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强军对轰，辽东没有弱者生存的土壤

    「军爷这是怎么了？鞑子打过来了么？！」

    「你们出来做什么？不干你们的事，给我滚回去！」

    「军爷，俺，俺们也可以帮忙的。」

    「去！现在还用不上你们！将军有令：所有的民夫力役，无有命令不得在营中随意走动，但有抗命者，立斩！」

    首山背风坡，传令骑兵背负令旗，在长六里、宽三里的巨大营盘内奔驰。各基层指挥已先于中军大帐的命令做出了应对，只是以各营各哨为单位，难以串联成整体。明军指挥主要依靠令旗、金鼓、号炮，各营号灯笼树起，指引各军于夜间列阵。

    纵使大军各部已经做得很好了，但面对著黑茫茫夜色之中那茫茫多的、沉闷的铁蹄声，众人的心情依旧非常沉重。

    随著中军的命令下达，各主将上线指挥，景山大营的喧嚣迅速被压下。明军战法：列阵迎敌前需肃立，不许喧哗、交头接耳，违者重打四士；若因喧哗误听信号，斩！

    安静下来的明军大营，形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建奴自西北而来，由于是顺风，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

    祖大寿从景山大营带出五千骑，成功抢占了敌军侧翼的有利进攻位，但此时的他却只能瞪大眼睛，目送奴骑过境，根本不敢发起进攻。

    红、黄、白、蓝、黑，建奴的五色十七面旗帜都到齐了，骑兵过万，无边无沿。

    按照祖大寿的经验判断，这次建奴出动的兵力至少有三万骑，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不少具装骑兵！

    骑兵奔袭，打的是时间差，实际上没有什么隐匿的效果，因为大规模骑兵疾驰的声音可以传出二三十里。

    而代善很显然也没有藏匿行踪的打算，他明白偷袭已成不了事。代善觉得自己挺倒霉的：正面打打不过，据城死守眼看也是守不住，想投降人家都不收。他实在是太绝望了，想尽办法也找不到破局的点，要是老汗和老八还活著就好了。

    两军相距二十四里，此时景山大营内已闻地面震动，隐约有蹄声，这就是祖大寿刚刚发现敌军来袭时的状态。

    几乎同时，明军布置在大营外围的哨骑，将敌袭的情报带回了本营。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冒险向前探听敌情，另一路回军营预警。

    但他们的作用本是防备敌军潜入，面对强袭，能够做的也很有限。而明军距离接敌，还剩下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这对于精锐部队来说并不算仓促，当然也并不宽裕。三刻钟后，建奴骑兵疾驰至大营外五公里处，营中明军已能清晰听到马蹄声震地，甲叶铿锵。

    搞懂了敌军的主攻方向以后，赵率教迅速调整营盘，将西北角列为重点防御方向。

    如今他手中最适合固守的筹码，竟然是张维贤手中的京营车营，但车营不可以轻动，如果是曹变蛟的选锋车营，他还可能冒险一试，京营这群贵物就算了。

    他只得往西北角多调长枪兵，辅以炮手以及弓弩手。

    矮山也是山，至少不是平原，足以削减敌军骑兵大部分的冲击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的一刻钟，首山大营的明军将士度日如年！

    突然，一颗马首出现在了明军守军视线之中！

    放！！！明军炮长凄厉又短促的声音在黑夜之中炸响。

    滋滋滋，轰隆！！！

    明军炮手点燃的快引线冒著火星子，以极快的速度钻入炮膛之中。

    然而敌军也不是泛泛之辈，早在炮弹出膛之前，就已经将箭枝射入了炮长的喉咙，即使炮长身上穿著甲胄也无济于事。

    紧接著，射箭的那名大饼脸的建奴骑兵，就直挺挺地撞上了明军的炮弹，连人带马碎了一地，魂归长生天，他身上的简陋皮甲，同样没能给他带来庇护。

    明军的视线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营中灯火的影响。双方在交战的瞬间，明军不可避免地伤亡了上百人，但当明军火力全开，三段式射击形成循环以后，就是对建奴单方面的屠杀了。不过代善却并不心疼，死的都是些蒙古人和野女真，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哥，看来赵率较早就发现我们了，这场仗不好打啊！」莽古尔泰并肩立在代善身前，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不好打也要打，咱们没有退路了！你带你的正蓝旗去攻明军营西面；济尔哈朗，你带著黑旗炮营从北面摸上去，抢占山顶！」

    「北面陡峭，上不去啊！」济尔哈朗面色有些难看。

    「这难道还要我教你吗？！让你的人下马，走上去！」代善几乎是用吼的。

    「是！」济尔哈朗领命而去。

    「索额图，你也带著你的人下马步战！你死之前，不许后撤！」代善继续下达他那近乎冷漠无情的命令。

    「瑟尔格！」索额图领命，他的额头微微冒汗。像他这种非爱新觉罗家的人能当上旗主，果然不是好差事，关键时刻就是用来送命的！

    「差不多了。鳌拜，你带人赶著马群冲击明军大营，索额图你们紧随其后！」

    「瑟格！」鳌拜面色沉毅。

    他原本是皇太极的人，和阿济格关系也不错，代善也发现他能力出众，所以也很器重他。他最优秀的点就是足够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打起仗来舍生忘死，这种品质在八旗初代将领之中并不罕见，但在二代目之中就很难得了。

    膨！在持续交战半个时辰以后，明军这边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炸膛事故。

    寒冷的外部环境与极热的枪膛内壁造成应力叠加，即便是提前对枪管进行了保暖和预热处理，也无法完全规避事故的发生，毕竟是手搓的，即使下足了工本，瑕疵在所难免。

    碎裂的枪管以及木质枪托的碎屑划破明军士兵的脸，发射药溅出的烈焰将他的皮肤灼伤。

    伴随著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明军的火力为之一滞。

    这一瞬的混乱被代善敏锐地捕捉，这本就是他刻意创造出来的机会，鳌拜驱使的马群冲上了首山阵地。

    去掉二百多斤负重的战马，爬坡的能力提升了不少。

    鳌拜带人紧随其后，用长枪、铁钩等戳刺战马的臀部，这种奢侈的战术，也只有用稻田养马的女真人可以使用了，明军是绝计舍不得这样子糟践战马的。

    足足两千多匹战马被强行驱逐著朝著明军阵地而来。虽然明军的铳炮依旧轰鸣，但营前的拒马木还是被强行撞了开来。

    景山西北角已经成了绞肉机，人畜的尸体已经沿著山坡叠了三层，汩汩的血水沿著山麓流淌，在冰天雪地之中冻结成了诡异的粉红色。天色愈发暗淡，已经不见了月亮的踪影，但这却预示著太阳准备要出来了。

    布置在西北角的两个营、六千步卒，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在西北角组成了雁矢阵。接下来，他们需要仅仅凭借著手中那根长长的白蜡杆，以及自己单薄的血肉之躯，去应对敌军最猛烈的冲击，这必然是要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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