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煤油灯晃着暖黄的光，陆渐尘蹲在兰音脚边，把她红肿的手背放进木盆——盆里泡着王掌柜给的金银花，凉丝丝的泉水裹着花瓣，渗进她皮肤的烫意里。兰音的耳坠垂在肩侧，银铃随着她的呼吸轻晃：“阿尘，我真的不疼，你别皱着眉。”她指尖碰了碰陆渐尘紧抿的唇，像在抚平他眉间的褶子。

陆渐尘没说话，他的掌心裹着一缕温和的内力，顺着兰音的手腕往上走——那股从矿洞带来的火蛊余毒，还缠在她经脉里，像条  tiny  的火蛇。他想起昨夜在矿洞时，自己握着青冥剑劈出的那道红光，想起兰音说的“感知天地间的气”，于是试着把木盆里的水汽引到她手上。兰音的手背突然泛起一层细汗，她轻声低呼：“凉……凉丝丝的，像晨露。”

桌上的纸条被风掀起一角——苏幕遮留的“东岛下一步，临安”，墨色字迹还带着松烟的苦味。陆渐尘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明天去临安。王掌柜说灵隐山有天心草，能解火蛊。”兰音摸了摸纸条的轮廓，乌木杖的磁石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矿洞里的符纹，是西城‘风雨楼’的。他们，也在找临安的东西。”

第二日的晨雾裹着灵隐山的桂香，陆渐尘扶着兰音往北坡走。乌木杖敲在青石板上，每一下都像敲在晨露上，兰音忽然停住：“阿尘，左边灌木丛里有草木的气，很清——是天心草！”她的耳坠微微震动，像在和风中的草叶共鸣。陆渐尘拨开灌木，果然看见几株细叶植物，顶端开着米白色小花，晨露凝在花瓣上，像撒了把碎银。

他刚要伸手，一道寒光突然掠过指尖——剑风擦着他的袖口劈在树干上，震落一片晨露。“何人敢动我风雨楼的东西？”树后转出个穿藏青劲装的年轻人，剑眉星目，腰间挂着个酒葫芦，剑鞘上刻着“风雨”二字。陆渐尘把兰音护在身后，青冥剑出鞘时带起一缕红光：“我是陆渐尘，这草是给她治伤的！”

年轻人的剑顿了顿，目光落在兰音的乌木杖上——杖端的罗盘泛着淡蓝光泽，是潜龙阁的标记。他收剑抱拳：“冒犯了，在下周烈，奉风雨楼秦楼主之命，在此等候谷姑娘。”兰音往前迈了一步，丝帕展开时露出残缺的云纹：“我是兰音，谷缜的后人。秦楼主知道我中了火蛊？”周烈点头，手指向天心草：“楼主说，火蛊唯天心草可解，让我守在这里等你们。”

晨露未干时，他们摘了三株天心草。兰音把草叶贴在手腕上，清凉的气息顺着血脉蔓延，红肿的水泡慢慢消下去。陆渐尘蹲在旁边，看着她的侧脸——晨光里，她的睫毛沾着晨露，像两排小刷子：“周兄，矿洞里的符纹是你留的？”周烈挠了挠头：“上月查东岛线索时留的。他们在矿洞养火蛊，楼主说要毁了那窝子，不然要祸及村民。”

回到临安城时，日头已过正午。他们住在“归云栈”的二楼，推开窗就能看见西湖的荷花。兰音把天心草捣烂，敷在手上，笑着说：“秦楼主是个有心人。”陆渐尘把青冥剑放在窗台上，剑身上的红光早已褪去，只剩金属的冷光：“兰音，苏幕遮为什么帮我们？他是不是也在找‘天机卷’？”

兰音摸着桌上的“周流八劲”古籍，指尖划过最后一页的星图——那星图和苏幕遮的残破星图有七分相似：“他在找昆仑的秘密。‘天机卷’不是书，是开启昆仑秘境的钥匙。我祖父说过，梁萧把‘周流六虚功’的最后感悟，封在昆仑山里。”她抬头看着陆渐尘，眼睛里有星光：“阿尘，你的血脉，是打开秘境的钥匙。”

黄昏的风裹着荷香进来，楼下突然传来马蹄声——急骤的、带着金属冷意的马蹄声。陆渐尘走到窗边，只见一队穿黑劲装的人骑着黑马，为首的戴着青铜面具，手里举着面绣骷髅的旗子——是东岛的“鬼骑营”！他转身抓过青冥剑：“兰音，东岛的人来了！”

兰音的耳坠剧烈震动，她抓起乌木杖，指尖泛起蓝光——是“周流八劲”的“雷”劲，能引动空气中的静电。陆渐尘把她护在身后，眉心的淡金色纹路慢慢浮现：“别怕，我能借临安的风。”他深吸一口气，感知着周围的气——西湖的荷香、灵隐山的桂香、青石板的烟火气，这些气像丝线一样缠上他的剑，青冥剑再次泛起淡红光泽。

门被撞开时，陆渐尘正站在门口。青铜面具人挥刀劈来，他抬剑相迎，红光与刀光相撞，面具人的刀上立刻结了层薄霜——是东岛的“玄冰诀”，但被陆渐尘的地火气震得裂开。“你……你激活了梁萧的血脉？”面具人后退两步，声音里带着颤音。陆渐尘剑指他的咽喉：“滚！不然我烧了你这面具！”

鬼骑营的人扶着面具人上马，扬尘而去。兰音摸着心口的丝帕，耳坠的震动慢慢平息：“阿尘，你越来越厉害了。”陆渐尘擦了擦剑上的霜痕，把剑插回剑鞘：“是你教我的，要‘和天地之气共鸣’。”他坐在兰音身边，窗外的西湖波光粼粼，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渐深时，兰音靠在床头翻古籍，陆渐尘坐在桌前磨墨——他要给灵鳌岛的师兄写封信，告诉石磊，他找到了能保护别人的力量。窗外的月亮爬上柳梢，洒在信纸上，写着“石磊师兄”的字迹被月光浸得温柔。兰音突然说：“阿尘，明天我们去西湖吧？王掌柜说，断桥的月光很美。”

陆渐尘放下笔，望着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那里面有比月光更亮的东西。他点头：“好，我们去看断桥，看雷峰塔，看西湖的月亮。”风里飘来天心草的清香，混着荷香，裹着他们的对话，飘出窗外，飘向临安城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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