的莫罗并没有下来。

    反而是一个通体赤红，身形高大的人，率先跃下奇美拉，朝著他们走来。

    异态之人们对此视若无睹，依旧将热切的目光投向奇美拉背上的莫罗。

    这反常的反应，被团队众人尽收眼底。

    「莫罗，他们好像都在看你？」

    「确实，而且这些人的眼神————怎么回事？」

    众人顿时都以一种略显古怪的眼神看向莫罗。

    莫罗心中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依旧打算先让式神尤匹去试探一下情况。

    看到莫罗迟迟没有动作，那群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的异态之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他们的语言带著明显的气泡音，仿佛水流一般汩汩作响。

    简短交流后，一队人迅速出列，凭借那双结构奇特的双脚在水面上快速踏行，朝著湖泊方向疾驰而去。

    莫罗一行人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那队异态之人便折返回来。

    每人手中都捧著一串挂满细小颗粒状珠子的形似葡萄的东西。

    那些小珠子也就BB弹般大小，通体晶莹，泛著淡淡的光泽。

    其中一人摘下一颗小珠子，轻轻放入脚边的水洼中。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那颗小珠子在水中迅速膨胀，直至篮球大小才停止。

    那名异态之人将膨胀后的珠子取出，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

    汩汩—

    清澈的水流顿时从裂口中涌出，源源不断，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完成演示后，他们将带来的这些物品整齐摆放在前方空地上，随即再次对著莫罗齐刷刷伏地膜拜。

    这些状似葡萄的果实，显然被他们当成了献给神只的供品。

    奇美拉背脊上。

    看到这一幕的比司吉等人，看向莫罗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她们这会显然明白了这群异态人类确实在膜拜某种存在。

    只不过膜拜的不是她们以为的漆黑巨手，而是————

    身旁的莫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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