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下突然闪出一道蓝光，陈寂立刻把手缩了回来。他的手指差点碰到冰层，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慌乱。他在极地待了很多年，早就习惯了冷静。

他右手的钢爪有裂痕，金属上有一道斜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拉过。但它还能用。这是他从父亲留下的东西里找到的武器。以前它杀过三头变异雪狼，也在暴风雪里帮他挖过藏身的地方。这不只是工具，是他最信任的东西。

他看着湖中心的裂缝。那不是普通的冰裂，是慢慢转动的圆圈，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湖底。他没时间多想。

雪人的尸体、狼头徽章、战车残骸——这些线索在他脑子里连成了一张图。雪崩来得太巧，落点太准，连逃路都被堵死了。这不是意外，是有人设计的陷阱。而他爸三年前“坠崖”……现在看来也不像是真的，更像是被人安排好的结局，只差最后一步。

风吹着雪打在他脸上，很疼。他转身往斜坡走，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小心试探冰面能不能撑住人。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金属味，有点像铜锈混着烧焦的电线。走了不到一百米，隧道突然一震，头顶掉下一大块冰石，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碎冰飞溅，划破了他的脸。

他迅速贴墙蹲下，左手撑地，身体压低。抬头看去，那块冰石的断口是V形的，边缘发黑，像是被高温烧过的。不是塌方，是炸的。

还是定向爆破。

他抓起一点碎屑，在掌心搓了搓。粉末很细，泛油光，像塑胶粉。他用舌尖尝了一下，有点苦，还有轻微的灼烧感，像是没烧完的火药。

这是****混合物，加了聚异丁烯改性剂。

军用C4的变种，普通人拿不到。只有国家项目或秘密实验室才会有这种炸药。它不容易炸，但一旦引爆，能穿透两米厚的钢筋混凝土。

他顺着爆炸的方向走，挑结实的冰面踩，避开那些发蓝光的区域。眼睛扫着两边岩壁，耳朵听着动静。三十米后，左边岩壁有个缝隙，被雪盖了一半。他扒开雪，露出一块扭曲的金属板，像是被人硬塞进冰里又冻住了。

他用钢爪撬边角，用力一拉。金属板“嘣”地弹出来，掉在地上。后面是一条向下的通风管，内壁光滑，是高强度合金做的。他凑近看，管壁上刻着一行字：GLAB-07。

字体整齐，笔画清楚，是激光刻的。这种编号不是民用的，也不是普通科研机构会用的。GLAB是什么？全球实验室？还是别的代号？

更重要的是，管道深处传来一点点风声，说明下面还有空间在运行，电源没断。

他翻过金属板看背面。角落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已经干了，但还有点粘。他用手蹭了蹭，感觉不像血，反而像某种胶质，甚至……还有一点温热。

他眼神一紧。

这不是普通密封材料。

这是病毒载体的封装涂层。

他们在这里投放过变异源——一种能在低温下存活、通过空气传播的基因病原体。这条通风管，就是扩散通道。

他感到一阵寒意，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真相正在浮出水面。

他不再犹豫，把钢爪插进管道和冰层之间的缝，双手用力一掰。冰层裂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出现一个刚好够人钻进去的洞。冷风猛地吹出来，带着消毒水和金属的味道。

他爬了进去。

管道向下倾斜，内壁很滑，应该是为了加快气流。爬了十米，前面拐弯。他停下，耳朵贴着管壁听。

有电流声。

很轻，频率稳定，像是大型设备在待机。不是自然现象，是人工系统还在工作。

他继续往前，动作放慢。五米后到了尽头——一扇金属门半开着，被一根掉落的支架卡住一条缝。他侧身滑出去，落地没声音，膝盖微弯卸力。

眼前是个圆形大厅。

直径大概二十米，地面是防滑金属板，有防冻涂层。四周墙上都是通风口和数据接口，顶部挂着三盏应急灯，两盏亮着，一盏一闪一闪。中间有个弧形控制台，屏幕黑着，但指示灯还在闪绿光，像心跳一样。

这不是避难所。

是实验室。

而且最近有人来过。

他走到控制台前，用手抹了下台面——灰尘很少，还有几道指纹。他用钢爪拆开数据接口外壳，露出里面的线路。闭眼，深呼吸，启动【血源共鸣】。

瞬间，一股热流从心脏冲到指尖。他的视野变了，原本看不见的电路变成发光的线：主电源通向右边墙，埋进地下三层；备用线路独立，连到东南角的能源舱；信号线集中到中央处理器。

他找到外部通讯接口，用钢爪模拟信号，敲了三下。

屏幕亮了。

跳出登录界面，要指纹加动态密码。他没破解，而是直接切断主电源，切换到备用系统。主机重启，进入维护模式——这是老式军用终端的漏洞，也是他爸教他的最后一课。

监控日志出现在列表里。

他点开三天前的记录。

画面开始播放：四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走进实验区，推着一辆车，车上是密封罐。罐子上写着“VX-9”，下面有一排警告标志——生物危害四级，禁止开启。

三人走向培养舱，另一个留在控制台操作设备。那人转脸的一刻，陈寂瞳孔猛地收缩。

右耳下面，一颗黑痣。

三年前，父亲葬礼那天，站在人群最后的男人。他没戴孝，也没说话，只看了眼棺材就走了。临走时对送灵的人低声说了一句：“这孩子活不久。”

当时没人当真。

可现在，这个人正站在这里，亲手启动投放程序。

陈寂的手停在屏幕上，指尖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他没放大画面，也没重播。那张脸他已经记得太清楚——眉毛的样子、嘴角的弧度、眼神里的冷漠，全都一样。

他掏出芯片，插进数据端口。

就在接入的瞬间，控制台“滴——”了一声。

不是警报。

是倒计时。

滴——

滴——

滴——

三秒后，整面墙震动。金属板裂开，液压杆伸出，十只机械猎犬跳了出来。全身银灰色装甲，关节泛蓝光，眼睛是高速摄像头，快速转动后，全部锁定他。

第一只压低身子，喉咙里发出低吼，准备扑上来。其他九只迅速散开，围成一圈。左后方那只抬起腿，踢开脚边的冰渣，露出地上的感应网——红光微闪，还没激活。

它们早就等他了。

这个系统不是自动防御。

是人为启动的。

专门为了杀他。

陈寂慢慢后退，背靠控制台，右手钢爪挡在胸前，左手按着口袋里的芯片。数据拷贝进度98%，还差一秒。不能拔。

一旦强行断开，系统可能自毁，所有资料都会消失。

他盯着正前方的猎犬。它头上有一道旧伤，横穿左额，像是被刀劈过。右眼颜色偏暗，明显换过。动作稍慢，但战术意识很强。

它动了。

前腿猛蹬地面，冰层炸开，直扑咽喉。

陈寂侧身躲开，钢爪横扫。猎犬在空中扭身避开，落地反咬小腿。他抬脚踹中脖子连接处，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猎犬踉跄后退，头部晃动，明显受了震荡。

剩下九只一起逼近。

右边偷袭，他用钢爪挡住，火花四溅；背后突袭，手肘回击，正中头部，对方后撤；第三只跳起来扑脸，他低头躲开，反手抓住机械腿，狠狠抡起砸向墙壁。

“砰！”

外壳破裂，蓝光闪了几下，灭了。

还有七只，没有退。

它们开始配合。

两只正面牵制，吸引注意力；三只从侧面包抄，封住逃跑路线；两只埋伏后面，准备截断退路；一只在外围观察，随时调整战术。

陈寂连续格挡，手臂开始发麻。钢爪的裂痕变大，边缘卷曲，再挨几次就会断。

必须拔芯片。

他假装体力不支，一步步退向控制台，左脚故意踩上一块凸起的金属板，身体一歪，露出破绽。

猎犬抓住机会。

三只同时扑来，形成三角包围。

就是现在！

他猛地弯腰，右手闪电般拔出芯片，左手钢爪插入主电源接口，全力导电。

“轰——”

火花炸开，大厅灯光瞬间熄灭，又猛地一亮。

所有机械猎犬动作一顿，系统短暂混乱。

就在这一刹那，他冲向左边通道。身后金属脚步声如雷，十只猎犬全速追来。

他不回头。

通道窄，只能过一个人。他拼命跑，耳边全是机械脚撞击地面的声音。前面出现岔路，他毫不犹豫选右边。

刚转过去，脚下感应网突然亮起红光。

高压电网启动。

他跳起，借墙翻身，躲过第一波电击。落地时左膝一沉，旧伤隐隐作痛——两年前在西伯利亚被陷阱刺穿的伤。但他不能停。

后面的猎犬冲进陷阱区。

第一只被顶部落下的网罩住，挣扎中被高压电击穿，冒烟倒地；第二只想跳开，却被地面弹出的钢刺钉穿腹部，挂在墙上抽搐；第三只翻滚躲避，勉强避开，却被侧面射来的麻醉针打中脖子，几秒后倒下。

剩下七只改变策略，分散推进，保持距离，避免误触陷阱。

陈寂看见出口了。

前面是T字路口，左边黑，右边有微弱蓝光，像是低耗电照明还在工作。他选右边。

冲出去时，听见背后金属网再次启动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眼。

最后一只猎犬停在路口边，没追来。它抬起头，摄像头对着他，发出一段短促的电子音。

声音小，夹着杂音。

但他听清了。

那是他的名字。

“陈……寂……”

不是录音。

是合成语音。

是命令回应。

是系统确认目标，完成追踪。

他站在通道尽头，握紧芯片，喘着气。远处蓝光深处，隐约能看到一扇厚重的合金门，门缝里飘出淡绿色的雾气。

他知道，真正的入口，才刚刚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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