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坠渊不坠心,星尘葬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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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的冷,不是数九寒天的冻,而是钻进骨髓里、要把人每一寸灵魂都磨成冰渣的死寂——空气凝滞如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喉管泛起铁锈味;指尖触到井壁,竟觉石面沁出细密冰晶,簌簌剥落,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嚓”声,仿佛整座山都在屏息。
黛玉纵身而下,那一袭月白医袍在黑黢黢的井口一闪而逝,像是一抹主动投向墨砚的雪色。
不是赴死。
是去把三百年前被填进这口井的、所有没来得及写完的药方,亲手从龙嘴里抢回来。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还夹杂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地底深处的骨骸,在岁月的腐蚀下,发出的不甘咆哮;那声音并非单一线条,而是层层叠叠的呜咽、断骨相撞的钝响、以及某种沉在极深处、如锈蚀铜钟般缓慢震颤的嗡鸣,直钻耳膜深处。
落地的瞬间,脚下并不是坚硬的泥土,而是一层厚得化不开、粘稠如浆糊的黑雾——它裹住脚踝,带着腐叶沤烂百年的湿腥与尸蜡冷却后的腻滑感,皮肤甫一接触便泛起细小战栗,仿佛有无数冰冷菌丝正悄然攀附。
黑雾中心,一条由万千枯骨拼凑而成的“龙魂”正缓缓昂首,它没有眼睛,原本是眼眶的地方跳动着幽蓝的磷火——那光不暖、不摇,只静静燃烧,映得周遭骨节泛出青灰釉质,像一尊被遗忘千年的劣陶神像。
这东西与其说是龙,倒不如说是一个集齐了百年怨念的超级垃圾堆,散发着一股陈年防腐药水混杂着腐肉的恶臭——那气味浓烈得有了重量,沉甸甸压在舌根,激起一阵阵反胃的酸苦;更有一丝极淡的、类似干涸血痂被火燎过的焦糊气,钻入鼻腔深处,勾起人本能的警觉。
黛玉稳住身形,心口那股腥甜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喉头灼烫,胸腔内却像塞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絮,每一次搏动都滞涩发闷。
眼前的视觉冲击力太大,让她忍不住吐槽,若这世间的“天命”就是这么个丑到爆表的骨头架子,那这天道确实该洗洗了。
她反手从袖中抽出那枚散发着幽蓝寒光的银针——针身微凉,贴着指腹传来细微震颤,仿佛活物在血脉里低语。
针尖在颤抖,那是俞修用双眼和热血萃取出的最后生机,正渴望着与这股死气同归于尽。
这就是地脉的中枢吗?
黛玉的视线在黑暗中飞快扫视,寻找着那个在无数医书和阵图中推演过的“命门”。
就在龙魂张开那张足以吞噬一切的白骨巨口扑来的刹那,她看到了。
在那骨龙的心口位置,有一团如心脏般搏动的暗紫色光球——它明灭不定,每一次收缩都牵动整片黑雾如潮汐般起伏,同时渗出细如蛛丝的紫黑色脉络,深深扎进岩层,发出极轻的、类似蚕食桑叶的“沙……沙……”声。
医者仁心,亦可执剑——今日,我以林氏血脉,断汝妄念!
她没有躲闪,任由那股阴冷的龙息将自己的长发吹得凌乱飞舞——那气息刺骨如针,刮过裸露的脖颈,留下细密鸡皮疙瘩;发丝拂过脸颊,竟带着坟土的微尘感与一丝若有似无的、陈年纸张霉变的微酸。
指尖发力,银针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误地刺入了那团紫色光球。
一瞬间,像是千万面铜镜在耳边同时碎裂——清越、尖锐、带着金属特有的高频震颤,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迸。
那光点并非凭空而生——正是俞修双目所淬的“阴泉引脉、阳燧燃络”之法,此刻借地脉旧伤迸发,反向激活了沉寂千年的镇龙络!
银针爆裂开来,左半化作幽蓝寒流,右半蒸腾为赤金烈焰——正是阴泉与阳燧的撕裂之痛,此刻尽数灌入地脉旧伤!
龙魂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那声音穿透了厚厚的岩层,震得整座大山都仿佛在打冷颤——头顶簌簌落下细雪与碎石,砸在肩头、脊背,带来沉闷而真实的撞击感;脚下黑雾剧烈翻涌,如沸水鼓泡,发出“咕嘟、咕嘟”的窒息闷响。
那些光点像是最坚韧的锁链,将咆哮的怨气一寸寸强行按回了地底深处——寒流所过之处,黑雾嘶嘶蒸腾,腾起刺鼻白烟;烈焰掠过之隙,枯骨表面浮起细密金纹,随即寸寸龟裂、崩解,簌簌化为齑粉,簌簌落于足边,触感微温而轻飘。
反噬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更猛。
黛玉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巨手生生攥碎,那股霸道至极的龙魂残余力量顺着指尖逆流而上,直接撞裂了她的心脉——剧痛炸开的刹那,舌尖猛地涌上浓重血腥,视野边缘迅速被墨色吞噬;指尖发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觉一片虚浮,连痛感都迟滞了半拍。
她那细瘦的身躯像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在漫天光影中颓然坠落。
腕间那只磨得发亮的旧银镯磕在枯骨上,发出一声闷响——那是她初入医署时,师父塞进她掌心的“不坠之约”。
在这无边的黑暗坠落感中,一个带着火光的身影破空而来。
萧策!
乌骓仰天长嘶,前蹄重重刨开冻土——萧策松开缰绳时,掌心赫然印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勒痕,那是昨夜攥缰直至皮肉翻卷,只为压住跃井的念头。
他弃了那匹伴随他征战多年的乌骓,直接从井口跃下。
那张冷硬如铁的脸上,此时全是狰狞的裂痕。
他在半空中捞住那个单薄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躯,手臂发力,将黛玉死死按进怀里——胸甲冰冷坚硬,硌得她颧骨生疼;他臂膀肌肉绷紧如铁铸,微微颤抖,汗味、铁锈味、还有未散尽的雪沫清冽气息,一股脑灌入她鼻腔。
地底的冷气还在疯狂侵袭,黛玉的唇色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最后一次——肺叶扩张时发出微弱的、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
用我的命换你的气!不准死——听见没有!
萧策目眦欲裂,他竟然在大力撕扯自己的玄铁胸甲,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井底震耳欲聋——刺啦!
刺啦!
——那声音粗粝、暴烈,带着金属撕裂纤维的毛刺感,震得人牙根发酸。
他赤红着双眼,将温热的胸膛直接贴上黛玉冰冷如尸块的心口,试图用自己那三十万铁骑磨炼出的阳刚血气,去抵御那致命的寒毒——那温度来得如此突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猝然按上冰面,激得黛玉浑身一颤,睫毛剧烈抖动,却无力睁开。
吼声震落了上方甬道的积雪,也震碎了远处最后一丝阴霾——雪粒簌簌滚落,砸在头盔、肩甲上,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噗噗”声,仿佛天地也在应和这声嘶吼。
祭坛之上,桓渊看着那颗彻底黯淡的“灾星”,突然爆发出一阵自嘲的大笑。
他原本那张胜券在握的脸,在这一刻迅速枯萎、塌陷。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最后一枚还在缓缓蠕动的暗红色蛊母,像吃糖豆一样丢进嘴里咀嚼。
他们管我叫“清道夫”……呵,连名字都是别人扫地时,顺手抹掉的灰。
他的身躯开始沙化,从指尖到脚踝,寸寸化作灰白的尘埃——那沙粒簌簌剥落,无声无息,却在落地瞬间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寒雾涟漪,空气骤然又冷三分。
那曾经搅动风云、算计众生的前朝首领,最终连一具完整的尸骸都没留下,便随着那漫天星斗的沉落,消散在北境最冷的风里。
三日后,风雪骤停。
京城司礼监的密函与皇帝废除钦天监的诏书,在同一时刻送达北境前线。
城中的百姓不知内情,只知道那个神医林姑娘为了保住这一方太平,差点把命丢在龙冢。
他们自发地走出家门,用那混了星尘的积雪,在城门口塑起了一尊林黛玉的雕像。
石碑上的碑文墨迹尚未干透,那是萧策亲手一刀一划刻下的。
忽然,城中一个骑在父亲肩头的小童指着天空惊呼出声。
阿爹你看,星星在动!
众人抬头,只见原本那预示着灾厄、透着诡异蓝光的漫天星斗,在此刻竟然逐渐柔和,一颗接一颗地亮起,像是在这极北的荒原上,点燃了万家灯火。
那光芒不再催命,而是温柔地照亮了每一个归家人的脚底——光晕洒在雪地上,泛起珍珠母贝般的柔润光泽;照在睫毛上,投下纤毫毕现的微影;甚至能感到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如春水初生,轻轻熨帖着冻僵的耳垂。
医署内,原本静静躺在床上的黛玉,眉头微微一蹙。
守在床头的萧策正欲抬手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却猛然僵住。
在那洁白如雪的长指尖端,一滴浓稠如墨的黑血,正无声无息地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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