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困兽斗,灵谷寺钟鸣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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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五品提举的补服呈酱紫色,官质挺括,边缘绣着的补子在昏暗中泛着冷冽的官威——那金线在跳动的火把映照下,竟像凝固的血痂。
紫鹃颤着手为黛玉系好玉带,那温润的玉石此时贴在腰间,竟比三九天的冰碴子还要沁人;指尖所触之处,玉面浮着一层细密水汽,是紫鹃额角渗出的汗,也是黛玉自己未散的寒气。
黛玉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
镜子里的少女面色如纸,眼底却燃着两簇幽火,像极了深夜里索命的罗刹,偏又披了一身人间至圣的官皮。
铜镜边缘积着薄灰,映出她耳后一粒朱砂痣,红得刺目,仿佛刚点上去的血。
“走吧。”她推开门,冷风灌进喉咙,激起一阵压抑的低咳——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咳声被门轴“吱呀”的钝响吞去大半。
院外,萧策已跨在玄色战马上。
他没穿甲胄,只是一袭墨色劲装,衬得身姿如松,腰间那柄杀人无数的长剑在月色下吐着寒信。
剑鞘上三道旧划痕在月光下泛白,像愈合又撕裂的旧疤。
见黛玉出来,他微微俯身,伸出粗粝的大手,轻而易举地将这抹纤弱的身影捞上马背,安置在自己身前。
“怕吗?”低沉的声音擦过黛玉的耳廓,带着淡淡的皂角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那血腥气里还裹着一丝硝石粉的苦涩,是昨夜校场试火铳留下的余味。
黛玉感受着背后如火炉般的体温,指尖死死攥着官袍的袖口,冷笑一声:“佛门清净地,最是藏污纳垢。我怕那尊泥塑的菩萨,受不起我这一拜。”
黎明前的灵谷寺,钟声悠远——“嗡……”一声撞钟余震尚未消尽,第二声已自山腹深处滚来,沉得压得人耳膜发胀,连马鬃都微微颤动。
本该是僧众早课的时分,整座山头却被黑压压的铁骑围得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惠民医署的官差打着火把,火光将千年古刹的红墙映得诡异陆离——火把芯噼啪爆裂,溅起几点灼热火星,烫在黛玉手背,留下转瞬即逝的微痛。
“惠民医署办差!接太后口谕,金陵突发时疫,源头疑在灵谷寺。”黛玉扶着紫鹃的手,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她手中的提举印信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为保万民,即刻封锁全寺,任何人不得走动!”
寺内住持满头大汗地领着僧众跪了一地,而方丈室的门紧紧闭着,檀香味重得有些刺鼻——那香浓得发腻,沉甸甸坠在鼻腔里,可黛玉却在第三息时,从香灰余烬的暖甜底下,猝然嗅到一丝极淡的、属于上等杭绸被汗水浸透后发酵的酸腐气——像隔夜梅子酒馊了底。
黛玉停在门口,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
除了檀香,还有一股子极淡的、属于上等杭绸被汗水浸湿后的酸腐味。
“周大人,这早课都散了,您这佛经还没念完?”黛玉推门而入,声音清冷。
屋内,金陵织造周大人正盘坐在蒲团上,手里掐着一串紫檀佛珠,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见黛玉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林提举,老夫在此为皇上、为百姓祈福消灾,何来‘时疫’一说?倒是林大人,带兵强闯佛门,也不怕惊扰了佛祖。”
“佛祖忙着渡人,恐怕没空管大人的闲事。”
黛玉招了招手,霍岩立刻像丢死狗一样,将双手被截断、止血带勒得血肉模糊的周福扔在地板上。
昨夜寅时,霍岩率三名惠民医署药童,持‘疫病拘役令’突袭周府马厩——周福正欲焚毁账册,被药童以银针封喉、麻绳绞腕,挣扎中坠入铡草机,双臂齐根碾断。
此刻断口处血肉翻卷,止血带深陷皮肉,渗出暗红血浆,混着草屑与铁锈腥气,在青砖地上拖出两道蜿蜒湿痕。
周福嗓子里发出阵阵含混的哀嚎,像是一台拉坏了的风箱——那声音嘶哑破碎,每一声都带着破风箱漏气的“嗬…嗬…”声,震得窗棂纸簌簌抖动。
“大人瞧瞧,这是不是您的心腹?”黛玉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闪着寒芒的小刀,在周福那惨白的断臂边缘轻轻滑过,动作温柔得像是在雕琢一件玉器,“他刚才跟我说,方丈室的地砖下头,埋着点能让周家满门抄斩的宝贝。下官医术不精,怕听岔了,特来请大人指教。”
周织造瞳孔骤然一缩,右手指尖猛地攥紧,那一串价值连城的佛珠竟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林大人真会说笑,老夫……”
“找到了!”
一声清脆的女声从房梁上传来。
——此人名阿七,原是惠民医署专司‘验尸绘图’的聋女画师,三年前因识破周府假疫案遭追杀,被黛玉亲手从乱葬岗背回医署。
此刻她倒挂金钩,黑衣紧贴脊背,发尾垂落如墨,足尖勾着横梁榫卯,静得没有一丝气息。
阿七如同一只轻盈的黑燕,倒挂金钩,手中抓着一个被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乌木匣子。
“找死!”原本老态龙钟的周织造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像头老豹子般暴起,劈手夺过旁边的烛台,疯狂地朝那匣子扑去,“毁了它!”
火舌猛地一窜,眼看就要舔上那木匣——烛油滴落,在青砖上炸开一朵微小的、焦黑的花,腾起一缕青烟,混着松脂的呛人苦味。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残影闪过。
萧策不知何时已移至黛玉身前,腰间软剑如银蛇吐信,嗡鸣一声,不仅挑飞了火红的烛台,更在那木匣落地前,稳稳地用剑脊将其托住,反手一拍,匣子便精准地落入黛玉怀中。
——这是王府影卫‘寸步’之术,三年苦练,只求在主人开口前,已立于其所需之处。
剑脊托匣时,黛玉掌心传来细微震颤,像握住了一条活蛇的脊骨。
黛玉指尖微挑,火漆碎裂——脆响如冰裂,细小的朱砂碎屑簌簌落在她手背上,微痒。
她取出里面的私印和一沓泛黄的信纸,只扫了一眼,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竟气得透出一抹诡异的潮红。
“好一个金陵织造。”黛玉的声音在颤抖,那是极度愤怒后的冷彻,“走私精铁、勾连倭人也就罢,大人竟连筹措给北境的十万石军饷,都敢通过盐道中饱私囊……这信上的每一笔,可都是拿边境将士的骨头渣子在下酒啊!”
她猛地将信纸摔在周织造那张惨白的脸上。
“周大人,签字画押吧。这功劳,下官替你收了。”
周织造看着那方刻着自己私号的官印,浑身瘫软,像是一滩被戳破的烂泥。
他眼神涣散地盯着虚空,突然发狠,一头撞向旁边的朱红石柱。
“想死?问过本王了吗?”
萧策剑柄横扫,精准地磕在周织造的下颌骨上。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周织造满嘴老牙碎了一半,整个人横飞出去,连自尽的力气都被这一击彻底抽空。
黛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那张清算单铺在地上。
周织造跪在碎瓷片上,血混着涎水从歪斜的嘴角淌下,在青砖缝里蜿蜒成细线,散发出微腥的暖意;黛玉俯身,指尖慢条斯理拂过他额前冷汗,那汗珠冰凉黏腻,像一条将死的虫。
“签。”
正当周织造颤抖着指尖,沾着唇边的血迹准备落笔时,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突然击碎了黎明前的寂静。
那不是北境骑兵的节奏,而是重甲步兵在大地震颤中发出的轰鸣。
“报——!”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王爷,林大人!金陵驻防营包围了灵谷寺!带头的是周校尉,说接到宫中密令,要……要接手证据,带走犯人!”
黛玉手上的动作一顿,猛地转头看向山门方向。
那里的火把连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铁甲碰撞的声音即便隔着重重禅院,依然听得人头皮发麻——甲叶刮擦声、皮扣绷紧的“咯吱”声、战马喷鼻的粗喘,混成一股沉甸甸的、碾压耳膜的浊流。
这局棋,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大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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