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爪挡住蓝光锥的时候，陈寂整条手臂一震。他感觉像有重锤砸在肩膀上，电流一样的麻感冲到肩膀，肌肉抽了一下。他咬牙坚持，手指用力到发白，钢爪发出金属扭曲的声音。

冰面炸开，碎冰飞溅。几块冰划破他的脸，留下三道血痕。血顺着下巴流下来，在冷空气里变黑了。他没眨眼。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他看到对方右肩下沉，左腿微弯，重心后移。这是要后退的动作。

可他不退。

他往前冲。

脚踩进冰层，裂纹快速扩散。冰面震动，雪花落下。就在这一瞬，他的钢爪从防守变成攻击，直插对方胸口的装甲缝隙。尖端切入金属连接处，火花四溅。钢爪卡进半寸，碰到里面硬的东西——是机械核心。

“目标……陈寂……匹配度97%……启动……清除协议……”

电子音从雪人头部传来，断断续续，带着杂音，但听得清楚。额头上的蓝光扫描器转动，重新对准他的脸。

陈寂眼神一紧，动作没停。左手压下钢爪，把裂口撑大。护盾闪烁加快，发出蜂鸣声，内部声音也开始乱。

雪人双臂收回，关节发出低沉响声。下一秒，两只钢爪直取他咽喉。他偏头躲开，收腹后退半步。攻击擦过胸口，外套被撕开三道口子，防弹层露出来，上面有凹痕。

他右手还卡在对方胸口，五指发力，钢爪又推进一寸。金属深处传来脆响，像是线断了。

“你认识我？”他问，声音沙哑，混着呼吸里的血腥味。

雪人没回应。蓝光扫过他的脸，两秒后停下。然后它第一次说完整的人类语言，语气僵硬但清晰：

“你是陈寂？北线战车……”

话没说完，隧道突然晃动。岩壁裂缝变大，头顶积雪掉落。一块大冰石砸在地上，离他们只有五米远，激起大量雪尘。气浪扑来，吹得他衣服乱飞，差点站不住。雪人也跪了一下，装甲冒烟。

陈寂翻滚躲开，背靠一根石柱停下。他喘气，鼻子里都是冰屑和血腥味。右臂越来越麻，低头一看，钢爪出现裂纹，一直延伸到掌心。他动了动手指，还能控制。

对面，雪人跪在地上，动作缓慢，像系统在重启。十秒后，它的头抬起，蓝光再次锁定他。

“你……不该……活着……”声音断续，“北线……已毁……”

陈寂眼神变冷。

这三个字让他想起三年前。父亲死的那天，军方的人上门，拿走一个黑箱子，说：“北线项目终止。”后来他查不到任何记录，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现在，一个机械人，在快死时提到了这个名字。

他不再犹豫。

他蹬地冲出去。雪人抬手挡，但慢了一拍。陈寂早算好路线，钢爪自下而上切入右肩关节。金属撕裂声响起，整条机械臂被挑飞，落地后不动了。

雪人后退，撞上岩壁。它想站起来，左腿却“咔哒”一声，直接塌了，液压杆爆裂，黑油流出。

陈寂走过去，左手抓住它脸部装甲，用力一掀。护板掉了，露出里面的结构——

没有肉。

只有一块银灰色的数据模块，嵌在头骨里，几根管子连进脑干，接口发着怪光。模块上有编号：X--7-12。

这不是怪物。

是改造人。

这种技术只有军队才有。民间根本做不到。更别说这么高级的AI系统。

陈寂盯着编号，心跳加快。

他见过类似的标记。以前在雪山训练营，他偷偷进档案室找父亲的线索。一份烧了一半的文件上，残留着模糊编号——也是X开头，格式一样。当时他以为只是代号，现在看，可能是某个秘密项目的名单。

雪人喉咙发出杂音，像想说话。蓝光闪得越来越快。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30秒……”

陈寂立刻转身，钢爪插入背后动力源外壳。金属破裂，球形核心露出来，高速旋转，缠绕着蓝光。他双手握住钢爪柄，猛力一拉——能量管断裂，火花炸开，核心转速下降，警报停了。

雪人彻底瘫了。蓝光熄灭，身体倒下，发出闷响。

陈寂站着不动，呼吸平稳，目光落在尸体胸前。

那里挂着一枚徽章，锈了，边缘变形，但图案清楚——一只张开嘴的狼头，颜色暗红，像干掉的血。

他呼吸一停。

记忆涌上来。

三年前父亲葬礼那天，人群最后有个穿黑衣的男人。他没戴孝，也没献花，看了眼棺材就走。袖口露出一角布料，上面绣着同样的标志。

那人留下一句话：“这孩子活不久。”

后来他花了一年时间查，才拼出那个组织的信息——叫“赤獠”，专门接高难度暗杀任务，专挑年轻人下手。目标多是科研人员、军事人才或有特殊背景的人。父亲因为拒绝参加一个叫“深境计划”的研究，被列进清除名单。

现在，这枚徽章，出现在一个知道他名字、提到“北线战车”的机械人身上。

不可能是巧合。

一定有关。

他蹲下，摘下徽章，塞进战术背心里。指尖碰到背面，有点刺痛——那里有锯齿状凸起，可能是芯片或定位器。他没细看，继续检查尸体。

腰带空的，没有身份牌。腿甲内侧有几个格子，只剩碎片。整个机体像是被人清理过，所有能暴露身份的东西都没了，只留下这枚徽章。

像是……故意留给他的。

隧道又震，比刚才更厉害。地面裂缝扩大，冰层开始崩解。支撑结构发出响声，随时会塌。

陈寂站起来，快速看四周。

左边岩壁有条窄缝，约四十厘米宽，通向深处。上面冰层厚，暂时稳。右边被石头堵死，前面主道裂缝越来越大，马上会塌。

他选左边。

刚走一步，眼角看到不对劲。

雪人倒下的姿势让胸口装甲翘起，露出一小块皮肤——灰白色，有缝合痕迹，边缘发黑，像长期缺氧坏死的组织。

那是人的皮肤。

不是假的，也不是合成的。

这身体，曾经是一个真实的人。

陈寂停下，回头。

风吹过残骸，卷起雪沫。那具机械体躺在冰上，胸口敞开，核心被毁。在冰冷金属和断线之间，那块人类皮肤显得格外刺眼，像无声的控诉。

是谁？

编号X-7-12的改造人，生前是谁？

他想起训练营听过的事：有些秘密项目会用死刑犯、失踪人口或自愿者做实验，把意识传到机械里，造出“不死士兵”。这些人叫“影兵”，任务完成后会被远程清除，不留痕迹。

可这次，他们留下了徽章。

像在传递消息。

或者，是在警告。

身后传来巨响，冰石不断掉落，把他来的路全埋了。烟尘弥漫，看不清。他知道不能再留。

转身，沿着缝隙快走。

尽头是一段斜坡，覆着光滑冰层，容易滑倒。他放慢脚步，每一步都小心，避开裂纹。眼睛不停调整，注意有没有陷阱。

走了约两百米，空气变湿，有股腥味。前方有微弱反光，像水波。走近才发现是个地下冰湖。

不大，直径三十米左右。湖面结着薄冰，中间有一圈螺旋裂纹，慢慢转动，好像下面有什么要起来。

他蹲下，伸手碰冰面。

很热。

手指刚碰到，冰下忽然闪过一道蓝光——和雪人头上的蓝光一样。

陈寂猛地缩手，迅速后退三步，钢爪进入战斗状态。

湖底传来低响，像巨大机器启动。冰裂纹慢慢扩大，中心漩涡转得更快，隐约能看到一抹幽蓝轮廓正在上升。

他站着不动，呼吸平稳，眼神锋利。

这一刻他明白了。

这场遭遇，不是偶然。

从他走进隧道开始，每一步都被引导。

湖底的东西，可能是答案的开始。

也可能，是他承受不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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