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周家老宅的主卧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陈澄洗过澡，换上了一套崭新的丝质睡衣，浅樱粉色，领口和袖口缀着细腻的蕾丝，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

她坐在梳妆台前，心不在焉地用毛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紧闭的卧室门，耳朵竖着，捕捉着门外哪怕最细微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梳妆台上的电子钟显示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

周时序还没回来。

他说会早点回来，但早点的定义，对他那样的人来说，似乎总是充满了不确定的可能性。

她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睡衣的蕾丝边。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昨晚那个炽热的吻和未尽的缠绵，一会儿是今天他认真说“花我的钱是天经地义”时深邃的眼神，一会儿又是自己那句“我等你”带来的无尽遐想和羞怯。

他听懂了，一定听懂了。

那他……会怎么回应？

陈澄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干脆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用微凉的丝绸被面贴了贴自己发热的脸颊。

睡意全无，神经却因为期待和紧张而格外清醒。

一直到外面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传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澄的心尖上。

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下。

陈澄立刻闭上眼睛，身体僵硬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睫毛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

门把手被轻轻转动，房门被推开。

一股清冽的混合着极淡的雪松香，随着他的进入，悄然弥漫在房间里。

周时序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床上。

柔和的灯光下，女人侧躺着，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只露出小半张白皙的侧脸和一只泛着粉色的耳朵。

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周时序在原地站了片刻，深邃的目光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眸底掠过一丝了然笑意。

他没有开大灯，也没有立刻去浴室，只是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陈澄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让她装睡装得极其辛苦，脸颊和耳朵的温度不受控制地攀升。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睫毛颤动的频率越来越高时，周时序忽然俯身，靠近了她。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

“睡着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工作后的淡淡沙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轻轻擦过她的耳膜。

陈澄的心跳彻底乱了，她猛地睁开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

那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慌乱的模样，还有一丝他毫不掩饰的，洞悉一切的温和笑意。

“大哥，你回来了……”陈澄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她拥着被子不敢看他，视线胡乱地飘着：“我刚、刚好醒。”

周时序直起身，目光在她绯红的脸上流转，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而无意识揪紧被角的手指上。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没拆穿她明显的谎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我去洗澡。”他边说，边抬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动作自然流畅，冷白的锁骨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陈澄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他修长的手指吸引，脸颊更热了，慌忙垂下眼睫，含糊地应道：“好。”

周时序没再多言，转身走向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下下敲打在陈澄紧绷的神经上。

她拥着被子，听着水声，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他挺拔的身躯被热水冲刷，水珠滑过宽阔的肩背，紧实的腰腹……“

停！陈澄，你在想什么！

她猛地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象甩出去。

可越是想控制，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昨晚被他亲吻的感觉，肌肤相贴的触感，还有他眼中翻涌的深暗情潮全都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直到水声停了，陈澄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她立刻重新躺下，背对着浴室的方向，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随着浴室门被拉开，温热的水汽混合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沐浴露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脚步声靠近床边。

陈澄能感觉到床垫另一侧微微下陷，他上来了。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还有她胸腔里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发出的巨大轰鸣。

她等待着，紧张着，期待着或许会发生什么。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身边没有任何动静。

周时序只是安静地躺了下来，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在睡前看一下手机。

他就那么平躺着，呼吸平稳。

陈澄心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同时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是不是忘了？

或者，他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是自己会错意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心绪翻腾的时候，忽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臂，从身后轻轻地环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陈澄的身体骤然僵住，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又迅速沸腾。

紧接着，她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贴近了她，宽阔温暖的胸膛紧密地贴上了她的后背，隔着层薄薄的丝质睡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啪”的一声轻响，床头最后那盏昏黄的小夜灯，也被他伸手关掉了。

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还有他喷洒在她耳后颈间的温热呼吸，所有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笼罩。

陈澄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只有心脏在疯狂地擂鼓，快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黑暗中，周时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绷。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让她更贴近自己，然后，薄唇轻轻印上了她敏感的耳垂。

那是一个极其轻柔的吻，带着试探和安抚的意味，温热柔软的触感，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从耳垂窜遍她的全身，引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

“嗯……”陈澄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咛，声音娇软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无疑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周时序的呼吸明显重了一分。

他的吻从她的耳垂缓缓下移，沿着她纤细的脖颈线条，留下细密而滚烫的痕迹，大手也从她腰间缓缓上移，隔着睡衣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臂，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耐心和温柔。

空气里的温度急剧攀升，暧昧的气息无声流淌。

陈澄只觉得浑身发软，像化开了一滩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只能被动地靠在他怀里，承受着他温柔又灼人的亲吻。

睡衣的领口在不知不觉中被蹭开了一些，他滚烫的唇落在了她裸露的肩颈肌肤上，轻轻吮吸，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悸动。

他的大手也从手臂移开，缓缓抚上她的小腹，隔着丝滑的布料，掌心灼热的温度熨帖着她细腻的肌肤，带着一种充满占有欲的力道，却又奇异地温柔。

陈澄的呼吸彻底乱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她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却更像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手臂也无意识地向后伸去，轻轻搭在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上。

这个依赖般的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周时序所有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瞬。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情欲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克制，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声音哑得厉害：“愿意吗？”

这三个字，瞬间在陈澄混乱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浪。

愿意吗？

她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昨夜被打断的，今早醒来时若有似无的期待，以及此刻黑暗中汹涌的情潮，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

可是……

当那个时刻真的近在咫尺走向更深入的结合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还是不受控制地拢住了她。

听她们说，第一次都很疼……

黑暗中，陈澄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微微发僵。

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屏住的呼吸，和他手臂肌肉的紧绷。

他在等待她的答案，耐心地，克制地。

时间在令人心悸的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长。

终于，陈澄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细若蚊蚋，却清晰地飘了出来：“我……我有点紧张。”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松了一分。

空气仿佛凝滞了。

陈澄的心猛地往下沉，一丝懊悔和慌乱涌了上来。

她是不是扫兴了？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她矫情？

就在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

那笑声很轻，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紧接着，一个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吻，轻轻落在了她的后颈上。

“那就睡吧。”周时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稳，只是比平时更低哑了些，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说完，真的就这么抱着她，不再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那只原本带着试探意味抚在她腰上的大手，也移开了，重新规规矩矩地将她抱住，只是收拢的力道，比刚才更紧密了些，仿佛只是想将她更安稳地拥在怀里。

预料中的不悦或者强迫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全然尊重和珍视的温暖。

他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并且在得到她不确定的答案后，选择了克制和等待。

这份尊重，比任何亲密的举动，都更让陈澄的心尖发颤。

她僵硬的身体，在他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怀抱里，一点点放松下来。

背靠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渐渐与她自己慌乱的心跳找到了共同的节奏。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沐浴后的淡淡水汽，令人安心。

黑暗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紧张，反而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陈澄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份前所未有的亲密和安宁。

心里那点失落和紧张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软软的暖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她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林明熙说过的话，终于还是没忍住，极小幅度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变成了面对着他的姿势。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

“大哥。”她小声叫他，声音软糯。

“嗯？”周时序应了一声，手臂依旧环着她，没有动。

“你……”陈澄咬了咬下唇，还是问出了口：“你最近，还失眠吗？”

问完，她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

他刚才明明很快就好像要睡着了……

周时序沉默了几秒。

就在陈澄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觉得她问得莫名其妙时，她听到了他低沉平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和你在一起后，好了很多。”

和你在一起后，好了很多。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陈澄的四肢百骸。

她知道他有很严重的失眠，连明熙都说看过很多医生效果都不大。

可现在，他说，和她在一起后，好了很多。

是因为她的存在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句话本身，就像是最动听的情话，将她心里最后那点不确定和忐忑，轻轻抚平。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从心底深处悄悄冒了出来，蔓延到嘴角。

黑暗中，陈澄没能忍住，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抹明亮而柔软的弧度。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睡意来得很快。

在他的怀抱里，在他的气息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放松。

临睡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就这样，好像也不错。

而拥着她的周时序，在听到她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沉静的温柔和未散尽的情欲。

他低下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凝视着怀里女人安然的睡颜。

她长睫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嘴角还带着那抹未散尽的甜甜的弧度。

周时序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许久，最后，一个极轻的吻，如同羽毛般，落在了她的额头。

“晚安。”他无声地说，重新闭上眼睛，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这一次，或许真的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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