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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尾声·云游万界,传说新生


灵山一别,岁月无声流淌。

自那日后,三界之中,渐渐多了一段口耳相传、亦真亦幻的传说。传说里不再仅仅提及那个曾偷蟠桃、盗御酒、搅乱蟠桃盛会的“妖猴”,也不只记得那个保唐僧西行、一路降妖除魔的“孙行者”,更增添了最浓墨重彩、也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笔——

一个在灵山大雷音寺,于万佛眼前,拒受“斗战胜佛”之位,斩断因果,业火焚身而不灭,最终飘然而去,自称“自在生灵”的存在。

他的名字,依旧叫孙悟空。但“齐天大圣”的旌旗已朽,“斗战胜佛”的莲台未坐。他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游荡在三界边缘、却又仿佛无处不在的谜。

他不再属于任何势力,不朝灵山,不拜天庭,不受任何既定的天条、佛法、妖规完全束缚。然而,他也并非混乱的散播者。他的“自在”,似乎有着独特的边界与韵律。

有樵夫说,曾在东胜神洲某处云雾缭绕的孤峰之巅,见过一个身穿灰布衣的身影,与一只毛发皆白、老得几乎成精的猿猴对坐,以石为子,以地为枰,默默对弈。山风浩荡,云海翻腾,一局棋,仿佛下了百年。末了,那布衣人轻笑一声,投子认负,拍了拍老猿肩膀,化作清风散去。老猿望着空荡荡的对面,浑浊的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对着空山躬身一拜。

有深入北俱芦洲极寒之地的冒险者,在冻裂灵魂的罡风中,隐约听到过从某座被时光遗忘的古老冰窟深处,传来玄奥的论道之声。一方气息苍凉蛮荒,如万古冰川;另一方平和澄澈,如春日溪流。所言所论,非佛非道,涉及星辰生灭、光阴逆旅、乃至“存在”本身的意义。无人敢近前,唯有风雪记录着这场超越时代的对话。

更多的时候,他仿佛融入了红尘万丈。或许是江南烟雨中的一艘乌篷船上,戴着斗笠的船客,静看细雨打荷;或许是西域戈壁驿站里,一个讨碗水喝的孤独行商,听着驼铃遥想丝路繁华;又或许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市井,蹲在街边看两个孩童斗蛐蛐,笑得比孩子还开心。他体味着人间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在其中看见“道”,看见“情”,看见众生在各自或大或小的“局”中,努力活着的姿态。

偶尔,他也会“恰好”出现在某些正在发生的、牵扯各方势力的“劫难”现场。有时只是远远一瞥,如同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眼神平静无波。有时则会随手拨弄——或许是指点某个陷入绝境的小妖一条生路,或许是轻轻吹散一阵即将酿成灾难的妖风,或许只是在某个关键人物耳边,留下一句莫名其妙、却可能改变其选择的低语。全凭一时心情,无关善恶功德,更不计因果回报。他的介入轻描淡写,却往往在波澜不惊中,让既定的“剧本”生出微妙偏折,令幕后某些存在皱眉,却又抓不住把柄。

他曾踏上火焰山,那片依然炙热、却因芭蕉扇偶尔扇动而有了生机的土地。与牛魔王、铁扇公主有过一场无人知晓内容的长谈。有人猜测他问了红孩儿的真实来历,有人猜测他探寻了铁扇公主“罗刹女”身份背后的上古秘辛,甚至可能涉及梅山旧事。只知那场谈话后,平天大圣牛魔王这位曾经桀骜的妖王,对着孙悟空离去的背影,沉默伫立了许久,手中混铁棍重重顿地,长叹一声,眼中竟有复杂难明的愧色与释然。铁扇公主背过身去,肩头微颤。从此,牛魔王夫妇对孙悟空之事,乃至与某些过去的关联,讳莫如深。

他也曾悄然拜访过一些地方:西海龙宫深处,五庄观后院的人参果树下,珞珈山紫竹林外,甚至兜率宫前徘徊片刻。似乎仍在探寻着什么,印证着什么,了结着什么。无人阻拦,也无人招待,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灵山,大雷音寺依旧佛光普照,但关于那个“叛佛者”,诸佛甚少公开提及。私下里,态度微妙。有金刚罗汉视其为隐患,时时警惕;有菩萨佛陀认为其已成“异数”,难以常理度之,只要不主动破坏三界平衡,便不宜轻易招惹,以免引发不可测之变。如来佛祖垂目深坐,仿佛默许了这种存在。

天庭,凌霄殿依旧威严。玉帝面色平静,眼中却深藏思量。太白金星等老臣,进言“此猴已成气候,当以怀柔,静观其变”。太上老君依旧在兜率宫炼丹,对偶尔掠过头顶的那缕“自在”清风,只是拂尘微摆,不置一词,嘴角似有极淡弧度。

他似乎真的“自在”了。不颠覆,不称霸,不结党,只是行走,观察,体验,思考。像一个永恒的旅人,一个清醒的梦者。

那一日,东海之滨。

朝阳初升,将浩瀚无垠的海面染成一片跃动的金黄。潮水不知疲倦地涌上沙滩,又缓缓退去,留下湿痕与贝壳。海风带着咸腥与自由的气息,吹拂着岸边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

石上,一人静坐。

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灰色布衣,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他赤着双足,任由微凉的海水偶尔漫过脚踝。面容平静,目光悠远,望着那海天相接之处,一轮红日正挣脱海平面的束缚,喷薄而出,光芒万丈。

体内,灵魂澄澈如最上等的琉璃,内外明澈,再无一丝阴影与裂痕。昔日的狂暴战意、被压制的怨念(“六耳”)、外来的印记、纠缠的因果,早已在业火中焚烧净尽,或是被彻底炼化归一。那尊象征“心猿”的法相,也已与这一点不灭真灵完全融合,不分彼此,化作一种平静、充实、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性与内在力量的——“本我”。

愤怒吗?早已消散。对那操控一切的“棋局”,他已身在局外,冷眼旁观,如同看一场宏大而精致的戏剧,再无置身其中的憋闷与不甘。局有局的逻辑,棋子有棋子的轨迹,与他何干?

执着吗?已然放下。对“真相”的渴求,对“我是谁”的追问,在斩断因果、认清“本我”的那一刻,便已有了答案。真相自在万物之中,而“我”,便是这行走、观察、体验着的“存在”本身。无需向外寻求定义。

虚名吗?更是云烟。“齐天大圣”的称号,曾是反抗的旗帜,也是束缚的枷锁。如今,这“自在”之心,无拘无束,无挂无碍,比那所谓的“与天平齐”,不知要高远、自在多少倍。天自有其高,我自有我心,两不相扰,便是最好。

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去规划。或许会继续这样云游万界,看遍星河璀璨,尘世变迁。或许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遇到全新的、有趣的挑战或谜题。或许有一天,对这“自在”二字,会有更深一层的领悟,看见更广阔的道路,走出连自己此刻也无法想象的风景。

但那些,都是“或许”。

此刻,他就在这里。坐在东海之滨,看日出,听潮声,感受着海风拂过面颊的温柔,脚底沙砾的粗粝,阳光带来的暖意。

这就够了。

海风吹拂,布衣的衣袂轻轻飘动,与远处海鸟的羽翼、起伏的波涛,形成和谐的韵律。他轻轻哼起一首调子,古老,悠远,不知从何处听来,或许源自某段被遗忘的时光,或许只是心念流转的自然发声。调子里没有歌词,只有一种亘古的宁静与淡淡的喜悦。

目光所及,是那无边无际的、波光粼粼的海,与同样无垠的、被朝阳染上金边的天。海天一色,仿佛没有尽头。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世间从无易行之途,纵得“自在”,亦有未知的风雨,内心的迷雾,永恒的孤独。

然,心既自在,无处不可往,无时不可安。

只要这颗心是自由的、澄澈的、安住的,那么,这浩瀚三界,无尽时空,何处不可成为旅途?何时不可当作归处?遇山则越,遇水则渡,遇风则御,遇静则享。

这,便足够了。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融入初升的阳光与浩荡的海风之中,仿佛他本身,也化作了这自然景象的一部分,自在,和谐,永恒。

(全书完)

终卷语:

棋盘仍在,经纬纵横,落子声声。三十三天,灵山胜境,幽冥血海,凡尘烟火,棋手们目光如炬,执子之手,或慈悲,或威严,或淡漠,规划着气运流转,因果生灭。

众生芸芸,熙熙攘攘,各安其位,或懵懂,或挣扎,或顺从,或偶尔抬头,望一眼那被规则框定的、似乎永远不变的天空。因果丝线,细密如网,缠绕着每一个灵魂,记录着欢喜悲忧,牵引着宿命轮回。

然,既有一猿,曾为棋子,陷于梅山血战,困于五行山下,行于西游之路,历尽辉煌、痛苦、迷茫与觉悟。

他曾愤而观局,冷眼窥秘,于劫难中寻觅蛛丝,于佛前质询根本。

终,于灵山脚下,万众瞩目之中,自斩因果,业火涅槃,挣脱那纵横交织的罗网,跳出那森然有序的棋盘。

自成一体,得大自在。

此身此心,自此不属三界,不归五行。不朝仙佛,不拜鬼神。只为天边的流云,只为山野的清风,只为眼中所见之真实,只为心中所存之“我”。

传说未尽,道途未止。那布衣身影,或许仍在某处云游,或许已踏入无人知晓的秘境。唯“自在”二字,如他那日宣言所化的星火,点点闪烁,悄然照亮无数不甘被定义、被安排、被束缚的灵魂深处。在夜深人静时,在绝境困顿处,在仰望星空的那一刻,提醒着每一个生灵:

原来,除了既定的轨道,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齐天非梦,自在是真。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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