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黑天反噬
木楼梯的吱呀声裹着巷口的桂花香钻进衣领时,陆渐尘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他扶着兰音跨进客栈房间,煤油灯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落在斑驳的木桌上——桌上还摆着下午没喝完的茶,茶渣在碗底结了层暗褐色的壳。
兰音坐在桌沿,乌木杖靠在腿边,指尖顺着青铜盒的云纹慢慢摩挲。那纹路像极了她丝帕上的残缺图案,连每一道刻痕的深浅都重合,她的呼吸变得轻起来,像怕吹碎了什么:“阿尘,这是我娘留下的云纹……我小时候,她总用丝帕裹着我,说等我长大,要带我们回谷家的祖宅。”
陆渐尘捏着盒盖的边缘,指腹蹭到盒身的暗金纹路,突然觉得指尖发烫——像触到了晒了一整天的石头。他深呼吸一口,掀开盒盖:里面铺着层暗紫色的绸缎,裹着一封折成云形的信,还有半张泛黄的残页。绸缎的边角绣着极小的谷字,用的是银线,已经氧化成暗灰,像蒙了层灰的星子。
“是谷家的信。”兰音的手指颤巍巍碰了碰信封,朱砂写的字在煤油灯下泛着淡红,“我爹以前说过,谷家的信都用云形折法,怕被外人看懂。”
陆渐尘拆开信,纸页脆得像晒干的荷叶,他小心展开,字迹里带着股陈墨的苦味:“吾谷氏后人,见此信者,需知梁萧血脉藏黑天之厄——此厄非外邪,乃梁萧当年练周流六虚功时,心魔所化的‘黑天’之力。每动血脉,必引黑天反噬,初时眉心泛紫,继而见幻觉,若不及时引导,终将被心魔吞噬……”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眉心传来针扎似的疼,那道淡金色纹路慢慢浮出来,却不是往常像阳光一样的暖金,而是泛着暗紫的光,像被墨浸了一半。陆渐尘攥住桌角,指节发白,眼前突然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灵鳌岛的火舌舔着天空,石磊的血溅在他脸上,雷千劫的刀劈下来时,刀身上映着他扭曲的脸——还有一个穿青衫的男人,站在血海里,回头时眼睛里全是黑,像没有星星的夜。
“阿尘!”兰音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了他眼前的幻觉。她伸手去碰他的手腕,指尖刚碰到皮肤就缩了一下——他的皮肤烫得吓人,像烧红的铁,血管里的血像要烧开了,在皮肤下突突跳着。
陆渐尘张了张嘴,想说“别碰我”,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压抑的闷哼。他看见自己的手开始发抖,青冥剑就放在桌角,剑鞘里的剑突然“嗡”的一声,自己跳出来,剑刃对着兰音的方向——他吓得赶紧攥住剑柄,指腹被剑刃割出一道血痕,血珠滴在地上,瞬间变成暗紫色。
“周流·水柔!”兰音抓起忘忧琴,放在腿上,指尖拨出第一个音。琴音像温凉的泉水,顺着陆渐尘的耳尖流进血脉,他眼前的幻觉慢慢散了,可眉心的暗紫纹路还在跳,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啃咬他的经脉。
“跟着我的琴音走。”兰音的额角渗出冷汗,她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琴音里混进了风的轻响,像春日的风裹着桃花瓣,往陆渐尘的丹田压,“把气息往下引,像你上次救我时那样——不是压制,是引导!”
陆渐尘咬着牙,把注意力集中在琴音上。他听见琴音里有桂花香,有客栈外猫的叫声,有兰音急促的呼吸声——这些真实的声音像锚,把他从幻觉里拉回来。他试着把气息往指尖引,可刚动了一下,眉心的暗紫就更浓了,像要渗出来。
“不对……”兰音突然改口,琴音转成了慢调,像湖水轻轻拍着岸边,“不是往指尖,是往丹田!黑天的力量在你眉心,要把它引到丹田,用你的血脉之力裹住它!”
陆渐尘闭上眼睛,跟着琴音的节奏,慢慢把气息往下压。他觉得眉心的暗紫纹路像条小蛇,顺着他的经脉往丹田爬,每爬一步,他的经脉就疼一下,像被细针挑着。兰音的琴音突然加重,像暴雨打在荷叶上,裹着水劲往他的丹田冲——那股暗紫的力量终于钻进了丹田,被他的血脉之力裹住,像被裹在茧里的虫,慢慢安静下来。
陆渐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摸了摸眉心,暗紫的纹路已经淡了,只剩下浅金的痕迹。兰音也累得趴在桌上,她的手指还放在琴弦上,琴弦还在微微发抖,像刚停的风。
“刚才……是黑天反噬?”陆渐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他捡起地上的残页,上面写着“黑天反噬,始于心魔——心魔者,你最害怕的事也”。
兰音坐起来,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她的眼睛还带着刚才的慌乱,却慢慢弯起来,像新月:“你刚才说的幻觉……是灵鳌岛的事?”
陆渐尘点头,他摸着自己的眉心,那里还在发疼:“我看见石磊的血,看见雷千劫的刀……还有那个穿青衫的男人,应该是梁萧。”
窗外的月亮爬上来,把银辉洒在桌上的青铜盒上。陆渐尘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觉得那月亮像只眼睛,盯着他,像在提醒什么。他拿起残页,指尖沾到上面的朱砂字,突然明白——黑天的反噬,不是来自血脉里的力量,是来自他心里的恐惧:恐惧失控,恐惧伤害兰音,恐惧自己变成像梁萧那样,因为力量而失去一切的人。
兰音伸手握住他的手,她的手还是凉的,却带着温度:“没关系的,阿尘。”她指了指桌上的青铜盒,“谷家的信上说,周流八劲能引导黑天之力。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
陆渐尘望着她的眼睛,虽然她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她眼里的光——像他们从蛊窟出来时,前方隐约的光。他把残页放进青铜盒,盖上盒盖,暗金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不再像之前那样烫人了。
客栈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四更了。陆渐尘扶着兰音上床,自己坐在桌前,摸着青铜盒。他想起苏幕遮说过的话:“梁萧的力量,不是用来争霸的。”现在他终于明白,梁萧的悔恨是什么——不是因为力量太强,而是因为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魔。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裹着琴音的余韵。陆渐尘摸着眉心的浅金纹路,轻轻笑了一下。他知道,以后的路还很长,黑天的反噬还会再来,但至少现在,他有兰音,有青铜盒里的线索,有指引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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