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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音蛊对弈


听香阁的内屋飘着苦艾与薄荷混合的药香,铜炉里的艾绒烧得正旺,烟缕绕着梁上的竹编灯笼,把暖黄的光揉成细碎的金箔,落在兰音泛白的手腕上。丁香姑娘蹲在她脚边,指尖沾着深褐色的药汁,轻柔地涂在她腕间的伤口上——那道伤口原是青蜈蛊咬的,此刻已经肿起半寸,皮肤下还能看见淡青色的蛊毒纹路,像条蜷着的小蛇。

“这药是用曼陀罗根熬了三个时辰的,”丁香姑娘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桂花糕,软乎乎的却带着股子韧劲儿,“能把蛊毒逼到指尖,等下我用银针刺出来,就不疼了。”兰音咬着唇,耳坠的银铃因细微的颤抖碰在桌沿,发出极轻的响。陆渐尘站在她身后,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铁剑——剑鞘上的虫咬划痕还留着绿渍,像条凝固的蛇,硌得他掌心发疼。

就在这时,兰音的耳坠突然绷直了——那是她耳力感知到危险的信号。她猛地抓住陆渐尘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块玉:“阿尘,里屋有动静!是‘听雪楼’的‘冰心诀’,气息很淡,但很稳——像……像苏幕遮。”陆渐尘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怀里的龙纹玉佩烫得厉害,指针正对着里屋的门板,纹路里渗出的淡金色光,把门板映出个模糊的龙形。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味道——桂香里混进股腥甜,像蛊虫的涎液。兰音的指尖瞬间按在桌上的“忘忧”琴上,琴弦发出“嗡”的一声震颤:“是‘虫琴’!天蛊堂主来了!”她的话刚落,窗外就传来“嗡”的一声——像千万只虫翅同时震动,裹着股尖锐的刺,直往人耳洞里钻。

陆渐尘扑过去关上窗户,却看见窗纸上爬满了青蜈,触须上的毒腺正滴着绿液,把窗纸蚀出一个个小孔。丁香姑娘从怀里掏出个陶瓶,撒出一把黄色粉末——粉末碰到青蜈,立刻冒出白烟,青蜈“吱”的一声缩成球,滚落在地:“是雄黄混了朱砂!守住门口,别让蛊虫进来!”她的发间插着支听雪楼的梅纹银簪,此刻正闪着冷光,像柄藏在温柔里的剑。

兰音的指尖已经在琴弦上拨出第一个音——那是“周流八劲”的“风”劲,琴音像阵清风吹过,把虫鸣的尖刺揉碎了几分。但天蛊堂主的“虫琴”更毒,他站在听香阁外的老槐树上,怀里抱着个用青蜈壳拼成的琴,指尖拨弄着用蛊丝编的弦——每拨一下,就有十几只青蜈从琴身里飞出来,朝着窗户扑过去。虫鸣里还裹着股低频的震波,撞得人胸口发闷,兰音的额角瞬间渗出细汗,琴音都颤了几分。

“他在用车轮蛊!”兰音的声音里带着疼,指尖的血不小心蹭在琴弦上,“阿尘,帮我挡右边!”陆渐尘挥剑劈向爬上门框的青蜈,剑刃上的血脉之力引动风势,把青蜈吹得倒飞出去。他回头望兰音,她的发丝被琴音掀得飘起来,眼睫上沾着汗,像株在暴雨里倔强绽放的兰花——明明那么弱,却偏要把根扎进泥里,不肯低头。

虫鸣突然拔高,像婴儿的啼哭,刺得人太阳穴发疼。兰音的身子晃了晃,指尖差点从琴弦上滑下来。陆渐尘急了,抓起桌上的银铃(那是卖花女阿菊给的),朝着窗外扔过去——银铃撞在老槐树的树干上,发出清脆的响,像道闪电,瞬间劈碎了虫鸣的尖刺。兰音抓住机会,琴音猛地转成“火”劲,指尖的血滴在琴弦上,琴音里带着灼热的气,烧得扑过来的青蜈纷纷坠落,绿血溅在窗纸上,发出“滋滋”的响。

天蛊堂主没想到会这样,他的“虫琴”突然“啪”的一声裂开——里面的蛊母被琴音震得破壳而出,绿血溅在他的青袍上。他骂了句脏话,抓起琴身就往暗巷里跑,青蜈像片散了的雾,跟着他消失在暮色里。兰音松了口气,指尖从琴弦上滑下来,瘫在椅子上,后背的衣料全被汗浸湿了,贴在身上显出单薄的轮廓。

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苏幕遮从里面走出来,白衣上沾着茶渍,手里的折扇还晃着,像刚从茶桌前起身的文人:“兰音姑娘的‘周流八劲’又精进了,连‘虫琴’都能破——吴先生怕是要气死喽。”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银铃,笑意里多了几分深意:“这铃铛是阿菊偷出来的吧?去年她帮我传过信,是个不怕死的丫头。”

陆渐尘的手猛地攥紧剑鞘——他认出了苏幕遮,就是上次在古都帮他们突围的听雪楼主。兰音靠在椅背上,喘着气问:“苏楼主早就在这儿?为什么不帮忙?”苏幕遮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温茶,茶烟绕着他的脸,像层薄纱:“我要是帮忙,怎么能看出你们的本事?”他指了指里屋的桌子:“桌上有份星图,是昆仑秘境的一半——吴先生要的不是‘天机卷’,是昆仑山里的‘黑天书’,他想把黑天书的力量和蛊虫结合,变成无敌的军队。”

陆渐尘走进里屋,桌上的星图泛着旧旧的黄,边角沾着茶渍,上面画着昆仑山脉的轮廓,几个红色圆点标注着梁萧当年的隐居地。他拿起星图,怀里的龙纹玉佩突然“嗡”的一声,指针正好对准星图上的一个圆点,纹路里的淡金色光和红点重叠,像颗跳动的心脏——那是梁萧埋骨的地方,也是黑天书封印的所在。

苏幕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另一半星图在金陵的‘藏珍阁’,阁主是我的旧识,叫周鹤年——他欠我个人情,会给你们的。”兰音的手指绞着衣角:“我们明天就去。”苏幕遮摇了摇头,折扇拍在桌沿:“不急——今晚吴先生会去藏珍阁偷星图,你们得赶在他前面。”他的目光掠过窗外的河灯,声音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沉:“梁萧当年封印黑天书时,月亮也是这么圆的。”

窗外的虫鸣已经消失了,桂香裹着茶味飘进来。陆渐尘拿着星图走出来,看见兰音正望着窗外的河灯,耳坠的银铃晃得很慢。他把星图放在她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手腕——药汁已经干了,伤口处的青肿消了大半,只留下道淡粉色的印子。“我们今晚就去藏珍阁。”他说,声音像块浸了水的石头,沉得稳当。

兰音点头,指尖摸着星图上的红点:“阿尘,你说梁萧当年为什么要把黑天书封印在昆仑?”陆渐尘望着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里面有星星在闪,像他小时候在灵鳌岛看的海:“因为他知道,力量如果不受控制,会变成吃人的野兽。”苏幕遮在旁边笑了,折扇指了指门口:“走吧,我带你们去藏珍阁——周鹤年是个老酒鬼,没有我,你们连门都进不去。”

听香阁的门再次打开,风裹着桂香涌进来,河灯已经飘到了河中央,像串会发光的脚印。陆渐尘扶着兰音走出去,苏幕遮跟在后面,白衣上的茶渍在月光下泛着淡光。远处的暗巷里,吴先生的罗盘转得飞快,指针直指藏珍阁的方向。他坐在黑暗里,抽着铜烟斗,烟圈裹着冷笑:“慢慢来,让他们再活一会儿——等拿到黑天书,再送他们去见梁萧。”

藏珍阁的灯笼在街角亮着,红布裹着的灯影里,“藏珍阁”三个字泛着金光。陆渐尘望着那盏灯,摸了摸左眉骨的浅疤——那是石磊教他练剑时划的,当时石磊还笑他“笨得像头小海狮”。风里的酒香味越来越浓,他握紧兰音的手,轻声说:“走吧,我们去拿星图。”

兰音点头,耳坠的银铃和手里的星图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风里的桂香更浓了,混着藏珍阁的酒香味,像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约定——关于两个少年,关于一把琴,关于一份,哪怕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并肩走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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