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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联手找出真凶的开始


韩晓那句“我相信你”,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罗梓内心掀起了久久无法平息的、剧烈而复杂的惊涛骇浪。其回响,在他被解除软禁、获得有限度的“自由”后,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如同一种无形的、冰冷的烙印,更深地镌刻进他混乱而脆弱的灵魂之中,成为他在这片依旧危机四伏的黑暗海域中,唯一可以抓住的、坚固却也滚烫的浮木。

解除软禁的指令,是由李维在韩晓离开后不久,亲自来传达并执行的。那扇沉重的机械锁被打开,象征着物理隔离的结束,但也标志着一种新的、更加复杂的、名为“配合调查”与“受控自由”的阶段的开始。罗梓被允许在别墅主楼一层(不包括韩晓的书房、卧室和顶层某些区域)以及后花园特定路线活动,但外出依然被严格禁止。那台被撤走的平板被换了回来,但功能和权限被重新设定,只能接收来自李维的、经筛选的信息,无法主动对外联络,也无法浏览公共网络。李维还给了他一部全新的、功能极其简单、只能与李维和韩晓(特定线路)单线联系的加密通讯器,用于紧急情况。

“您的房间,已经再次进行了最彻底的、包括最新反AI换脸和深度伪造检测技术在内的安全扫描,确保绝对清洁。”  李维在交接时,用他惯常的、平静无波的语气交代,“您在别墅内的活动,会处于‘保护性监控’之下,这是为了您的安全,也为了确保调查的顺利进行。请理解。”

罗梓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理解。这种“自由”,依然是建立在严密控制和绝对隔离之上的。但比起之前那种彻底的、如同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囚禁,这已经是一种天壤之别。至少,他能看到阳光(虽然是隔着窗户和限定区域),能呼吸到相对新鲜的空气,能感觉到自己还“存在”于这个空间里,而不仅仅是一个等待处理的、无声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种变化,伴随着韩晓那句“我相信你”所带来的、冰火交织的冲击,让他内心深处某种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压垮的东西,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扭曲、却也异常顽强的姿态,重新挣扎着、试探性地……抬起头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想要证明自己“值得”那份“相信”的、近乎幼稚的冲动,一种对陷害者难以抑制的愤怒,一种想要摆脱纯粹“累赘”和“棋子”身份的、模糊的渴望,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清晰意识到的、想要靠近那个在风暴中心、对他说出“我相信你”的女人的、危险的、冰凉的、近乎自毁般的本能。

他开始强迫自己,以一种更加“主动”和“配合”的姿态,来应对接下来的“任务”。

李维在解除软禁的当天晚上,来到他的房间,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关于“识别和应对潜在危险接触”的培训。内容非常具体,涵盖了如何观察周围环境的异常(比如陌生但反复出现的人或车辆,不寻常的电子设备干扰),如何在交谈中分辨带有诱导、试探或威胁性质的问题,如何在不暴露真实意图的前提下,从对方话语中提取有价值的信息,以及几种在紧急情况下发出求救信号或摆脱控制的标准动作和暗语。

罗梓听得非常认真,甚至拿出了那叠空白的稿纸,努力记录下要点。他知道,这些知识,可能就是他在接下来的“引蛇出洞”或“反向追查”中,保住性命、甚至帮到韩晓的关键。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在恐惧中等待的“猎物”了,他需要学习,需要思考,需要……成为一个不那么容易被打倒、甚至能反过来咬对手一口的、有点用的“诱饵”。

李维对他的认真态度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多言,只是讲解得更加细致。培训结束时,李维看着他,用那种平静的语气补充道:“韩总让我转告您,您不需要在短时间内掌握所有技巧。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您觉得某个人、某件事、或者某个环境让您感到‘不舒服’或‘不对劲’,即使说不出具体原因,也要立刻通过加密通讯器联系我,或者按我们约定的方式示警。您的安全,是第一位。”

“相信自己的直觉”……罗梓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他的直觉,在过去这段时间里,除了带给他无尽的恐惧,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但现在,韩晓和李维,却告诉他可以“相信”。这又是一种……微妙的、带着试探意味的“授权”吗?

培训结束后,罗梓站在重新变得“宽敞”了许多的房间里,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觉自己的心境,与几天前那个蜷缩在黑暗中、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已经截然不同。恐惧依旧如影随形,对母亲的担忧从未停止,前路的凶险也未有半分减少。但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和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名为“参与”与“反击”的微弱火苗,却开始在他那荒芜的心田里,悄然滋生。

他知道,风暴远未结束。周董他们在董事会受挫,伪造证据被初步揭穿,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坤叔”和陈永坤在暗处虎视眈眈。内部泄密的源头尚未彻底挖清。而韩晓那句“我相信你”所带来的震撼和后续影响,也让他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难言的压力和……一丝难以名状的、危险的悸动。

他必须小心。必须按照韩晓和李维的计划,扮演好那个“刚刚洗清部分嫌疑、愤怒不解、急于找出真相、对韩晓心存依赖感激的惊魂未定受害者”。但同时,他也开始尝试,用一种更加“内部”的视角,去观察,去思考。

第二天上午,罗梓被允许在主餐厅用早餐。这是他自“伪造证据”事件爆发、被软禁以来,第一次离开侧翼区域,重新出现在别墅的“公共”空间。餐厅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食物,空气里弥漫着烤面包和咖啡的香气,宁静得仿佛外面的风暴从未发生。但罗梓能感觉到,那种宁静之下,有一种无形的、更加严密的监控网络,在无声地运转着。送餐和服务的,是另一位完全陌生、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佣。他甚至能隐约察觉到,餐厅的某些角落,有极其隐蔽的、不同于往常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监控探头的反光。

他尽量表现得“自然”,慢慢地吃着早餐,目光偶尔扫过窗外花园的景色,脸上保持着一种混合着疲惫、释然、以及一丝残留惊悸的、符合“受害者”身份的表情。他不知道此刻是否有“眼睛”在看着他,但他必须演好。

早餐后,他按照李维“建议”的路线,去后花园散步。路线是固定的,沿着一条铺设着光滑鹅卵石的小径,绕过一片精心修剪的灌木丛和一个不大的景观水池,然后折返。阳光很好,深秋的空气清冷而干净,花园里的草木依旧维持着昂贵的精致,但罗梓却无心欣赏。他放慢脚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的环境——树丛的阴影,围墙的转角,远处其他别墅的轮廓……试图运用昨晚李维培训的内容,去“观察”。但他很快意识到,以他业余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真正的危险,如果存在,也绝非他这样走马观花就能发现。

一丝挫败感涌上心头。他果然……还是太没用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不远处主楼二楼的某个窗户后,窗帘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个位置……好像是韩晓的书房侧面,一扇不常打开的、朝向花园的观景窗?

是韩晓吗?她在看他?还是只是风吹动了窗帘?

罗梓的心,莫名地快跳了一拍。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继续沿着小径前行,但心中那丝刚刚升起的挫败感,却似乎被一种更加微妙、也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他忽然想起,韩晓此刻应该正承受着来自董事会、监管部门、外部对手以及内部清查的巨大压力,她还有精力……关注他在花园里“表演”散步吗?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所走的每一步,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所流露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可能影响着韩晓那盘复杂而危险的棋局。他必须更小心,也必须……更“有用”。

下午,罗梓被李维叫到了主楼一层一间平时很少使用的小会客室。会客室里,除了李维,还有一位罗梓从未见过的、大约四十岁左右、气质干练沉稳、戴着无框眼镜、穿着得体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李维介绍,这是集团监察审计部特别调查组的负责人,姓唐。

“唐组长会向您了解一些情况,主要是关于那通匿名电话,以及您被要求窃取文件的具体细节。”  李维对罗梓说道,语气是惯常的公事公办,“请您尽可能详细、准确地回忆并陈述。这对我们追查信息泄露源头和伪造证据的幕后黑手,非常重要。”

正式的调查,开始了。罗梓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这是“联手找出真凶”的第一步,也是对他记忆力和心理素质的考验。他必须说实话,但也要注意,不能泄露韩晓后续的计划(比如“引蛇出洞”),也不能表现出对韩晓的过度“了解”或“亲密”。

他深吸一口气,在唐组长对面坐下。唐组长的目光平静而锐利,带着职业调查者特有的审视感,但并不让人感到压迫。他打开录音笔和笔记本,用平稳的语气开始了询问。

罗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接到那封“急”的邮件开始,到深夜听到老旧电话铃声,到接起电话听到变声处理的声音,到对方提及母亲肾源和新竞争者、提出窃取文件要求、给出塑料贴片和文件编号,以及最后挂断电话后的忙音……他尽可能详细地、按照时间顺序,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在提及自己当时的恐惧、挣扎和对母亲安危的担忧时,他没有刻意掩饰,因为这些情绪是真实的,也能解释他为什么没有立刻报告(对方威胁“泄露半个字交易取消”)。

唐组长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打断他,询问一些细节,比如电话铃声的具体特点(沉闷还是清脆?有没有杂音?),对方变声后的声音有没有特别的口音或语调习惯,塑料贴片的大小、厚度、颜色、触感,对方提到的“境外顶级医疗机构”有没有具体名称,以及他挂断电话后,有没有尝试再次拨打或检查那个隐藏按钮等等。

罗梓努力回忆,能回答的都如实回答,不能确定的就坦诚表示“记不清了”或“没注意”。唐组长对他的配合似乎还算满意,记录得很仔细。

询问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束后,唐组长合上笔记本,对罗梓点了点头,语气比刚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谢谢您的配合,罗先生。您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尤其是关于电话线路、文件编号和那个塑料贴片的细节。这些将成为我们调查的重要线索。另外,关于您母亲医疗信息可能被泄露和利用的情况,我们也会同步进行调查。请您放心,韩总已经做了最周密的安排,确保张女士的绝对安全。”

“谢谢。”  罗梓低声道谢,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他提供的信息被认真对待了。

唐组长离开后,李维对罗梓说:“韩总吩咐,如果您这边没有其他安排,稍后可以去书房一趟。她有些事,想和您沟通。”

又要去书房?罗梓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是询问调查情况?还是有新的指令?还是……关于那句“我相信你”之后,他们之间那难以言喻的、新的“关系”定位?

他点了点头,跟着李维,再次走向那间仿佛决定着他命运、也萦绕着韩晓全部气息和秘密的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李维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韩晓平静的“进”。

推门进去,韩晓没有坐在书桌后,也没有站在窗前。她坐在书房一侧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手里拿着一支笔,正在上面快速批注着什么。她今天换了一身浅蓝色的针织衫,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脸上依旧带着明显的疲惫,但气色似乎比昨天稍微好了一点点。听到他们进来,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罗梓,对李维点了点头:“你先去忙吧。我和罗梓谈谈。”

“是,韩总。”  李维应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雪松香、纸张油墨,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混合了疲惫与冷静的独特气息。

罗梓站在门口,有些无措。韩晓没有让他坐,只是用笔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然后便重新低下头,继续批注文件,仿佛他只是一个需要暂时等待的、无关紧要的访客。

罗梓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目光却不敢直视韩晓,只能落在她面前摊开的文件上——那似乎是一些财务报表和市场分析图表,他看不太懂。

时间,在韩晓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页面的轻微声响中,缓慢流淌。罗梓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不知道韩晓要和他“谈”什么,这种沉默的等待,比直接的询问更让人紧张。

终于,韩晓批注完了最后一份文件,将笔放下,身体向后靠向沙发背,抬手,用指节轻轻揉了揉眉心,几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罗梓。

“唐组长那边,问完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微哑,但语调是惯常的平稳。

“是,问完了。”  罗梓连忙点头。

“嗯。”  韩晓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脸上,似乎在评估他接受询问后的状态,“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或者有压力?”

“还……还好。”  罗梓低声回答,“唐组长很专业,我只是……尽量回忆。”

韩晓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询问细节。她端起旁边小几上那杯似乎已经冷掉的黑咖啡,浅浅喝了一口,眉头因为苦涩而微微蹙了一下,然后放下。

“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韩晓放下杯子,目光重新变得清晰而锐利,恢复了那种属于决策者的冷静,“第一,关于那通匿名电话的初步技术排查,有了一些发现。”

罗梓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

“那条废弃的内部电话线路,源头确实在别墅早期的建筑布线中,理论上已经中断了物理连接。”  韩晓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分析一个技术问题,“但李维带人仔细勘察后发现,在别墅外围靠近备用发电机组的一个老旧接线箱里,有人近期做过极其隐蔽的跳接,重新激活了通往你房间那一段线路。跳接的手法很专业,使用的也是最常见的、难以追查来源的通用元件。现场没有留下指纹或其他生物痕迹。”

有人重新激活了线路!这证实了那通电话绝非灵异事件,而是有预谋的、技术性的侵入!

“更重要的是,”  韩晓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我们调取了别墅及周边近一个月所有的监控记录(包括一些平时不启动的隐蔽探头),进行交叉比对和智能分析。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罗梓屏住呼吸。

“大约在财经报道出来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你房间里被安装摄像头之后不久,”  韩晓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帽子和口罩、提着工具箱的男人,以‘检修小区外围光纤线路’的名义,进入了云顶别墅区的公共管井区域。那个区域,恰好靠近我们别墅的备用发电机组和那个老旧接线箱。他在里面停留了大约二十分钟,远远超出了正常检修所需的时间。而当时负责那片区域安保巡逻的两名保安,其中一人的记录显示,他在那个时间段,接到了‘监控室临时呼叫,要求去B区处理一起车辆纠纷’,离开了大约十五分钟。另一个保安,则承认自己当时‘有点肚子不舒服,在附近的休息室多待了一会儿’。”

时间,地点,借口,人员的“巧合”离岗……这一切,都指向一场精心策划的、内外配合的潜入和线路激活行动!

“那个工人的身份,还在查。但冒充的可能性很大。那两个保安,已经被控制,正在接受询问。”  韩晓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不过,对方很狡猾,没有留下直接证据。而且,能如此精准地掌握别墅安保的排班漏洞和内部线路情况,甚至能调动保安临时离岗……这再次说明,对手对我们的了解,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渗透也可能更广。”

罗梓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对手不仅在外面虎视眈眈,连这看似铜墙铁壁的别墅内部,甚至安保系统,都可能被渗透得像筛子一样!这太可怕了!

“那……第二件事呢?”  罗梓嘶哑地问,心中充满了不安。

韩晓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幽深,也……更加复杂。她重新端起那杯冷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第二件事,”  她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也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难以言喻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托付的沉重,“是关于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以及……你在这其中,需要扮演的角色,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罗梓,那目光中,不再有审视,也不再有单纯的指令,而是充满了一种清晰的、冷静的、将他视为“计划一部分”甚至“有限度合作伙伴”的、复杂的决断。

“技术鉴定结果,还需要时间才能形成最终的法律文件。董事会和监管部门的压力,暂时被顶住,但不会太久。周董他们,还有‘坤叔’、陈永坤,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会寻找新的攻击点,或者……制造新的事端。”

“而我们,不能只是被动防守,等待鉴定结果。”  韩晓的声音,陡然转冷,目光中迸射出锐利如刀的寒芒,“我们要主动出击。利用他们暂时受挫(证据被初步证伪)、可能产生的慌乱或急于挽回局面的心理,利用我们刚刚挖出的这些线索(电话线路、保安漏洞),甚至……利用你这个他们‘精心挑选’却没能一举击垮的‘靶子’,给他们设一个局,逼他们露出更多的马脚,甚至……引蛇出洞,揪出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坤叔’!”

主动出击?设局?引蛇出洞?

罗梓的心脏,因为这番话,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明白韩晓的意思。风暴不会自己停歇,必须有人去搅动它,在混乱中寻找敌人的破绽,甚至创造机会,给予致命一击。而他自己,这个“靶子”,将成为这个“局”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诱饵”和“触发器”。

“您……需要我做什么?”  他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声音问道,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但也有一丝被需要、被纳入“我们”这个范畴的、冰凉的悸动。

韩晓看着他,那目光深邃如潭,仿佛在权衡着每一个细节的风险与收益。然后,她缓缓地、清晰地说出了她的计划:

“从明天开始,我会让人‘不经意’地放出一些风声。比如,内部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已经锁定了几个关键的‘内鬼’嫌疑人;比如,那份被泄露的文件编号所指向的泄密事件,调查方向有了新的、更具体的线索;再比如……你,罗梓,因为‘配合调查有功’,并且‘身世可怜、遭遇令人同情’,我可能会考虑,在适当的时候,以某种‘低调’的方式,重新让你在‘有限的、安全的’公开场合露面,既是‘澄清’,也是一种……‘姿态’。”

她顿了顿,观察着罗梓的反应。

“这些风声,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目的是刺激对手,让他们紧张,让他们猜测,让他们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来打探虚实,干扰调查,或者……再次对你下手,以绝后患。”

罗梓的心,沉了下去。再次对他下手……这就是他作为“诱饵”要承受的风险。

“而你,”  韩晓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指令,却也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提醒”的意味,“你需要做的,就是‘配合’这些风声。在别墅内,你可以适当表现出一种‘劫后余生、对陷害者愤恨不已、同时对我充满感激、急于找出真相证明自己’的状态。如果……如果有人,通过任何方式(比如再次利用漏洞接触你,或者通过你身边可能被收买的人传递信息),试图接近你,试探你,甚至威胁利诱你,你要做的,不是立刻拒绝或反抗,而是……”

韩晓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却更加清晰有力:

“而是‘犹豫’、‘挣扎’、‘表现出被说动但仍有巨大恐惧’的样子。你可以试探性地问一些关于‘安全性’、‘保障’、‘具体能提供什么’的问题,就像在‘隐庐’会所对秦明远那样。但记住,绝不能做出任何实质性承诺,不能提供任何关于我或集团的真实信息,也不能表现出对我和集团的‘怨恨’或‘背叛意图’。你的‘动摇’,必须建立在‘恐惧’、‘对母亲安危的担忧’和‘对自身处境的不确定’之上。你要让对方觉得,你是一颗可以被再次利用、但需要更多‘筹码’和‘保证’的、危险的‘棋子’。”

“同时,”  韩晓补充道,目光锐利如刀,“你要尽可能记下对方的每一个特征,每一句话,接触的方式、时间、地点。如果可能,利用李维教你的技巧,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前提下,留下一些‘痕迹’或‘证据’。这些,都将成为我们追踪和反击的利器。”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对表演和心理素质要求极高的任务。他需要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在欺骗与伪装中周旋,既要引蛇出洞,又要确保自己不被毒蛇咬死,还要设法留下线索。

巨大的压力,让罗梓几乎喘不过气。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这是洗清嫌疑、找出真凶、保护母亲、甚至……帮助韩晓的唯一途径。而且,这一次,韩晓将计划全盘托出,没有隐瞒,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在与他“商议”和“托付”。

他缓缓地、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迎向韩晓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用嘶哑但坚定的声音,回答道: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去做。”

韩晓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幽微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般的情绪,再次一闪而逝。然后,她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具体的细节和应变方案,李维会再和你沟通。记住,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任何时候,觉得无法控制,或者危险超出预期,立刻按计划撤离或示警,不要犹豫。”  她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公事公办的平淡,但罗梓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以往的、近乎“叮嘱”的意味。

“是。”  罗梓再次点头。

“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做好准备。”  韩晓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文件,仿佛刚才那场关乎生死存亡的、秘密的“战前部署”,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工作交流。

罗梓站起身,对着韩晓微微欠身,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书房门口。他的手,在触碰到冰凉门把手的瞬间,停顿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重新沉浸在工作中、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清晰而疲惫的女人。她挺直的背脊,微微蹙起的眉头,快速批注文件的动作……这一切,都透着一种巨大的、孤独的、却不容置疑的力量。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走廊里一片寂静。李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有他一个人。

他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联手找出真凶的开始,就这样,在这间充满了秘密、压力和那句“我相信你”的书房里,平静地、却也是惊心动魄地,拉开了序幕。

风暴依旧,前路未卜。

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恐惧颤抖的、无力的承受者了。

他成了这盘大棋中,一颗危险的、主动的、甚至可能影响棋局走向的棋子。

而执棋的韩晓,对他投下了那句“我相信你”,也下达了那道冰冷而危险的指令。

从此刻起,他们的命运,将在这条充满阴谋、背叛、危险与冰冷算计的道路上,更加紧密地、也更加诡异地,纠缠在一起,共同驶向那深不见底的、未知的、却也只能彼此依靠的黑暗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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