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客栈木窗时，陆渐尘正盯着桌上的青铜盒发呆。暗金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温吞的光，像极了兰音丝帕上褪了色的图案。他摸了摸眉心的浅金纹路，还有点发疼——那是昨夜黑天反噬的余痕，像被小虫子轻轻啃着。转头看兰音，她还睡着，睫毛上沾着晨起的雾气，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让他忽然就安下心来。

楼下传来王掌柜的吆喝：“糖心蛋面煮好了，兰姑娘要的桂花糕在蒸笼里！”陆渐尘轻轻推了推兰音：“音儿，该起了。”兰音揉着眼睛坐起来，乌木杖在地板上敲了敲，笑出两个小梨涡：“我闻见桂花甜了，王掌柜的手艺比灵鳌岛的阿婆还强。”

两人下楼时，大堂里的木桌刚擦得发亮。王掌柜看见他们，手里的茶盘晃了晃，赶紧把他们引到角落的桌子，端上两碗冒热气的面，却站在旁边不走，眼神一个劲往门口瞟。陆渐尘夹起糖心蛋，咬开时蛋黄流出来，烫得他皱眉头：“王掌柜，有话您直说。”

王掌柜的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昨夜三更，来了三个穿黑衣服的人——腰间挂着骷髅戒指！他们问有没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带剑，一个拿乌木杖……我没敢说，可刚才看见他们在巷口转，手里还攥着刀！”他的手指抖起来，指着门口的石狮子：“你们快逃吧，东岛的人得罪不起！”

兰音的手指突然攥紧乌木杖，陆渐尘能感觉到她手腕的温度在降——不是怕，是警惕。他放下筷子，摸了摸怀里的青冥剑：“王掌柜，谢了。我们这就走。”王掌柜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他：“里面有烧饼和碎银子，路上垫肚子。”布包还带着他的体温，像块暖石。

两人出了客栈，兰音的乌木杖敲得比平时急。她侧着头，耳坠上的银风铃晃了晃：“阿尘，后面有三个人，脚步重得像砸石头，呼吸里有旱烟味——是东岛练外功的。”陆渐尘回头，人群里果然有三个黑衣人，帽檐压得低，可腰间的骷髅戒指闪着冷光，像三颗小骨头。

他们往东边的小巷钻，兰音突然停下，指尖弹出个轻响：“周流·风卷！”巷子里的灰尘突然卷起来，形成个小旋风，往黑衣人脸上扑。为首的黑衣人骂了一声，用袖子挡眼睛，可旋风里藏着风劲，刮得他的刀歪了歪。陆渐尘扶着兰音往深处跑，青冥剑在手里攥得发烫。

可没跑多久，前面的路就断了——是条死胡同，尽头是间废弃的粮行，门楣上的“福兴”二字褪成了灰白色。黑衣人追过来，堵在巷口，为首的那个拔出刀，刀身泛着青灰：“陆渐尘！雷少主说了，要你活着回去！”

陆渐尘把兰音护在身后，青冥剑“唰”地出鞘：“要动手就来！”为首的黑衣人冲过来，刀劈向他的肩膀，陆渐尘用剑挡住，“当”的一声，震得虎口发麻——这人是东岛执法堂的高手，内力比之前的喽啰强十倍。

兰音的忘忧琴突然响起来，琴音像流水裹着冰碴，引动周流八劲的水劲——陆渐尘的剑身上覆了层薄水，砍在黑衣人的刀上，溅起的水珠打在他脸上，疼得他皱眉头。另一个黑衣人想绕到兰音身后，兰音的乌木杖转了个圈，风劲把他的衣服吹得往上翻，露出腰间的骷髅戒，陆渐尘趁机一剑刺过去，划破了他的胳膊，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红得刺眼。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冷笑，左手捏诀，掌心冒出白气：“玄冰诀！”白气往兰音飘去，她的乌木杖刚碰到，就结了层薄冰，手指一滑差点摔倒。陆渐尘扑过去扶住她，自己的胳膊被白气扫到，瞬间红了一片——玄冰诀的阴寒像针，顺着经脉往心里钻。

“阿尘，用血脉之力！”兰音的声音有点急，指尖冻得发白，“谷家的信说，周流八劲能引黑天！你催动血脉，我用琴音配合！”陆渐尘的眉心突然发烫，浅金纹路亮起来，像颗小太阳——他试着把气息往眉心引，那股熟悉的“气”涌出来，裹住胳膊，把阴寒逼了出去。

兰音的琴音突然变了，像雷霆在云层里滚，引动周流八劲的雷劲——天空中闪过道小闪电，劈在为首的黑衣人头上，他的头发竖起来，刀“当啷”掉在地上。陆渐尘冲过去，剑抵在他脖子上：“雷千劫在哪儿？”黑衣人瞪着他，嘴角流血：“雷少主说……你跑不了……”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对，转身就跑。兰音的琴音停了，她扶着墙喘气：“他们去搬救兵了，我们得赶紧走。”陆渐尘把剑收进鞘，扶着她的腰：“我背你。”兰音摇了摇头，乌木杖敲了敲地面：“我能走，雷劲耗了点内力，歇会儿就好。”

两人刚出巷子，就看见王掌柜的马车停在路口。他坐在车辕上，挥着鞭子：“快上来！我套了家里的老马，跑得稳！”陆渐尘扶兰音上车，自己也跳上去。王掌柜的鞭子一甩，马就跑起来，风把兰音的头发吹起来，裹着桂花糕的甜香。

马车出了小镇，往南方走。兰音靠在陆渐尘怀里，手指摸着他胳膊上的红痕：“还疼吗？”陆渐尘摇头：“血脉之力把寒气压下去了。”兰音的手指摸到他眉心的浅金纹路，轻轻笑了：“我们配合得越来越好了。”陆渐尘望着远处的山影，云像兰音丝帕上的纹路：“等找到谷家祖宅，就能解开更多线索了。”

风里飘来烧饼的香气，陆渐尘摸出王掌柜给的布包，递了个烧饼给兰音。她咬了一口，芝麻香混着桂甜，在嘴里散开。靠在陆渐尘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像擂鼓，却很稳，像他们走过的每一段路，虽然险，可总有光在前头。

远处的云有点暗，像要下雨。可陆渐尘不怕，因为身边有兰音，有青铜盒里的线索，有王掌柜的马车，还有风里的甜香——这些都是他的光，照亮前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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