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血气共鸣
官道上的泥路被马蹄踏得稀烂,周烈甩着鞭子,枣红马的嘶鸣在深夜里撞破浓墨般的黑。陆渐尘缩在车厢角落,把兰音往狐裘里又裹了裹——她的脸烫得能烙熟面饼,额前碎发黏成一撮撮的,睫毛上挂着的冷汗珠子,顺着眼角滑进耳际,洇湿了半片耳坠。他攥着她的手,指节泛白,后背的毒疮被狐裘蹭得发疼,每动一下都像有细针在肉里绞,可比起兰音越来越弱的呼吸,那点疼根本算不得什么。
周烈的声音从前面飘进来,带着股子酒气:“再跑五里地,就能看见苏州城的灯火了。秦楼主的冰蚕蛊……”他顿了顿,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枣红马吃痛,撒开蹄子往前窜,“能把她血管里的火蛊吸得干干净净。”陆渐尘没说话,低头盯着兰音领口露出的锁骨——那里的红纹已经爬成了小蛇,正往脖颈间钻。他突然想起兰音之前嚼天心草时的样子,嘴角沾着草渣,说“这草苦得像黄连”,可现在,她连苦都尝不到了。
车厢里的油灯突然晃了晃,灯芯“噼啪”炸了个火星。陆渐尘眉心的金色纹路猛地亮起来——他的内力又要失控了。之前引动的地火耗了太多元气,现在只要一着急,血脉里的“气”就往上涌,撞得太阳穴突突跳。他赶紧咬住舌尖,用疼痛压下翻涌的内力,可怀里的兰音突然抽搐起来,指甲掐进他的胳膊,掐出几道血印子。
“兰音!兰音!”陆渐尘急得声音都哑了,伸手摸她的脉——脉象乱得像一团揉皱的纸,火蛊在她血管里窜,每跳一下都带着灼热的疼。周烈猛地勒住马,车厢晃得差点翻过去,他掀开车帘,手里攥着个青瓷瓶:“快给她喂这个!秦楼主说过,要是她抽搐,就灌半瓶!”陆渐尘接过,拔开瓶塞,凑到兰音嘴边——酒液沾到她的唇,她皱了皱眉头,却没吞咽。陆渐尘急得想哭,捏着她的下巴,把酒瓶往她嘴里送,可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打湿了狐裘的毛。
就在这时,兰音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涣散,却准确地抓住陆渐尘的手腕,声音像蚊子叫:“阿尘……我好像看见月亮了。”陆渐尘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被云裹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他赶紧说:“等你好了,我们去西湖看最圆的月亮,比上次的还圆!”兰音笑了笑,手指慢慢松开,又昏了过去。
剩下的路像在刀尖上走。陆渐尘抱着兰音,感觉她的体温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得像西湖里的冰。周烈把马鞭甩得“啪啪”响,枣红马的蹄子都跑出血了,终于,在丑时三刻,他们撞开了风雨楼苏州分舵的朱红大门。守夜的弟子认出周烈,惊呼着去叫秦无双,陆渐尘抱着兰音往大厅跑,脚下的青砖凉得刺骨,可他怀里的人比青砖还冷——兰音的呼吸已经弱得像游丝,嘴唇紫得发黑。
秦无双从后堂出来时,还穿着月白绣裙,头发松松挽着个堕马髻,可眼神比任何时候都锋利。她接过兰音,指尖搭在她腕脉上,眉头立刻拧成了结:“火蛊已经窜到心脉了,冰蚕蛊要引它出来,得让她自己运功——你,跟我来。”她指着陆渐尘,转身往内室走,周烈想跟,被她的弟子拦住:“秦楼主说,只许他一个人进。”
内室里点着十几支冰蜡烛,冷香裹着薄荷味,呛得人鼻子发酸。兰音被放在铺着貂皮的榻上,秦无双掀开她的衣领——锁骨上的红纹已经连成了片,像条要咬人的小蛇。她从袖里摸出个羊脂玉盒,打开时里面传来“簌簌”的声音——是只雪白的蚕,比普通蚕大两倍,身上泛着淡蓝的光,爬动时留下一道细细的冰痕。
“冰蚕蛊能吸火蛊,但得你用血脉之力稳住她的‘周流八劲’。”秦无双把冰蚕放在兰音的锁骨上,“她的木劲已经乱了,你要引着那股气往冰蚕那儿走——要是她失控,冰蚕会反过来咬她的血管。”陆渐尘点头,坐在榻边,握住兰音的手,掌心的金色纹路慢慢渗进她的皮肤。
兰音突然皱起眉,发出一声轻吟。陆渐尘赶紧集中注意力,跟着她的内力走——她的木劲像棵被狂风刮歪的小树苗,东倒西歪,他得用自己的“气”把它扶直。冰蚕开始动了,顺着红纹往兰音的胸口爬,所过之处,红纹慢慢变淡,变成浅粉色。陆渐尘能感觉到,兰音的内力在慢慢稳下来,像被风吹散的云,终于聚成了一小片。
时间过得像过了一辈子。陆渐尘的后背全是汗,手心的金色纹路越来越暗,终于,冰蚕爬到兰音的胸口,停住了——它的身体鼓得像个小汤圆,里面全是红色的液体。秦无双捏着冰蚕的尾巴,把它放进玉盒,长长舒了口气:“火蛊吸出来了。剩下的,得靠她自己养。”
陆渐尘松开兰音的手,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抖。他摸了摸兰音的脸——还是烫,但已经不是之前那种灼人的烫,像晒了太阳的棉被,带着点暖。秦无双递给他一杯冰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她要睡三天三夜。你守着她,别让任何人进来。”她转身要走,又停下来,指尖敲了敲玉盒:“吴先生的蛊王能找到她,说明他已经摸到了‘周流八劲’的根儿——下次再被缠上,就算有十条冰蚕,也救不了她。”
内室的冰蜡烛烧到了底,火苗晃了晃,灭了。窗外的月亮终于从云里钻出来,洒在兰音脸上,把她的睫毛染成了金色。陆渐尘搬了个凳子坐在榻边,握住兰音的手,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还凉,但已经有了点温度。他想起兰音之前说的“要去看昆仑的月亮”,小声说:“等你醒了,我们去昆仑。那里的月亮,肯定比西湖的圆。”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苏州城的桂香。陆渐尘的眼皮越来越沉,可他不敢睡——他怕一睁眼,兰音又像灵鳌岛的师兄们那样,变成冰冷的碑。昏昏沉沉中,他听见兰音的声音,很轻,像落在花瓣上的雨:“阿尘……月亮好亮。”他猛地睁开眼,看见兰音的睫毛动了动,嘴角带着点笑。
窗外的月亮真的很亮,照得房间里像撒了层霜。陆渐尘攥紧兰音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终于松了口气——至少这一次,他没再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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