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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茧中之影与篡改之痕


茧的表面触感冰凉,不像生物组织,更像某种半凝固的胶质,指尖按下去会凹陷,松开又会缓慢回弹。解离站在茧前,看着里面模糊的身影——那个“前世”的自己蜷缩成婴儿般的姿态,脸上依旧残留着痛苦的神色,右手虚握,仿佛还想抓住那柄早已断裂的长戟。

她没有立刻伸手触碰。

“怎么,害怕了?”苍老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一丝调侃。

“不是怕。”解离盯着茧,“我在想,该怎么‘唤醒’一个记忆被清洗、神格被剥离、意识几乎消散的残渣。”

“残渣这个词用得好。”声音笑了,“不过你忘了一件事——你现在是锚点的部分掌控者。虽然核心逻辑单元被你毁了,但基础的‘连接权限’还在。锚点能读取、备份、覆盖记忆,自然也能……反向注入。”

解离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用锚点的权限,把我的意识‘灌’进她的茧里?”

“不是灌,是建立连接。”声音纠正,“像两根并行的水管,打开阀门,让水流互通。你的意识会进入她的记忆残片,她的残存感知也会流入你的识海。这个过程很危险,如果她的意识里还有未消散的执念或疯狂,可能会污染你的神智。”

“但如果成功,我就能看到未被篡改的原始记忆?”

“至少能比之前看到的碎片更接近真实。”声音顿了顿,“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记忆这东西,从来就没有绝对的‘真实’。每个人的视角都是片面的,经历同样的事,不同的人会记住完全不同的细节。更何况她已经疯过、被清洗过,你看到的,很可能依旧是扭曲的版本。”

解离沉默了片刻。

她想起那个妖族少年死前悲伤的眼神,想起村长临死前那句“记住我们流的是什么血”。

她想知道真相。

哪怕真相会让她更痛苦,哪怕真相会推翻她三百年来的认知。

“怎么做?”她问。

“把手按在茧上,用意识引导体内的锚点权限,定位到‘记忆读取’功能。”声音指导,“然后默念你要连接的目标——可以是具体的某段记忆,也可以是‘全部’。不过我不建议后者,她的记忆总量太庞大,一次性涌入会撑爆你的识海。”

解离深吸一口气——虽然在这片虚无的坟场里,呼吸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将右手按在了茧的表面。

冰凉感顺着掌心蔓延,很快传遍全身。

她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寻找那股冰冷而秩序的力量。锚点的权限像潜伏在经脉深处的银白色细流,当她意念触碰时,细流缓缓苏醒,顺着她的指引流向掌心。

【检测到外部记忆载体……正在分析载体状态……】

【载体编号:T-7432(已废弃)……神格残存度:3.7%……记忆完整度:11.4%……意识活性:极低……】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用的是和之前锚点核心自检时同样的语调。但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微弱的杂音,像信号不良的电流声——那是解离的意识在干扰程序运转的结果。

【是否建立连接?】

解离在意识里默念:“建立连接,读取载体最后执行‘清除任务:妖族村落-青林村’的相关记忆片段。”

【指令接收……正在搜索关键词……】

【搜索完成……相关记忆片段共37段,完整度2.4%-18.7%不等……是否全部载入?】

“载入完整度最高的那段。”

【开始载入……进度1%……5%……】

灰白色的雾气开始旋转。

茧表面的光芒剧烈闪烁,内里的身影抽搐起来,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入侵。解离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坠入一段新的、却不再陌生的记忆洪流。

---

这一次,她“站”在了一片竹林里。

不是雨夜,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穿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有竹叶的清香,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解离低头,看见“自己”依旧穿着那身银甲,但甲片上没有血迹,长戟也干净地立在身侧。她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片巴掌大小的、暗青色的兽骨片。

骨片上刻着古老的妖文,解离看不懂,但“自己”显然认识——因为她在颤抖。

不是恐惧的颤抖,是愤怒的、压抑到极致的颤抖。

“将军。”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解离转头,看见一个同样身穿银甲、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走了过来。这将领她认识——是烬字营的副将,石寒。三百年前,石寒为了保护她和残余的兄弟撤退,独自断后,死在了黑风山外围。

但此刻的石寒还很年轻,脸上没有后来那些伤疤,眼神里也没有经历太多生死的沧桑。

“查清楚了?”玄烬——或者说,第一世的她——站起身,将骨片握进掌心,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查清了。”石寒脸色凝重,压低声音,“青林村确实藏有《万妖纪事》的残卷,不止一片。但那些残卷的内容……和天庭给的‘罪名’对不上。”

“说清楚。”

“天庭说他们私藏禁书,暗通幽冥,意图颠覆三界秩序。”石寒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玄烬,“但这是我们的人混进村子,亲眼抄录的部分内容——里面记载的,不是什么颠覆三界的阴谋,而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而是关于‘他们’的观测记录。”

玄烬接过册子,快速翻看。

解离共享着她的视野,看清了册子上的文字。那是用天界通用文书抄写的,内容支离破碎,但有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

“牧者”、“修剪”、“收割”、“情绪养料”、“三界牢笼”……

越看,玄烬的手抖得越厉害。

“这些记录……哪里来的?”她问,声音嘶哑。

“据村里的老祭司说,是祖辈传下来的。”石寒说,“青林村的先祖,是上古时期一个被称为‘观星狐族’的妖族分支。他们天生对星辰和命运敏感,曾有一位先祖在修炼时意外‘看’到了三界之外的景象,并将看到的东西刻在兽骨上传了下来。但后来不知为何,这个分支迅速衰败,大部分族裔神秘死亡,只剩青林村这一支苟延残喘,守着这些骨头片,不敢声张。”

玄烬合上册子,闭上眼睛。

夕阳的光照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石寒问,“如果这些记录是真的,那天庭给我们的命令就……”

“就是灭口。”玄烬替他说完了后半句,声音冷得像冰,“青林村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必须死。而我们,是那把用来封口的刀。”

石寒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将军,我们是天兵,职责是守护三界秩序,不是……”

“不是什么?”玄烬睁开眼,眼中一片血红,“不是屠杀无辜?不是助纣为虐?石寒,你跟了我两百年,难道还没看明白——天界的秩序,从来就不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

她转身,看向竹林深处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

炊烟袅袅,有孩童嬉笑的声音随风传来。

“我在执法司的秘密档案里,看到过类似的记录。”玄烬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每隔几百年,总会有一些‘意外’——某个小宗门突然全员走火入魔,某个妖族分支突然爆发瘟疫,某个凡人王朝突然内乱……事后查,总能查到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然后那些东西会被销毁,知情者会被清理,记录会被抹除。”

她握紧了手中的骨片:

“青林村,只是最新的一个。”

“那我们……”石寒握紧了刀柄,“真的要执行命令?”

玄烬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片兽骨,看着上面古老的妖文,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夕阳完全沉入山后,竹林彻底暗下来。

然后她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犹豫,都沉淀成了某种冰冷而坚硬的东西。

“执行。”她说。

石寒猛地抬头:“将军?!”

“但不是按天庭的命令执行。”玄烬一字一句,“石寒,你带一队信得过的兄弟,趁夜进村,找到所有《万妖纪事》的残卷,全部带走。然后……放火烧村。”

“烧村?!”

“对外宣称,青林村私藏禁书,暗通幽冥,被发现后负隅顽抗,被我军全歼,禁书在战斗中焚毁。”玄烬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但实际上,你要确保——村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死。”

石寒愣住了:“可、可这要是被天庭发现……”

“所以动作要快,痕迹要干净。”玄烬盯着他,“天庭要的是‘青林村消失’,要的是‘知情者全部闭嘴’。我们给他们这个结果,但换一种方式——把人送走,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他们隐姓埋名,永远别再提起祖辈传下来的东西。”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石寒:

“这是我私人的传送令牌,能打开一条通往‘无归海’的临时通道。无归海深处有座孤岛,我在那里有个秘密据点,物资足够他们生活几十年。把人送过去,然后把通道彻底毁掉。”

石寒接过令牌,手在抖:“将军,您这是……欺天大罪!”

“天?”玄烬笑了,笑容里满是讽刺,“如果天要我们屠杀无辜,那欺天又如何?”

她转身,走向竹林外:

“去吧。我去拖住天庭派来的‘监军’——漆雕无忌那小子,最近盯我盯得很紧。”

---

记忆到此中断。

解离的意识被弹了出来,踉跄着后退两步,手从茧上脱离。

她剧烈喘息着——虽然坟场里没有空气,但意识层面的冲击让她产生了生理性的窒息感。

刚才看到的……是真的吗?

第一世的她,并没有屠杀青林村?而是用一场假死的火,把整个村子的人送走了?

那她之前看到的、戟尖刺穿少年胸膛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很困惑,对吧?”苍老声音适时响起,“同一段记忆,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版本。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还是说……两个都是真的,只是发生在不同的‘时间线’上?”

解离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锚点程序在备份记忆时,不止会删改内容,还会进行‘分支测试’。”声音解释,“它会模拟不同的选择会导致的不同结果,然后将这些‘可能性’也作为数据备份。你第一次看到的,可能是某个模拟分支——如果你当时真的执行了屠杀命令,会发生什么。而刚才看到的,则是实际发生的‘真实历史’。”

“所以……我确实救下了青林村的人?”

“从这段记忆来看,是的。”声音顿了顿,“不过我不建议你完全相信。因为锚点程序的‘模拟’非常逼真,它会根据已知数据推演出最合理的发展,有时候模拟结果甚至比真实历史更符合逻辑。”

解离沉默了。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她再次将手按在茧上。

“载入第二段高完整度记忆:关于帝王时期,祭坛仪式的前因后果。”

【指令接收……搜索中……】

【相关记忆片段共12段,完整度最高者:7.3%……是否载入?】

“载入。”

---

这一次的视角很奇怪。

解离不是“附身”在帝王身上,而是像一个飘浮在半空的幽灵,俯瞰着整个皇宫。

她看见年轻时的赵恒——也就是第二世的自己——坐在御书房里,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七个光点,分布在天南海北,彼此之间有细线连接,形成一个复杂的阵**廓。

漆雕无忌站在他身侧,手指点在地图中央:

“陛下,这就是‘七星锁龙阵’的阵眼分布。只要在七个阵眼处同时举行献祭仪式,就能彻底激活龙脉深处沉睡的‘祖灵’,借其力稳固国运,延绵国祚至少千年。”

赵恒盯着地图,眉头紧皱:“需要什么祭品?”

“至亲之血,至爱之魂。”漆雕无忌声音平静,“七个阵眼,需要七位与陛下血脉相连、且对陛下怀有深切爱意的至亲献祭。长公主殿下身负凤族血脉,又是陛下唯一的同胞妹妹,是最合适的‘主祭品’。至于其他六个……”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可从宗室中挑选合适人选。”

赵恒猛地抬头:“你是说,要朕献祭七个亲人?!”

“为了社稷,为了苍生,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漆雕无忌躬身,“况且,这并非真正的‘死亡’。献祭者的魂魄会与龙脉融合,成为守护王朝的英灵,永享香火供奉。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荣耀。”

赵恒的手在颤抖。

他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如果……朕拒绝呢?”

“那赵氏王朝的气运,最多再撑三十年。”漆雕无忌声音冷了下来,“届时外敌入侵,内乱四起,山河破碎,生灵涂炭——陛下,您忍心看到那样的景象吗?”

又是沉默。

漫长的沉默。

然后,赵恒开口了,声音疲惫得像个老人:

“让朕……再想想。”

“陛下!”漆雕无忌提高了音量,“时间不多了!‘眼’的饥饿周期将至,如果不在那之前完成仪式,龙脉会彻底枯竭,到时候——”

“朕说,再想想!”赵恒猛地拍案而起,眼中第一次爆发出帝王的威压,“退下!”

漆雕无忌盯着他看了几息,最终躬身:“臣……遵旨。”

他退出御书房,但在转身的瞬间,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

画面切换。

这一次是在深夜,赵恒独自一人来到了皇宫最深处的宗庙。

他跪在历代先祖的牌位前,久久不语。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凤鸣玉佩,轻轻摩挲着。

“父皇……”他低声对着牌位说话,声音里满是痛苦和迷茫,“您当年传位给儿臣时,说帝王之道,在于权衡,在于取舍,在于……为了大局,有时不得不牺牲少数。”

他顿了顿,眼泪无声滑落:

“可儿臣想问您……如果这‘少数’,是儿臣在这世上仅剩的、真心待我的人……这牺牲,真的值得吗?”

牌位不会回答。

只有长明灯的烛火,在寂静中摇曳。

赵恒跪了很久,久到膝盖麻木,久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将玉佩重新收好,擦干眼泪。

再抬头时,眼中所有的迷茫和痛苦,都沉淀成了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传国师。”他说。

---

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是祭坛仪式的前夜。

赵恒没有在寝宫,而是在一座偏僻的宫院里。院中站着一个身穿黑袍、兜帽遮脸的身影。

解离“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年轻时的玄烬将军。

“你确定要这么做?”玄烬问,声音压得很低。

“朕没有选择。”赵恒看着她,“漆雕无忌背后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他说的‘眼’,是真的存在的。如果不在他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仪式,‘眼’会提前苏醒,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七个人,而是整个王朝,甚至整个人间。”

玄烬沉默了片刻:“所以你打算假戏真做?真的献祭凤鸣?”

“不。”赵恒摇头,“朕要你,在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射杀朕。”

玄烬猛地抬头:“什么?”

“漆雕无忌需要的是‘至亲之血,至爱之魂’。”赵恒解释,“但他没说,这个‘至亲’必须是献祭者本人。如果朕死了,朕的魂魄会与龙脉产生强烈共鸣,再加上朕与凤鸣的血脉联系——她的魂魄就能借这股力量,挣脱祭坛束缚,逃出去。”

他握住玄烬的手,眼神坚定:

“然后,你带着她离开这里,去一个漆雕无忌找不到的地方。等风声过了,再想办法回来……毁了这一切。”

玄烬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缓缓点头:

“好。”

---

记忆到此,再次中断。

解离踉跄着松开手,整个人几乎虚脱。

这一次的冲击,比上一次更大。

原来第二世的她,并不是真的要献祭凤鸣?而是用自己的命,给凤鸣制造逃脱的机会?

那她之前看到的、凤鸣在火焰中消散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看到了吧?”苍老声音叹了口气,“锚点程序的‘模拟分支’和‘真实历史’,差距有多大。它会在你的记忆里埋下最痛苦、最绝望的版本,让你在成为容器后,被这些‘虚构的罪孽’折磨,从而更容易被程序控制,产生‘自我厌恶’和‘赎罪心理’,乖乖配合‘饲育者协议’。”

解离扶着茧,勉强站稳。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两段记忆,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到底哪个是真的?

或者说……两个都是假的?都只是锚点程序为了操控她而编织的“故事”?

“我需要……更多的证据。”她嘶哑地说,“光靠这些记忆碎片,我分不清。”

“那就去找别的囚徒。”声音建议,“第八任容器的记忆被清洗得太彻底,剩下的都是碎片。但无忆渊里,还关着其他‘知情者’——比如,那些在更早时期就被扔进来的神明,或者……其他锚点的失败容器。”

解离抬起头,环视四周漂浮的茧。

成千上万,无边无际。

哪一个,才是她要找的“知情者”?

就在她犹豫时,距离她最近的一个茧,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那个茧不大,表面流淌的光芒比周围的更黯淡,几乎要熄灭了。但此刻,它却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自发地、有节奏地脉动着,像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

更奇怪的是——解离能感觉到,那个茧里,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波动。

像是一种……血脉的共鸣。

她皱眉,走向那个茧。

茧里的身影比其他的更模糊,几乎看不出人形,只是一团不断变幻的暗影。但暗影的轮廓边缘,偶尔会浮现出一些特征——比如,覆盖着黑色鳞片的肢体,比如,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眼眸。

解离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特征……

她猛地伸手按在茧上,不顾苍老声音的警告,直接将意识沉入锚点权限:

【检测到外部记忆载体……正在分析载体状态……】

【载体编号:E-0927(濒临消散)……神格残存度:0.03%……记忆完整度:0.8%……意识活性:无……】

【警告:载体处于‘记忆风化’最终阶段,随时可能彻底崩解。强行连接可能导致载体提前消散,是否继续?】

“继续。”解离咬牙,“建立连接,读取载体身份信息!”

【连接建立……信息提取中……】

【载体名称:未知……种族:烛龙混血……曾任职:药王谷守护者‘影’……状态:已死亡(部分残魂被强制回收)……回收原因:干扰‘饲育者’培育计划,保护‘意外变量’玄烬……】

影?!

药王谷那个自爆献祭、用命换来万灵噬天阵爆发的影?!

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他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解离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加大意识输出,试图从这团即将消散的残魂里,榨取更多信息:

“你是谁?你和夙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血脉波动和他那么像?”

茧里的暗影剧烈颤抖,濒临崩解,但一缕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意识流,还是传了出来:

“我……是烛龙……最后的……守墓人……”

“夙夜……是我的……血脉后裔……”

“他被……篡改了记忆……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他的使命……是摧毁……锚点……”

“但‘他们’……提前察觉了……”

“所以……清洗了他的记忆……把他扔进了……执法司……”

“让他……亲手……守护……自己本该……摧毁的东西……”

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破碎。

解离拼命维持连接:“‘他们’是谁?!‘饲育者’到底是什么?!锚点要怎么彻底摧毁?!”

“饲育者……是……‘眼’的……饲养员……”

“锚点……不止……一个……”

“白色宫殿……只是……七分之一……”

“要摧毁……需要……集齐……七把钥匙……”

“创世碎片……凤鸣玉佩……烛龙逆鳞……”

“还有……四把……在……”

声音,戛然而止。

茧,彻底暗淡下去。

里面的暗影,像燃尽的灰烬般,无声地飘散、消散,最终化作虚无。

只留下解离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还按在已经空了的茧壳上,浑身冰凉。

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夙夜会有烛龙血脉。

为什么凤鸣的玉佩那么重要。

为什么她的创世碎片是钥匙之一。

为什么影不惜自爆也要保护她。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三个人——不,加上凤鸣,是四个人——就是被选中的“钥匙持有者”。

是某个更古老的计划里,用来对抗“饲育者”和“眼”的……最后希望。

但这个计划被“他们”发现了。

于是凤鸣被献祭,夙夜被篡改记忆,影被囚禁,而她……被选中成为新的锚点容器,在虚假的罪孽记忆里痛苦挣扎,最终要么疯掉,要么被完全控制。

好大的一盘棋。

好深的算计。

解离缓缓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曾经握着长戟,曾经握着朱笔,曾经握着记忆碎片,曾经握着太多人的性命和希望。

而现在,她握住了一把钥匙。

一把被鲜血和谎言浸透的、通往真相的钥匙。

她抬起头,看向坟场深处。

看向那些漂浮的、沉默的、正在缓慢风化的茧。

“告诉我。”她在意识里问苍老声音,“剩下的四把钥匙,在哪里?”

声音沉默了很久。

久到解离以为它不会回答了。

然后,它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其中一把,在第七任容器的茧里——就是那个疯掉之前,试图用瘟疫毁灭整个人间,来阻止‘眼’收割的疯子。”

“另一把,在第三任容器的茧里——她曾是‘饲育者’的助手,后来叛逃,被扔了进来。”

“第三把……在你自己手里。”

解离一愣:“我手里?”

“锚点核心崩溃后,它的‘管理权限’没有完全消散,而是融入了你的意识。”声音说,“这部分权限,就是第三把钥匙。但它被加密了,需要特定的‘记忆密码’才能激活。”

“那第四把呢?”

声音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在滴血:

“第四把钥匙……被我吞了。”

解离猛地转身——虽然她不知道声音的来源在哪里。

“你……吞了?”

“我是第六任容器。”苍老声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语气里满是疲惫和讽刺,“一个失败的、但还没完全疯掉的‘废品’。在我被扔进来之前,我偷走了第四把钥匙,把它封印在了我的意识深处。‘饲育者’找了我几千年,但始终没找到,因为他们想不到——我会把钥匙‘吃’掉,让它成为我意识结构的一部分。”

它笑了,笑声苍凉:

“所以,小姑娘,如果你想集齐七把钥匙,打开最终的门……”

“你就得先杀了我。”

“把我这团苟延残喘了五万年的意识残渣,彻底嚼碎、消化、然后——”

“——从我的‘尸体’里,把钥匙挖出来。”

---

第二十七章·完

下章预告:解离面临两难抉择——杀死一个帮助她的囚徒,夺取钥匙;还是放弃线索,寻找其他方法?而与此同时,无忆渊的平衡开始崩塌。白色宫殿锚点被毁的余波,终于传到了“饲育者”耳中。一支由“修剪者”亲自率领的清理小队,正在穿越位面壁垒,朝这座记忆坟场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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